“我的孫子呀……”我媽走到汪曉薇身上,面對她癱倒在地的呻吟和地上的一灘血,她六神無主的大聲哭着,“小薇啊,你好狠的心,你怎麽這麽傻呀,這下好了,我的孫子又沒了……”
“……”汪小薇倒在血泊裏,傷的不輕,不過她還是忍着痛朝我們冷笑,“既然你們一個個都唾棄我,那我留着這個種也沒有意思了……高任飛,你不是逼我打掉孩子嗎,你成功了……”
連雲站在一邊,完成驚呆,我更是語塞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剛才我們隻是一時生氣,說了幾句氣話而已,你怎麽就想不開啊……”我媽哭哭啼啼的叫着,她搖搖頭,越哭越傷心。而我爸在旁邊,唉聲歎氣着,知道無力回天,除了痛惜外也沒法再多言了。
汪曉薇很快被送去了醫院,意料之中的,五個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被引産出來,而汪曉薇自己也摔得骨折了,得住一段時間的院……得到這個殘忍的結果,我還是很痛心的,畢竟已經5個月了,活生生的一條生命就這麽沒了,怎麽想都覺得難受,想不通……雖然對這個孩子不期待,但我從沒想過真的要她打掉,那天也是因爲得知她的惡行後,一時太暴躁了而已,誰能料到,她會做出這麽悲壯的事來。
連雲也久久的沉默着,很是愧疚,她問我,“孩子沒了,你會不會恨我,是我逼死的,那到底是你的孩子,我逼死了這條生命……”她說着說着就抹起眼淚來,自言自語道,“我當初失去過一次,知道那是怎樣天崩地裂的痛苦,爲什麽她就能狠下心跳下樓,她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替她自己考慮嗎?就算我們罵的再難聽,她至少應該替孩子堅強啊,都5個月了,孩子有手有腳有呼吸了,好殘忍……”
“你别說了。”我拍拍她的肩膀,低沉的,“不要把這些的罪孽又攬到你自己身上,和你關系不大,說到底還是她自私狠毒,爲了一己私利什麽都幹得出來,就算這次不出事,以後肯定也不會安甯……看開點吧,還是那句話,命裏無時莫強求。反正,以後徹底解脫了。”
我和連雲隻是悶頭痛思,而我爸和我媽卻是傷心透了,尤其是我媽,眼睛都哭腫了,如論如何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因爲當初她一手照顧着汪曉薇,一直心心念念的盼望這個孩子的出生,都已經把孩子預産期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很多熟人等着跟她道賀呢,如今去飛來橫禍……她一會兒埋怨我,一會兒埋怨連雲,一會兒又罵汪曉薇,總之就是接受不了,還因此病了一場。
可是,我爸這次卻是出奇的平靜,他自始至終冷樣旁觀這場悲劇,沉寂不能更沉寂,簡直不像他的風格,不知道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汪曉薇因爲引産加摔傷,需要住院一段時間,但我們隻在那裏待了幾個小時,等她被轉入普通病房後,聯系了她的朋友來照顧她,然後我們都回了家。在家裏的這段時間,我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去看看她,順便給她一筆錢,不然顯得我們一家太不近人情……可到了醫院後,讓我意外的是,醫生說她自己悄悄地出院了,隻留下一張紙條和一筆住院費在那裏,手續都沒辦。我立刻給她打電話,但手機提示關機。
她就這樣偷偷的走了,沒有給我們家裏留下隻言片語,不知是出于怎樣的心态,但願她可以走的徹底,而我并不打算再追究她當初的罪孽,因爲不想再跟她産生絲毫的聯系。
汪曉薇走了,孩子沒了,整個家裏又顯得陰沉沉了,和以往不同的是,我爸和我媽都沉默了很多,不會再念念叨叨的要孩子了,甚至也沒再責備我和連雲,每天隻是按部就班的過着單調重複的日子,兩個人的精神狀态都不是很好,似乎更顯衰老了。
那天,我爸把我們倆叫回家,在餐桌上語氣凝重的說到,“阿飛,自從小薇的事發生後,我和你媽都反思了很久,決定……不逼你們要孩子了。”他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可能這就是我們高家的命吧,一次又一次的期望落空,我也不想再折騰下去了,就像你說的順其自然吧。哦,不,不是順其自然,我已經完全不期待了。就這樣,我放你們倆‘自由’,以後回來住吧,我和你媽也到了這個年紀了,不能享受天倫之樂,但還是希望家裏不要太冷清。我對你,也就這點要求了。”
我和連雲面面相觑了,相互都有些愧疚。
“是啊,我也想通了,”媽在一旁有氣無力說着,“這就是命吧。老天不是不給咱孩子,是咱們自己不争氣,也可能是祖上沒積德或者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吧,經曆過了這麽多,我不怪連雲了,要怪隻能怪自己命不好。”
事實上,我爸媽這次并不是說氣話,因爲連雲意外流産和小薇跳樓胎死腹中,這連續兩次的打擊對他們實在太大,他們信那些宿命的東西,還真就勉勉強強地想通了,把心放平了,不再強求我們必須有個孩子,更不會想那些歪招……我們又搬了回來,家裏迎來了一定程度的和諧,誰都不會再去提孩子的事兒。
我們沒了父母給予的壓力,但是私下裏,連雲還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她還是把自己當高家的罪人,始終想有個小孩,于是經常跑醫院打算換一種方式,對自己的不孕不育進行系統的治療,同時也在積極的調整自己的身體。而另一方面,我爸媽卻已經有了收養小孩的打算,兩人經常有空就去那些孤兒院福利院之類的地方閑逛,看有沒有合适的孩子,對于他們的這一行爲,我倒是比較贊同,隻要能收養一個,那連雲就再也不必再承受懷孕之苦。
幾個月後,迎來了韋連海和左依雯的盛大婚禮。
估計韋連海是考慮到自己以前結過一次婚,而且也鬧了些不好的名聲吧,所以這次的婚禮場地定在了泰國的普吉島,請的人都是雙方的親朋好友,人不多,有些低調,但是婚禮現場布置的浪漫精緻,頗有創意。當天,韋家的男女老少所有人都來了,我和連雲在現場幫着忙碌,整個婚禮流程進行的十分順利,身着白色西服的韋連海和一身婚紗的左依雯站在一起,有着說不出來的般配,很有夫妻相……左依雯唇邊始終挂着甜甜的、嬌羞的微笑,緊緊的挽着身邊連海的手臂,那種笑,是發自内心的幸福和喜悅,她還是那麽年輕明媚,嬌豔如花,在最美的年紀放心大膽的把自己嫁給了一個男人,大概是真的很愛吧。
婚禮上來的小孩也不少,連雲一會兒逗逗連恒的孩子,一會兒又逗逗連恺的孩子,最後發現角落裏的韋連歆,正挽着一個男人的手,她趕緊過去打招呼,“連歆,好久不見了,你這兩年都去哪裏了呀,這位是……你男朋友?”
連歆笑着點點頭,順便簡單跟我們介紹了下她身邊的男人,“這是阿銘,我老公,一個基金經理,跟我哥是同行也是好朋友。”說完,又跟阿銘介紹了我和連雲。
阿銘很禮貌的跟我們打了招呼,他戴着副眼鏡,看起來風度翩翩高大帥氣,氣質還挺穩重的,就是話比較少有些腼腆,估計是那種典型的事業型男人……總體來說,比她以前那個叫黃什麽彥的前夫像樣多了。
韋連歆說到,她這兩年去了美國深造,回來後準備在連恺的公司任職,如今和阿銘也已經領證結婚了。
“真好,連歆,你變化好大呢,比以前更漂亮自信了,姐都快趕不上你了。”連雲說着,眼睛又瞟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驚喜的問,“你都懷孕了啊,有四五個月了吧?”
連歆點頭笑着,“對,五個多月了。”
“那你們什麽時候辦婚禮呢?”
“不辦了。”連歆的頭親密的靠在阿銘身上,一臉幸福的說,“他工作忙,我這肚子也大了,很不方便,而且我們都不喜歡大張旗鼓的那種婚禮,覺得太累了,就想等寶寶生完以後,再來一場旅行結婚就行了……”說着,連歆的臉色又漸漸暗了下來,傷感的慨歎了一句,“你看,連海結婚,都有雙方父母到場,我到時候請誰來見證呢,呵呵,算了。”
說的也是,如今韋天源入獄,梁秀行去世,韋連歆和韋連恺算是無父無母了,在這個時候辦婚禮還真是一件蠻傷感的事。
連雲表示理解的安慰了她幾句,就又扯到别的話題上了。
席間,我們和韋家的人都坐在一起,大家推杯換盞,一派難得的和諧,尤其石賽玉和張惠茹聊的熱火朝天,把韋家的人和事都扯了個遍,石賽玉笑着說到,“惠茹啊,你家連海和連雲都挺有眼光的嘛,一個娶得好,一個又嫁得好,你現在也圓滿了。”
“哎,圓滿個啥啊,我煩着呢。”張惠如瞟了眼連雲,歎了一口氣,又對石賽玉說,“倒是你,賽玉,這輩子所有好事都讓你占盡了,你看你老公兒子兒媳婦兒,哪樣比别人差啊,還有三個孫子,哎,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
可石賽玉也冷笑着搖頭,“隻能說每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看到的隻是我的表面而已,很是破事兒你是不了解,我也懶得說……”石賽玉又看了眼韋天歐旁邊的那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據說小名叫佳佳,是韋天歐失蹤期間和另一個女人生的女兒,也就是韋連恒同父異母的小妹妹,如今被接到家裏來,由石賽玉和韋天歐兩個撫養着。
“呵呵,行了行了,今天是連海大婚的日子,咱們就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張惠茹掃視了一圈,說到,“我們韋家現在多了好多人了,分家後也就是每次有個酒席啥的才能見一面,不知道下次大家相聚又是什麽時候了。”
“肯定是你兒媳婦兒生孩子、滿月、百日宴、周歲,這不,聚會的時候多着呢,有你忙的了。”石賽玉說。
張惠如也笑着接了句,“我算了下,明年大家相聚的日子還不少呢,比如你們家天歐滿60,連恒和深深說不定還有第四胎,然後老二這邊,連歆又要生了,連恺據說還要跟一如補辦個婚禮,還有就是我們連海這裏……反正一家家輪着來吧,一定要多走走才對,不然哪像一家人啊。”
“還有阿飛和連雲這邊呢?”石賽玉特意試探的問了句,“你們倆是不是也該有點什麽‘好消息’了,不然我們都找不到理由來作客呢!”
我正打算說句圓場的話呢,連雲卻搶先開口了,笑着調侃道,“當然有啊,我過幾年就滿四十了,到時候一定隆重的慶祝,你們都來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