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也是狂喜之至,感覺壓在心上千斤重的石頭終于落地了,瞬間的放松和幸福是油然而生,我激動的對韋連恒說到,“他做到了,做到了,他活過來了!”
韋連恒眼底眉梢也帶着淺淡的笑意,他深刻的看着我了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到,“當然,他爲了你也會挺過來的……”
聽到他這句話,我本來大好的心情一下又像被潑了一瓢冷水。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韋連初已經死而複生了,這才是可喜可賀的,其他暫時都是次要的……我們跟進去探望他。
梁秀行和韋天源還有韋鵬程都圍在他的床邊,我和韋連恒站在不遠處。
“連初,”梁秀行喊着他的名字,激動的哭個不停……
韋連初逐步的睜開了眼睛,他的手也可以輕輕輕輕的動彈了,他已經蘇醒了,隻不過看樣子還是十分虛弱,虛弱得不行,隻是微微睜着眼睛,連話都還說不出來……他擡眼來,眼珠費力的轉了一圈,最後眼神久久的落在我身上,立刻,他眉宇間就有了些細微的表情,像是驚喜……見他這樣盯着我,我忍不住也走到他面前,喊着他,“連初,你終于醒了,我們大家都爲你擔心得不得了……真好,”我說着說着,眼圈又紅了,聲音也帶着哽咽,“快點好起來吧,你把我吓壞了……”
他的唇也微微的動了下,看得出是在笑,但是笑得很淺很淺,幾乎不易被察覺。然後他用力的想把手擡起來,但是沒有力氣擡不起來……知道他想做什麽,我心一橫沒有顧忌這麽多,就握住了他的手,再次柔聲囑咐他好好養傷之類的話。我不知道韋連恒看到這個舉動會怎麽想,可是現在韋連初這麽虛弱,又是被我害成這樣的,我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先安撫他,也不算特别過分吧?
連初現在雖然醒了,但意識還不是特别的清晰,整個人虛弱不堪,不能說話不能動也不能吃東西,所以暫時還得在這個地方進一步的治療護理,再轉入其他病房,不能被過多的打擾,因此我們一個個安慰了他幾句之後便先退出來了。
出來以後,魏醫生也沒有避諱的當着我們所有家屬的面聊了聊連初的情況,說他現在一切穩定,算是從鬼門關被拉回來了,不出意外的話繼續進行後續的治療會逐漸好起來的,讓我們放寬心。不愧是世界頂尖名醫,技術就是不一樣,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韋家有錢有勢可以請動他,那估計我們現在已經悲傷的在給韋連初準備後事了……這要放在一般的家庭,面對醫生宣判醫治無效,确實也無力回天了,幸好連初生在這樣的家庭裏,到生死的最後關頭還能幸運躲過一劫,真是奇迹。
韋鵬程身爲大家長,除了掩飾不住的興奮外,更是對魏醫生各種感謝,各種尊敬,聲稱一定要找時間好好招待他一次,并且會給予重金酬謝之類的。
聊完這些以後,魏醫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他頓了頓,貌似有些猶豫,想說什麽又好像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韋鵬程直接問他是否還有什麽問題?
魏醫生推了推眼睛,再掃視了我們幾個人,他這才沉聲道,“既然你們都是連初的親屬,我也就直接說了。是這樣的,想必你們都還記得10年前年初動過的那次大手術吧?”
“當然記得!”梁秀行第一個開口,她回憶說,“當時連初在外面鬧了點事,也是被人傷的很重,當時還是您親自主刀做的開顱手術呢。是吧?魏醫生。”
魏醫生點頭,“就是這次手術。因爲是我親自做的,所以對手術的細節都還一清二楚,但讓我疑惑的是……我這次,就是昨天下午,再給連初做開顱手術的時候,讓我非常驚訝的是,他原來手術的位置居然沒有任何痕迹了,不,準确的說,他腦部那個位置壓根就沒做過手術……這讓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啊,感覺像換了個人似的,按理說,連初以前那次開顱手術他不管過了多少年,恢複得再完美,也不至于完全跟正常人一樣,完美得跟沒動過刀一樣,何況這才不到10年而已……所以我問下,這到底怎麽回事?”
此話一出,我心中猛地一驚,再看梁秀行,她也一臉的懵逼,但是又隐約含着一絲絲的慌亂,而韋天源和韋鵬程呢,就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韋天源可能覺得這并不是什麽問題,反而是好事吧,便笑着說到,“我還一直擔心他第一次手術後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呢,沒想到,聽醫生這意思是,他竟然恢複得這麽完美?太好了!”
韋鵬程同樣不以爲意說到,“這不正說明了魏醫生您技術精湛啊,可以把開顱手術做到這麽完美,恢複到手術前的狀态,實屬不易。當然,可能也和連初的體質相關……”
“不是,”魏醫生更加嚴肅的說,“可能我剛才沒有把我的意思表達清楚,我想說的是,這個不是恢複得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我昨晚發現連初以前根本就沒有動過腦部的手術,聽明白了嗎,是壓根沒有做過!我從業幾十年,病人以前做沒做過手術我可以分辨得一清二楚,何況連初當年的還是我親自主刀的!所以我問你們,這個人确定是連初?”
“……”所有人震驚。
梁秀行更是驚得張大嘴巴,好半天說不出花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慌,她堅決的否定到,“不不不!不可能!怎麽可能呢?魏醫生,我很感謝您三番五次的救了連初,您是我們韋家的大恩人,但是您也不能說出這種荒唐的話來啊?!他不是連初還能是誰?還有誰能假冒我的兒子?太荒唐了,魏醫生,我覺得可能真的是連初的體質和普通人不一樣呢,他就是可以恢複得這麽完美,你看他連這麽危重傷勢都挺過來了,不正好說明了他生命力的強大?他就是這麽特别的,與衆不同的……所以魏醫生你就别懷疑了。”
雖然梁秀行這樣說,但我想到韋連雲告訴我的DNA事件,再加上她昨天在告别的時候聲淚俱下的對連初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在這一刻幾乎可以斷定,真正的連初已經死了!!
那麽裏面躺的又是誰?是啊,他不是真正的連初,這幾乎是闆上釘釘的事……我越想越恐怖,前一分鍾還沉浸在他蘇醒後的喜悅裏,可現在,聽了魏醫生這番話,我開始心慌意亂了……
我下意識的瞧了瞧韋連恒,他顯然是不知道我心中的那個秘密,也就沒察覺到我心底的慌亂。我在猶豫着,要不要幹脆告訴他,讓他也幫着拿主意?
但是,不管裏面的連初是真是假,他和我的這段故事卻是真真實實的,他就算不是連初,也已經讓我刻骨銘心了。我平複了一下,暫且抛開這個秘密,一切等他傷勢痊愈再說。
不僅僅是梁秀行堅定否決,韋鵬程和韋天源也覺得魏醫生在講一個大笑話,因爲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嘛。他怎麽可能不是連初呢,還會是假冒僞劣的?連初在韋家生活這麽多年了,大家都對他的面容如此熟悉了,怎麽假的了?
韋天源進一步說到,“醫生,我跟秀行這麽多來就連初一個兒子,他長什麽樣我們閉着眼睛都知道,根本不會出現你說的這種情況的,所以,呵呵,隻能說明您真的醫術高超了。”
豈料魏醫生馬上問,“真的就這麽一個兒子?連初沒有孿生兄弟?”
這話一出,梁秀行臉色明顯驚變了下,但不過短短的兩三秒,她立刻更加大聲的反駁,“怎……怎麽可能啊,魏醫生你真是太奇怪了,居然能問出這種話?連初是我生的,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哪裏來的孿生兄弟?算了,還是别糾結這件事了,連初這才剛剛醒來,接下來得治療還任重道遠呢。”
魏醫生雖然想不通,不相信,不過他确實也不想糾結下去了。但是韋鵬程,卻有意無意的瞥了梁秀行一眼,好似對她剛才的話起了些疑義,不過也沒有當場道破。
連初脫離危險了,梁秀行夫妻繼續守在這裏,我和韋連恒還有爺爺都暫且回家去。因爲韋鵬程在車上,一路上我和韋連恒也沒有怎麽說話,但是看得出來,韋連恒的臉色越來越冷,簡直是沉默到幾點,不說話就算了,連看都沒看我一眼,還是韋鵬程偶爾的一兩句詳聊才打破車裏的沉寂。
終于回到家裏,我去洗了個澡忙着抱孩子,而韋連恒也沒閑着,他直接就去了警局解決綁架的事情。據說幾個綁匪在當天就已經歸案了,也沒費多少事。這些綁匪本是在碼頭上工作的,也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韋連恒開除,并且克扣了大半年的工資,還要把他們逐出他們常年打工的港口……可能認爲被‘趕盡殺絕’了吧,于是腦子一熱就想報複,便趁機綁架了我……因爲其中有兩人有犯罪前科,因此才想出把我綁到那個地方,不但要威脅韋連恒給錢,還打算把我殺了!現在想來,還是覺得毛骨悚然,如果……如果不是韋連初及時趕到,我也毫無懸念的就挂了。
把綁架案解決以後,晚上再次跟韋連恒一起躺在床上時,他沒有跟我說話,更沒心情跟我親熱,隻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像是在深思着什麽,臉色比較冷……
我也緊抿着嘴,靠在床頭沉默着,這種氣氛很詭異,也讓人很不舒服……我感覺到他心情不好,但臉上又似乎很平靜,沒什麽怒意,就那麽默默的吞雲吐霧着,弄的滿屋子都是煙霧,也沒顧及我的感受。
“跟他比起來,我是不是太失敗了?”韋連恒幽幽的冒出一句。
我稍微頓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嘴裏的‘他’是指誰。
“爲什麽這樣說?”我問。
“呵,我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我還不不夠失敗麽?”他冷笑。
“失敗什麽?你不來才好呢。”
他聽到這裏,卻忽然瞥我一眼,眼底有些許的火氣,“所以你倒是很享受别的男人爲你挺身而出?”
“你說到哪裏去了?”我盯着他,毫不含糊的說,“你是我老公,是我最愛的男人,我當然不希望你爲了救我而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啊,說得自私點,這次幸虧你沒來,如果倒在血泊裏的是你,我可能當場就暈過去了,如果你出了什麽事,你覺得我還活的下去?”
“……”他瞪了我一眼,又靠在床頭淡淡的說着,“不管怎樣,這次是我害了你,也害了韋連初,罪魁禍首确實在我……我感謝他不要命的救了你,我慶幸,隻是心裏也非常不舒服,很不舒服……我倒是希望躺在醫院裏的那個是我。”
“别這樣說。連初變成這樣,已經夠我心痛的了,如果真要換成了你,我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怎麽熬過那一分一秒,”說到這裏,我忍不住摟住了他的胳膊,深深的望着他,“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千萬别重蹈連初的悲劇,千萬不要……因爲我承受不起,光是想想都會讓我有種窒息感,我現在所有的心都系在你和孩子身上,已經做不到像原來那麽潇灑了,我經常會爲你提心吊膽,所以你在商場上也要改改以前的脾氣了,事情别做的太絕,不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麽人,這樣的恐怖經曆,我再也不要有第二次……”
聽着我這麽深切的訴說,他隻是随手撫摸了下我的面頰,就又落落寡歡的看向别處,“你可能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心頭一顫,“什麽意思?”
他不正面回答我,卻冷哼了聲,說到,“韋連初願意拿命來讨好你,真是感天動地呢。”
“何必說得這麽難聽,”
“這不是事實嗎?”他冷笑着,說得更加陰陽怪氣,“他纏着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隻當他是狗皮膏藥……現在看來,他都玩命了,我還能視而不見嗎?況且,你不也感動得一塌糊塗?說說吧,你這次打算怎麽報答他?要不要來個以身相許?”
“你有病啊!”我氣得不得不了,火氣立即就被他撩起來了,“說這些風涼話幹嘛?難不成你以爲是我故意找人綁架我,再讓韋連初來上演這麽一出苦情戲?!他好歹救了我一命,就算是個陌生人,我至少也該表達下自己的悲哀吧?原來你就這點肚量?”
“不要激動。”他倒是沒有進一步跟我吵,反而又變了張臉似的,解釋道,“開個玩笑而已。你好歹是我老婆,看到你爲别的男人哭成那樣,我還不能吃點醋嗎?這本來就是我一手造成的,算我倒黴吧……歸根結底,當我發現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居然還有男人可以爲你去死的時候,我心裏有那麽一點不平衡了,可以理解嗎?”
“那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呢?”我無奈的問他。
“繼續去醫院照顧他吧。”他再次平淡的說。
“我要真去了,你還不把我掐死了……”
“我沒開玩笑,”他說的一本正經,“韋連初現在最需要的是你,你就當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去照顧他這段關鍵的時期,先讓他完全度過危險期才是重要的,畢竟人命關天,他救了你,也算是救了我,我還不至于這麽小氣。”
“但你也不至于這麽‘大度’吧。”我不敢相信的,說到,“你什麽心思我還不懂嗎,不就是在跟我賭氣?我看啊,我要前腳出門去看他,你後腳就開始打印離婚協議了……”
他卻轉過臉來,無比認真的說,“我沒開玩笑。你去醫院照顧他,可以給他一些信心,讓他早日康複,至少也減輕點我的愧疚,不可以嗎?當然,如果你以爲我讓你去,就是讓你對他投懷送抱,那我也沒辦法。”
“算了,”我歎了口氣說到,“我們共同欠了他,但也不能我一個人還,更不能讓我用這樣的方式去報答。你放心,我雖然當時爲他痛苦過,不過還不至于如此拎不清。他現在不是剛剛醒來嗎,我覺得我們每天去看望一遍,還是有必要的,至于照顧的話,醫院有護士有護工,還有他媽,他女朋友,怎麽輪也輪不到我,你也别再酸我了,有你這樣把自己老婆往外推的嗎?”
說完,我又摟緊了他,“我們不是說過,任何時候都要百分之百信任彼此的嗎?你我都度過了這次劫難才是最值得慶賀的。韋連初不管爲我做了什麽,也隻是個外人,我對他隻有感激和感動,就算我對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那也是爲了拯救他的一種方式而已……不可能影響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明白嗎?”
他怔怔的看着我,眉頭終于舒展開來,唇邊不由得漾出一絲笑意後,就擁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