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隻怪當時太年輕,是人是狗看不清。”韋連歆苦笑着,說到,“現在想來,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好像思想都被那個狗雜種控制了一樣,誰的話都聽不進,不過現在好了,我終于從那個糞坑裏爬出來了,完全清醒了,就算被他砍了幾刀也值得了。反正,我也在他身上出了那口惡氣,害的他終身殘疾,簡直不要太爽!”
韋連歆看起來是真的走出了那段陰影,語氣裏再沒了對那個垃圾的留念。
想到她曾經對黃智彥也是癡心一片,犯過很多次賤,打不走,罵不走……就算全世界都知道那是個火坑,她還是要往裏面跳。這樣的她,和周一如又有何區别?而我,不就是第二個‘黃智彥’麽?
我問韋連歆,“你當初到底看上那王八蛋什麽了?”
她神色黯了下去,一時間好像回答不出來了,沉寂好久以後,才略有些感性的說到,“看上他什麽?我仔細想了想,發現這個混蛋還真沒有一個讓我說得出口的優點,缺點倒是一籮筐。可能,還是看上了他的外表了吧,雖然不咋樣,卻剛好是我喜歡的風格,而且他最開始對我挺好,雖然知道他是爲了我的錢,我還是願意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到了後來就完全陷進去了,腦子跟短路一樣,就想着跟他在一起,你們越反對我越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心裏很清楚他隻是一坨狗屎,我居然都還是舍不得,以爲自己一再的退步忍讓,就可以感動他,讓他變好……可事實證明,渣男隻會渣的更加理直氣壯,呵,說到底我還得感謝這條瘋狗的殘忍,不然我估計被他打死了都不會醒悟!哼,我當時真想一刀插進他的心髒,要了他的狗命,但又不想這麽便宜了他,我要讓他恥辱的活下去……”
聽着韋連歆這咬牙切齒的恨意,我不禁渾身一凜。或許,有天,周一如也會忍無可忍的走出這一步,向我舉起刀子吧……倘若她真的要我的命,要直插我的心髒,我應該不會想退縮……
“哥,”韋連歆又轉移話題,懇切中帶着撒嬌,“爸媽那邊現在還不肯原諒我,你收留我,給我錢好不好?要不我出院後就去你公司工作吧,我決定要洗心革面重新活過,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我知道我過去有對不起你,但是……那時我以爲你是韋連初……說實話,你把他殺了,我真的一點都不傷心,反而還感謝你,因爲韋連初以前太可恨了,從小欺負我到大,除了花錢惹事就沒别的本事,早就希望他死了!後來他出了車禍,變‘傻’了,我才會跟着家裏人嘲笑他,可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離譜的事……總之,我現在隻當你是我哥哥,你要不管我的話,我還要被姓黃的王八蛋追殺,到時候我死了你可别後悔啊!”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理由拒絕,于是在醫院裏照看了她兩天,又給梁秀行打了個電話,并在她到來的時候,提前離開了醫院,不想跟她碰面。
出了醫院,我去警局報了案,黃智彥也在幾天後被抓捕。
***
有兩個星期,周一如都沒再來找過我,也沒給我打過電話,我有點惆怅,甚至擔心她是否出了事?
以前,我從不關注她,即便很久不聯系,我也不會想她,更不會莫名其妙擔憂她的安危,心情不會因她而受到影響……但現在是怎麽了?
剛好這時,周順成一再的跟我聯系,約我談那個上市的合作項目。我拒絕了好幾次,他仍舊不死心,還把顧問的費用開到了最高。
大概,可能,因爲他是周一如的父親吧;大概我好久沒見到她了吧,我後來答應了去周順成的公司做一番調研,再确定是否合作。
周順成名下的産業基本都是和地産相關的,品牌在國内知名度還是比較高,主要在一二線城市拿地開發,這幾年因爲政策方面的調控,他公司開發的好幾個大型樓盤都賣的不好,資金鏈上出了些問題,急需在股市圈錢救急。他這次要求在海外上市的分公司是專營商業地産的,單從賬面上看盈利能力還不錯,可真正去考察後卻發現問題挺多的,至少股權結構這一塊就很混亂,要想按照正常的程序和要求在海外上市還是困難重重……當然,憑我運作這類項目的經驗和一些人脈資源,也不算多大的難題,可我真的不太想幫他這個忙~
正坐在辦公室交流的時候,有人在敲門,周順成喊了聲‘進來’,門推開後,進來的卻是周一如!突然在這裏見到她,我多少有些不自在,而她也意外,顯然沒料到我會出現在她父親的辦公室。
“……”看到我在,她轉身就要走。
“有事就說!”周順成沒好氣的吼了她一句,又眼神微妙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這老男人的深意,不過是想撮合我跟周一如,但前提是他還并不知道我和她的過去。
周一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好幾秒,猶豫了下,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爸,”她坐下來,就直入主題,“你給我定的銷售業績,我已經超額完成了,現在是不是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周順成斜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往我杯子裏添了些茶,沒有回應她的話,卻對她介紹道,“這位是姜連恺先生,恺信證券的投資人,你們年齡相仿,應該有不少共同話題,先陪姜先生聊幾句吧。”
我跟她相互又看了眼,也沒覺得尴尬,倒是出奇的淡定。
“我們——沒有什麽好聊的。”周一如不鹹不淡的說着,轉而對周順成脫口而出,“爸,你究竟把我孩子藏到什麽地方了,現在就告訴我!”
她又刻意的瞥我一眼,仿佛這話是專門說給我聽的。
很奇怪,聽到‘孩子’二字,我不知怎得就變得心神不甯起來,好像她跟我有關,這個孩子就跟我有關似的……
“孩子——”周順成發狠地瞪了她,呵斥道,“你還真不嫌家醜外揚……算了,你還是馬上給我出去,看着你這幅不争氣的樣子,我怕自己心髒病又複發!出去!”
“周總。”我忍不住插話,“一如好歹是孩子的母親,不管怎樣,你不該讓她們骨肉分離,還是把孩子還回來吧。”
“……”周一如聽到這裏,立即擡眼來注視着我,眸子裏顯得有些激動。
按理說,這件事根本不需我這個外人多管閑事……我究竟是基于怎樣的心态和立場來說出這番話?我實在不願去細想。
周順成哼了一聲,整個神色暗了下來,他對周一如說,“好,我要你現在就把那個男人交代出來,你告訴我,這個野種到底是誰的,隻要說出實話,我可以讓你去見那個野種,現在就說!”他這回也顧不得什麽面子了,氣的隻想要周一如說出實情。
我也定定的看向她,這一刻,比周順成更想知道答案,孩子到底是誰的?
“說吧。”我冷不禁就冒出一句。
她迎着我的目光,顯得有些激動,但是很快,她側過身子去,搖搖頭,“說了也沒什麽意義,爸,你别問了吧。要說,我早就說了。”
“啪!”周順成氣的猛拍了下皮椅的扶手,指着她憤慨到,“你以爲你不說我就找不出來了嗎?!告訴你,我遲早抓到那個混賬王八蛋,到時候把他打個殘廢再送去坐牢,既然你還執迷不悟,自甘堕落,那我不妨當着姜先生的面也警告你,我不會再認你這個賤人,那個野種你一輩子都不要想再見到,給我滾!”
周一如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憋住眼中的淚水,踟蹰半晌,最終還是離開了辦公室。
面對這樣的局面,我忽然就覺得自己很虛僞,不僅虛僞,而且無恥……
我跟周順成也聊不下去了,匆匆道别後就下樓,從1樓的大堂出來,剛好看到周一如還在外面徘徊,像是在等我。
我慢慢的走到她旁邊,沒作什麽鋪墊就直接問她,“……到底有沒有‘那個男人’?我是說,小孩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呵,你爲什麽一定要知道答案?這對你來說,重要嗎?”她冷笑了聲,幽幽的說,“你放心,孩子真不是你的,不會要你付責任的,況且,現在是死是活都還是未知數……别問了吧,”
聽到這裏,我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戳了下……我一下就粗暴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神經質的問道,“你再說一遍,孩子是不是我的?”
她吓得渾身一顫,眼睛不停的在閃爍,她堅定的搖頭,“不是,和你無關,是我跟其他男人的!”
我氣的甩開了她,罵道,“你他-媽口口聲聲愛我愛得要死要活,卻給别的男人生孩子?”
不等她回應,我轉身就走向了自己的車,越想越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