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視着他,太震動了。在他說了這樣一篇話以後,我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看來,和他那種義無反顧比起來,我變得實在太寒伧!我在他的面前,就那樣的自慚形穢起來。在自慚形穢的感覺中,還混合着最最強烈最渴望的愛。這種愛,是我一生不曾經曆,不曾發生過的。我凝視着他,一動也不動的凝視着他,無法說話,無法思想,完全陷進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裏。
我就這麽呆呆的瞅着他,神情專注。這一定睛凝視,我才又發現他瘦了,那麽消瘦、孤獨。他的眼神不再淩厲,而是熱烈中混合着酸楚,乞諒中混合着掙紮。他剛才的語氣低微,誠懇,每一個字,像從内心深處挖出來的,還滴着血的。他的下巴上,一夜未刮的胡子像雨後的草地,雜亂着一片青蔥……我早就深深的淹沒在他的一切一切之中。
我确實對不起他。
事到如今,我已經進退兩難了,我被這段感情折磨得心力交瘁,他的癡心,我全都辜負,走到這個地步,我心中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因爲沒法跟他在一起,而是因爲他的愛,韋連初的愛,他們兩個人的愛,就像一片流沙,而我就陷在這片流沙裏,我愈是掙紮,就愈是往下沉……
看我久久的沒有說話,他疲憊的說了聲,“我累了,陪我去前面的酒店休息一下。”
去酒店休息?
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麽,我卻沒有再拒絕,就開着車前行幾百米,在這家五星級酒店前停下,擡頭看了下酒店的名字和logo是'寶悅',這才反應過來,寶悅正是韋家經營的酒店品牌,在全世界有上千家家連鎖店,規模在行業排名前5,比我以前工作過的那家愛琴海酒店要大多了……
隻是這個分店會有韋家的人在?
剛剛有所顧慮的時候,韋連恒已經強行的拉着我進入了酒店大堂。前台的工作人員自然是認識韋連恒的,以爲他是突擊來監督工作,緊張而又恭敬的迎上來,問他有什麽吩咐。
韋連問,“還有沒有空房間。”
前台小姐馬上答,“有!”
“幫我開個套房。”
“好,馬上。”前台不問他要任何的證件,也不作任何的登記,就趕緊把房間的門卡遞給他。順便瞟了我一眼,笑的有點意味深長。
這樣的情形,就是傻子也明白我們倆來這兒目的吧。
我也不想那麽多了,反正我跟他本來就是夫妻,雙雙手裏都持着結婚證呢,來這兒開個房間短暫休息一下也沒什麽值得批判的。
進入房間,我屁股都還沒坐下,他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把我一擁入懷。他緊緊的、緊緊的抱着我。我感覺到他渾身在顫栗,自己的心也絞成了一團……
這算混亂嗎?算對不起韋連初嗎?
進入這種封閉的空間,在他霸道的柔情攻勢下,我扛不住了,整個人陷在一種迷亂的精神狀态裏,不願面對現實……我跟他已經領了結婚證了,本來就是夫妻,不該有犯罪感,不是嗎?
他雙手捧住了我的頭,用他自己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我驟然間停止了一切的思想掙紮,我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不能想了。隻覺得,整個人化爲一團輕煙輕霧,正在那兒升高……升高到天的邊緣去,正在那高高的天際,缤紛如雨的爆炸開來。
我們滾倒在床,再一次淪陷了,不知道是欲望還是感情驅使……在這酣暢淋漓的纏綿悱恻裏,我跟他仿若又找到了過去的那種放縱的瘋狂……其實,我遠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高尚,在最愛的男人面前,我所謂的堅持,都成了笑話。
“現在想好了啊?”他坐靠在床頭,一邊抽煙一邊問,心情也很不錯。
我給不了他準确的答案,自言自語說到,“其實我跟韋連初之間,既沒有夫妻之實,也沒有夫妻之名,隻不過是舉行了一個儀式,然後住在一起而已,這不能代表什麽。”
他點頭,“所以你想通了?打算聽我的,回去就正式解除跟他的關系。”
“再等等吧。至少也得等一兩年後,說不定梁秀行對我不滿意,到時候再提出離婚,她心理落差也不會那麽大,然後就大度的放過我,不追究了。”
“我也不想再逼你,”他語氣又冷了些,把煙頭狠狠地掐滅在床頭櫃的煙灰缸裏,說,“我可以等不過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我們還是要維持‘夫妻關系’。”、
我咬咬牙,說到,“好。”
我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内心。
我也隻是個凡人而已,沒有那麽偉大,那麽高尚,不可能真的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搭進去。
“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在韋家,在你家的人面前,不要再爲所欲爲硬碰硬的跟他們作對,也别再暴露我們的戀情,至少給梁秀行一個台階下吧。”
他聽到這裏,臉色又暗了下去,“真是太奇怪了,”他冷哼着,“你明明是我的老婆,我不但不能公開和你住一起,還必須大度的把你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還不能當面去鬧,偶爾想你了,隻能跟你約到酒店裏來偷偷情……呵,我TM從沒活得這麽窩囊憋屈過,你不如把我殺死算了。”
“要你做到這些确實很難。但人有時候确實是身不由己,你覺得你無所不能,可以簡單粗暴的去解決問題,但那些被你傷害的人,像梁秀行,還有你爺爺,必定也是戰鬥力爆棚的,到時候就算自由了,我們赢了,卻弄的韋家顔面盡失,讓你衆叛親離,也讓我被千夫所指……你覺得這種結果有意義嗎?”
“看來你的歪理是一套一套的。”他背過身去,再次沉默了下來。
在房間裏待了幾個小時,眼看時間不早,我們又決定離開了。
乘坐電梯來到酒店的大堂,突然聽得一個男子正在前台跟人吵架,吵得很大聲,各種呵斥前台登記的妹子,好像是他沒帶身份證,但是非要入住還是怎麽地?
畢竟酒店是韋家的産業,韋連恒身爲韋家的一份子,雖然平時不負責經營酒店,但面這樣的沖突,也趕緊過去看情況。
“怎麽回事?”他問前台。
“是這樣的,這位先生——”
前台妹子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回過頭來看到韋連恒,就一下子沒開眼笑起來,“原來韋總正好在這兒,哈哈,碰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們前台的員工真的太死闆了,也沒點眼力見,我都給她說了,我是你們公司梁總的侄子,是韋家的親戚,我忘了帶身份證,讓她通融一下,她就是不信!”
說着,男子吊兒郎當的依靠在櫃台上,得意洋洋的對前台說,“你不信的話,就親自問問,問下韋總,看我到底是不是梁秀行梁總的侄子,是不是韋家的親戚。”
前台妹子囧得不知所措,連忙給韋連恒道歉,“對不起,韋總,我一開始是真的不認識這位先生,所有——”
“沒什麽對不起的,”韋連恒隻是瞟了這男子一眼,對前台到,“做的很好,以後不管什麽人,沒有身份證一律不準入住。”
“啊?韋總,你——”這男子覺得很沒面子,他轉頭來,一下子又跟我對視在一起,忍不住定定的盯着我……
我也挪不開眼睛了,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好熟悉,但又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你……你是……”男子也奇怪的瞪着我,快要把我看穿了,然後忽然就反應過來似的,“你不是那個……你…你你……沒死嗎?”
聽到他說到這話,我靈光一閃,眼皮一台,立刻就想起來了,尤其是他嘴角的那顆痣,我記起來了,是他,是那個兩年前跟汪虹杜南茜一起合夥把我扔進大海裏的男人!确定是他!
“……”而這個男人,可能意識到問題不簡單了吧,他立刻就心虛的朝酒店大門外跑去!
我追到門口,他已經消失無蹤!跟猴子一樣,跑得他太快了,難道真以爲我回來索他命的鬼嗎?”
“你認識他?怎麽回事?”韋連恒問我。
我搖搖頭,“不認識,但他就是當初跟汪虹合夥把我推進大海的男人,就是他!
“是他??”韋連恒眉頭緊蹙,不太相信,“他怎麽會參與進來,你是不是記錯了?”
“你看他不是已經心虛的跑了嗎,怎麽會錯。哦對了,他剛才不是說他是韋家的親戚嗎?你認識?”
“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算哪門子的親戚。”他不屑的說到,“這個人叫霍曉峰,是梁秀行表弟的兒子,跟梁秀行走得很進,經常被她排遣去幹些不入流的勾當,整天不務正業……”
“他是梁秀行的表弟的兒子?!”我驚詫的重複着,然後自言自語的問,“那他怎麽會跟汪虹、杜南茜幾人一起來陷害我呢?我跟他無怨無仇?莫非他是被汪虹買通的?還是……?”
我忽然有個可怕的設想:我上次出事,會不會梁秀行也有參與策劃?她根本就是在跟汪虹一起算計我,而她自己躲在幕後,讓她的表侄霍曉峰動手?害我遇難後,她再來裝好人,拯救我,也用一份恩情來束縛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