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就像她說的,一切都是緣分吧。
唐淩菲告訴我,她接下來會去接觸相關的證人、再把證據材料準備充分後,就要開始爲韋連恒作無罪辯護,還讓我放心,她以前有過很多起成功的經驗,曾經爲真正有罪的人洗脫過罪名,韋連恒這事兒隻是小菜一碟,并且,法院那邊已經答應啓動重審程序,大概在一個月後會開庭。
聽她說的如此信誓旦旦,我也就暫時放下了心裏的石頭,緊接着就是賽歐這邊的事情了。
把車子停到一棵大樹下,我拿出手機翻找聯系人,當我翻到‘莊懷舟’幾個字的時候,心裏莫名的有點緊張……再想想那天跟他的一面之緣,回憶了下跟他吃過的那頓飯,我安慰自己别想太多,再做了個深呼吸後,我給他撥打電話。
響了四五聲吧,他那邊接起來了,輕聲問我,“喂,是白小姐嗎?”
“哦,”我頓時挺激動,“是啊,莊總怎麽知道是我啊,我都沒說話呢。”
“呵呵,”他笑,“你上次不是給了我名片嗎,我早就存了你的電話号碼。”
“哦。”聽着他這種特别的‘重視’,我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
“白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嗎?”他又問。
我頓了頓,“抱歉,莊總,打擾了,我就想問下,關于黃總要收購賽歐的事,你跟她‘交流’得怎麽樣了?”
他那邊也是安靜了幾秒才說,“不好意思,這件事,我私底下确實有跟她交談過幾次,但是很無奈,我妻子這個人,一向比較獨斷專行,況且我這麽多年來也沒幹涉過皇家郵輪,所以她現在執意要惡意收購你們賽歐,我也表示無能爲力。”
我的心立刻跌到了谷底……
呵呵,我真是天真得不要不要的,以爲自己多有魅力呢,跟這個老男人吃頓飯、和他說過幾句話,偶遇過幾次,就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了嗎?他和黃玉緻是多年的夫妻,就算表面上再怎麽不和但是人家到底還是聽從老婆的,從他們自己的利益層面考慮問題的,怎麽會真的爲我去争取什麽呢?以爲自己是誰呢?
“好,我知道了,不過還是謝謝莊總,那您忙吧,我先挂了。”我不打算從他這裏打開局面。
“哦?沒其他的事了嗎?”他居然這樣問。
“沒了啊,您還有事?”
他沉默了下,複又平淡的對我說,“白小姐,我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能否答應?”
“好啊,說吧,什麽要求呢?”我挺好奇。
“我……想來你們賽歐公司考察下,你看現在有時間嗎?”
“考察?”我一時沒明白他的用意,“考察什麽呢?”
他又平淡的笑了聲,“其實也是來參觀下吧,畢竟賽歐郵輪在亞洲都算比較知名的,貴公司經營得這麽好,我表示十分佩服,想實地來參觀下,可以嗎?”
雖然對他的要求十分的不解,我還是勉勉強強的答應了,我還抱着美好想法,是不是他來參觀了,親眼見識了賽歐的規模和實力,就會進一步勸退黃玉緻的荒唐決定呢?
很快,我又見到了莊懷舟,他的座駕很低調,隻是一輛奔馳而已,有個司機送他來的。他今天穿的也比較休閑,但是又十分考究,加上他仍舊高大挺拔的身形,整個人還是比較耀眼的,至少背影特别秒人,無論是身材和臉真的保養得挺好,看不出是那種五十多歲的初老男人,果然男人很經老啊。
我們見面簡短的打了招呼,我以爲跟他相處會有些微的尴尬,但是他那種沉穩大方,那種父親般的親切,很快就消除了我們之間的隔閡,我也跟他聊的挺輕松的。
既然他說來參觀我們的公司,我首先就帶着他去了賽歐的那個大型郵輪模型展廳去看,還饒有興緻的爲他介紹賽歐的發展史,目前的航線,還有我們郵輪相比較其他郵輪品牌的特色等等……反正就是沒話找話的跟他聊着吧,而他也邊聽邊點頭,直到後來呆呆的注視着那個郵輪的模型,看得好入神的,眼睛都沒眨一下,好像在深思着什麽。
“莊總,你對郵輪也感興趣?”我問他。
他這回倒是肯定的點點頭,“是的,平時有關注這個行業,出行的話,也是首選郵輪。”
我也笑着,“當然,畢竟你們有皇家郵輪,還是比較方便。”
他卻繃着臉,并沒有回答我。
早就了解過,皇家郵輪其實比賽歐郵輪還要早幾年創立,而黃玉緻隻是繼承了這個小型的家族企業,但皇家在她手上經營不善,以至于這麽多年沒有什麽起色,要死不活的,甚至都要破産了,真搞不懂她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要收購賽歐?按照這樣的節奏,賽歐就算落到她的手裏,不出兩年就會被搞垮。
在公司轉了一圈後,我又讓莊懷舟去我辦公室坐會兒。我讓秘書泡了茶,然後親自端到他的手上,他連聲叫我坐下,不用太跟他客氣。
可我坐下來後,他卻又背着手在我的辦公室裏慢慢轉悠着了,當然這其實是連恒的辦公室。我注視着他那高大挺闊的背影,那種深思的落寞的深情,那種悠然又大方的舉止……我這才意識到,我跟這個老男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怎麽‘關系’升溫得這麽快呢?而他,也是如此不避諱的接近我,還這麽‘不禮貌’的兀自在辦公室四處打量,我竟然……也不生氣?這不科學呀!
我突然還有種龌龊的想法,他不會是……對我那方面的意思吧?可憑着女人的直覺,我又很快打消了這種念頭。他看我的眼神,從頭到尾都很正常,舉止也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我沒理由想得這麽肮髒吧。
轉悠了一會兒,眼睛瞟到我辦公桌的時候,他的目光好像被桌上的什麽東西吸引了,然後,他一步步走過去,伸手拿起的卻是我辦公桌上的相框,那是韋連恒的照片,是他入獄後,我來這兒上班了才拿到辦公室的,每天看着他的照片心裏會安慰些。
隻見莊懷舟拿着韋連恒的相框,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看得好出神的樣子……
“這是——?”他問我。
“我老公。”我說到,“他叫韋連恒,你應該聽過。”
“還真沒有。”他嘀咕了一句,又繼續盯着這張照片看,喃喃自語的念着,“韋、連、恒?”
“怎麽?有問題?”我問。
“……”他沒說話,眼睛還是緊鎖在上面,隻是臉色好像越來越不對勁兒。
“你說這是你的丈夫?”他問。
我點點頭,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莊總,想表達什麽啊?”
“果然是年輕有爲啊,”他贊歎了一句後,轉而又說到,“我看到你老公的照片,總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所以看得久了點。但一直想不起來……”
我當然沒把他這話放心上,隻笑着說,“可能是他長得太大衆化了吧。”不過剛說完這個,一想到他還蹲在監獄裏,我的情緒不免又低落下來。
随後,莊懷舟才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像個長輩那樣,跟我扯了些輕松的家常,然後又稱贊了一番賽歐的影響力,說會再跟黃玉緻商量下,看能否再打消她的念頭?坐了不久,他就起身來要走了,我将他送到樓下,跟他告别,看他走後,心裏越發的迷惘起來。
很快,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黃玉緻對賽歐的收購計劃還沒有正式啓動,但是已經迎來了韋連恒被重審的重要日子。
案件是公開審理的,所以作爲家屬我可以去旁聽。但這件事我一直沒有提前告知石賽玉,因爲怕辯護不成功,讓她希望落空又加重心理負擔,便在唐淩菲的通知下,約上韋連雲一起去了法院。
平生第一次來法院這種神聖的地方,雖然人不多,但我還是緊張得不行,主要是爲韋連恒緊張,我不知道結果到底會怎樣,就一直在喝水喝水,試圖讓自己神經不要那麽緊繃。
等到一切就緒,我終于看到韋連恒穿着囚服被警察帶出來的時候,瞬間淚崩,盡管他還沒發現我的存在,可是我已經控制不住情緒了……韋連雲抱着我,小聲的安慰我,讓我别緊張,然後,我終于跟連恒的目光交接在一起,看得出來,他也是很難堪很窘迫的……我理解,他隻是不想被我看到他這麽落魄的樣子,怕我失望傷心,我也知道,他特别不願意我出現在這裏,但是,我怎麽可能不來呢?
很快法官宣布開庭,法官按照流程發了十幾分鍾的言又讓韋連恒發言後,很快到了辯論的階段。由于唐淩菲是他的辯護律師,所以她要做主要的發言。我緊張的看着唐淩菲,看她那麽從容的拿出那麽多的物證準備辯護……說到底,這次連恒能否成功被釋放,核心的就是靠她了。
結果到底會怎樣?我的心,跳得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