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擡眼來緊緊的注視着眼前的韋連雲,我生怕她隻是個虛幻的影像,我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觀察着她的每一個部分,要把看穿……很好,她是個大活人,她有血有肉有溫度有表情的站在我眼前,還是那張讓我魂牽夢萦了幾千幾萬次的臉,除了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外,還算變化不大。
可就在這樣的時刻,我望着她,明明心潮澎湃,卻一個字都說出來了,對她怎麽也恨不起來了,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早就淹沒了身體上的疼痛,讓我整顆心都是跳躍的,激動的……而她,坐在我床前,呆呆的跟我對視着,同樣是說不出一個字,隻是眼圈紅紅的,眸子裏波光粼粼……
我們相互沉默了幾分鍾,病房門被人打開,我爸和媽還有韋天華夫妻都一起走了進來了,“阿飛!”我媽驚喜的叫了聲,趕緊沖到我跟前來,小心翼翼的握住我的手,哭哭啼啼的說,“兒子,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啊,謝天謝地,你又活過來了,醒來就沒事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認識我們嗎,知道我是誰嗎,你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吃點東西?”媽媽語無倫次的連聲隻問。
“你小聲點。他剛醒來,臉色這麽差,不要吵到他。”爸爸也表現的很是心疼,他雙手背在身後,哀聲歎氣的,有對我醒來後的欣慰,也有對我的失望和無奈。
韋天華和張惠如夫妻同樣一臉關切的,站在旁邊說了幾句貼心的關切話,也隻能遠遠的站着,笑着,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囑咐連雲要多多照顧我。
後來,左依雯和韋連海也來看望了,原來我那天被毆打到暈過去,剛好就是被他們倆發現并把我帶回醫院搶救過來的,剛開始的确非常嚴重,醫院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搶救了好久,終于把我的命搶了回來,據說因爲腦積血嚴重,全身還多出骨折,一直處于昏迷中,如果醒不來還有可能成爲植物人……那幾天我媽天天以淚洗面,眼睛都哭腫了,怕家裏奶奶受不了打擊,都沒告訴她實情。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安靜下。”沉寂了好半天,我軟弱無力的吐出了一句話,眼光一直放在連雲身上。
“那你們都出去,出去!”媽媽轟着其他探望的人,還推着韋連雲,“你也走,有什麽話等我兒子好轉了再說,這個時候不要打擾他。”說着,我媽又脆弱的哭起來,“阿飛啊,你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麽的擔心,你小姨已經失去了你表妹,我要是又失去你,我根本就沒法活了呀……”
“别說了,出去。”我整個人沒有力氣,隻想讓多餘的人都消失,隻注視着韋連雲。
“阿姨,還是由我留在這兒吧。”韋連雲一如既往的冷靜,“他現在應該比較需要我……”
“對啊,就讓連雲留下吧。”張惠如也旁邊勸說到,“咱們幾個老的先出去,他們倆好久沒見了,一定有不少的心裏話,就别打擾吧。”
爸媽歎了口氣,隻得先行離開,并一再囑咐韋連雲别跟我扯太多,注意休息。
病房裏隻剩下我們倆了,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安靜得不像話……我和她,仍舊是相互的沉默着。
好似過了很久很久後,她才終于打破沉寂,語氣平淡的問我,“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我疲憊的閉了下眼睛,沒有回答她,隻問,“你這兩個月,去哪裏了?”
“先别說這個,等你身體好了我再解釋。”
“我現在就要知道!”我瞬間提高了聲音,因爲用了點力,牽扯到全身痛。
“……”她定定的看了我半晌,沒有告訴我答案,卻隻是起身來坐到了我床邊,柔軟的一雙手輕輕的捧住了我的臉,彎腰下來吮住了我的唇,溫溫柔柔的在我的唇邊輾轉厮磨着……接受着這樣的親昵,我的心很快就融化了,伸手想摸她,可因爲沒有力氣,手舉到一半又放了下來~
“對不起,”她的吻落到了我的耳際,在我耳邊柔聲道,“如果我知道我的離去,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傷害,我一定不走的……”
“以後還走嗎?”我恍惚的問着。
“不了。”她繼續親吻着我,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安撫我,那綿綿的情意就是最好的良藥,不但治愈了我心上的傷,就連身體上的傷也沒有多大感覺了,我情不自禁的和她沉在這份久違的溫存裏,前段時間受過的那些煎熬,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輕而易舉的被忽略了……
不想要她多餘的解釋,隻要重新見到了她的人,重新找回了那個擁抱,那份溫熱,我就是滿足的。我什麽也不想知道,隻知道她回來了,我抓住她了,她再也走不了了。
她靜靜的陪着我,就像我上次照顧她那樣貼心的照顧着我,始終不會逃離我的視線,親自喂我吃藥,給我擦臉擦身擦腳,用柔情蜜意一點點的将我治愈,讓我恍若置身天堂,原來失而複得的感覺也是如此銷魂的……我總是會發呆的、貪婪的看着她,怎麽都看不膩,她沒有多麽驚豔的美貌,卻也漂亮的剛好,舒服養眼,賞心悅目……有了這一次的‘生離死别’,我發現我對她的感情更深了,深到讓我心理上對她形成了一種強烈的依賴感,沒法再接受任何的變動。
随着我的傷勢慢慢好轉,我也從她嘴裏得知真相,她這兩個月隻是去了賽歐下面的一艘東南亞航線的郵輪上‘藏身’,也就是說,韋連恒和白深深一直是知道她的蹤迹的,也是和她保持着聯系的,隻不過一直幫她隐瞞而已,後來知道我躺在醫院昏迷不醒了,才把她叫了回來。想起那天和韋連恒的沖突,不免又好氣又好笑,明明看到我已經生不如死了,還狠心隐瞞,難道真像韋連恒說的,我根本就配不上連雲?
事到如今,她平安歸來,我再去追究也沒多大意義了。
司員工和一個個親朋好友都輪流來醫院對我進行了慰問探望,我離出院的日子也越來越近……就在這時,我爸媽和韋天華夫婦又一同走進了病房,說有個事要跟我們說。
看着張惠如一臉的微笑和我爸媽滿臉的愁容,我大概猜到了。
“阿飛,”我媽極不情願的開了口,“這些天我和你爸,和連雲爸媽也商量了很久,最後算是對你們妥協了,你們要結婚就結吧,我不再說什麽了,反正,就算我和你爸這輩子命苦,任由你們去折騰吧,我是怕了你了……”她說着說着又哭,“隻要你别再傷害自己,重新振作起來,你愛娶誰就娶誰了,我們不管了。”
我爸顯然是非常不甘心,可想到我是從死亡線上回來的,也隻能不再逼迫了,他看向别處,很不開心,卻也表示默認了我媽的話。
韋連雲瞅了瞅我,并沒表現得多興奮,還想對我爸媽說點什麽,我趕緊捏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話,“好,既然雙方家長都同意了,那你們盡快去準備我和連雲的婚事吧,最好在我出院後就可以馬上結婚,我不能再等了……”
“阿飛——”她在這個事情上還是沒多少自信,因爲知道我父母不過是勉強點頭,她隻覺得很愧疚。
我捏了捏她的手,“都這個時候,你還要退縮?”
“……”
她愣了半晌,才終于點了點頭,“那就按照你說的去辦吧。”轉頭去,又對我爸媽說,“謝謝叔叔阿姨的成全。”
但我父母根本不領情,覺得吃了多的虧似的,冷哼着出去了……
“連雲,”張惠如也是比較難堪的,她走到女兒身邊,像是哭又像是笑的,“現在好了,你終于嫁出去了……媽知道你也委屈,但媽想說的是,以後不管你過得好不好,我們家的大門都随時爲你敞開着,你盡管嫁過去吧,他們要嫌棄你,你還有爸媽撐腰,不要怕……”
“阿姨,你說到哪裏去了。”我在旁邊輕松的說到,“連雲是嫁給我,又不是嫁給我父母,你還能擔心她跟着我受委屈嗎?”
“我……”張惠如歎了一口氣,說到,“阿飛,我當然是相信你的,但連雲不能給你們家延續香火,我這個做媽的也覺得罪孽深重啊,還有你爸媽,怎麽也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說這麽多幹嘛,”韋天華倒是冷靜,他提到,“我不是已經把鴻源集團的股份都贈送給他們高家作爲‘補償’了嗎,他們也接受了,還有臉虧待咱們連雲嗎?而且我們家的财産也是連雲和連海平分的,以後屬于連雲這一份,歸根結底還不是阿飛的,最終就是他們高家的,得到的夠多了,要敢對我女兒不好,看我不收拾他!”
這話顯然是說給我聽的。看來,我爸這個老頑固之所以勉強點頭,估計也是因爲韋天華給了他這麽多的好處。不過,想到自己父親無端接受韋家贈與的高額股份,我自己倒是覺得挺沒面子的,說到,“叔叔放心,我會回去讓我爸把這些股份返還給你,畢竟我和連雲的婚姻是情投意合的結合,不是一場交易。”
“不必了。”韋天華繃着臉說到,“是我自願給的,算是給你父母一定的心理補償,反正我女兒沒法給你們家生孩子,斷了你家香火,這種事放任何家庭都接受不了,不補償你父母,我和連雲媽也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