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枞英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還不得而知,胡蔓主要是要拉着她跟自己一起去慶國寺見皇後。
皇後每個月去一次,慶國寺也不會特意迎接,隻是一直爲她留一間禅房住,胡蔓和蘇嘉當天晚上就去慶國寺住下,兩人被安頓在廂房後,蘇嘉放好東西才道:“我去看看方丈去。”
“你認識這裏的方丈?”胡蔓印象中,這方丈有些神秘莫測的,尤其是他可是開國功臣,最後卻了卻塵緣做了和尚,想想也覺得有段傳奇故事。
“他是元大哥的師傅,元大哥走的時候還讓我替他來拜訪呢,我才來過一次。”蘇嘉一吐舌頭:“你要不要去?”
胡蔓起身:“好啊,一起去!”
胡蔓除了第一次來無意碰到過一次,其餘時候來還真見不到,不過蘇嘉要見就容易些了,那小和尚問過後直接讓她們進去了。
“方丈。”兩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方丈睜開眼,先看了蘇嘉一眼,才看到胡蔓:“是你?”
胡蔓點點頭:“和方丈有過一面之緣,方丈還記得啊?”
方丈打量她一番:“當時你還意氣滿滿的與我辯駁,現在看來,這個地方果真讓你改變了很多。”
胡蔓也感觸頗深,但其實她不是變了,她隻是更會控制自己,更懂得如何适應,面對什麽事,該用什麽态度,也說不出到底是成長了,還是更事故了。
兩人坐下,蘇嘉動手倒了清茶,方丈才問:“小元還沒回來嗎?”
“嗯,估計最近會回來,回京要向皇上請旨的。”蘇嘉喝口茶:“他惦念您的身體,還在信裏問過。”
方丈笑了笑:“雖然是一把老骨頭了,但還能再撐幾年,看到他成家立業是沒問題的。”
蘇嘉抿嘴一笑:“元爺爺不在了,您算是他除了皇上外最親的長輩了。”
說起元擎,方丈眼神黯了一瞬:“要走,我也走的不安心,最起碼,我也要知道到底是誰害了他,看着小元替他爺爺報了仇,才好下去告訴他一聲。”
“一定會的。”蘇嘉忙安慰:“我哥和武戰說已經有了些頭緒了。”
“方丈。”胡蔓沉吟了下:“問這件事很冒昧,但我隻是好奇,您爲什麽當初要抛下名聲地位,來做一個清心寡欲的出家人?”
方丈側頭看了她一眼;“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胡蔓恍然:“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說,我叫胡蔓,和蘇嘉是朋友,跟世子爺也是認識的。”
“你就是胡蔓?武戰的媳婦兒?”
“您認識武戰?”胡蔓詫異道,她可沒聽武戰說過,自己好歹還跟他見過一次,但武戰好像一次都沒見過啊。
方丈眼神有些複雜道:“隻是聽說過,畢竟一兩年做到二品官,還是很不一般的,聽過很多認識的人都提起他。”
“那可惜了。”胡蔓苦笑:“他今天剛被抓了,别說二品,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
“有這事兒?今天早上他怎麽沒告訴我?”
“誰?”胡蔓敏銳道:“誰來找您了?還說起了武戰是不是?”
方丈一皺眉:“沒什麽,到底朝裏出了什麽事?”
胡蔓明顯感覺他在轉移話題,她總感覺,從他身上自己應該能知道一些東西,眼珠子一轉,忽然道:“方丈,您跟武叔…也就是武戰的爹認識吧?他今早來了慶國寺,是來找您的嗎?”
方丈眼神明顯一閃,胡蔓本來隻是試探猜測,現在卻幾乎可以肯定,武叔真的認識他!認識一個開國功臣:“方丈,武叔到底是什麽身份,您可以告訴我嗎?”
方丈輕歎口氣:“他說的沒錯,武戰有個了不得的夫人,他苦心隐瞞,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胡蔓隻能一聳肩:“好吧!那您總能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吧?爲什麽要出家呢?”
方丈仰了仰頭,眼中情緒諸多:“上一輩的恩怨,其中内情,知道的人鮮少,現如今都過去了,你們也沒必要再摻和進去,活的自在些,别去探根究底,那些陳年舊賬,翻出來對誰都沒好處。”
“真的不能說嗎?”
方丈一搖頭:“他雖瞞着你們,但确實是爲了你們好,武戰不會有事的,就算你們沒辦法,他也不會讓他有事,安心吧!”
胡蔓隻能無奈點頭,不再多問,好奇歸好奇,但也許,好奇心真的能害死貓,她雖覺得武叔神秘,但從沒懷疑過他對他們的好,他這麽極力隐瞞,也應該有他的道理。
蘇嘉插不上話,看他們不聊了,才起身告辭,出了門才挽着胡蔓的手臂道:“你們再說什麽?武叔有什麽别的身份嗎?他以前不是獵戶?”
“你覺得呢?遠在青唐縣的獵戶,能與在長陵的,還是開國功臣認識?”
“哇……”蘇嘉感歎:“好神秘,難道武叔跟方丈一樣,都是隐退的?那就是說,武叔身份不一般啊!也許以前是高官?”
“我也不知道,他們都不肯說,一定是有隐情吧!”胡蔓走到池塘邊,月亮印在裏面,蕩蕩悠悠:“我隻希望,他們兄弟倆沒事就好,人都在,錢夠花,自在逍遙的過日子去。”
“什麽意思啊?”蘇嘉在她旁邊坐下:“武戰要辭官?”
“嗯,他早上本來還說辭官陪我和女兒,結果,計劃不如變化快,明明剛報了仇,結果又生出這種事端。”
“其實,這樣也好。”蘇嘉手撐着下巴:“反正方丈不是說了嗎?武戰他們不會有事的。”
“嗯,我也不會讓他們有事。”胡蔓從荷包裏拿出那半塊兒玉,這是最後的底線,她不會輕易用,但隻要有這個,她心裏就有底了。
“這什麽?”蘇嘉好奇湊過來看,頓時驚訝道:“你,你從哪兒拿的啊?我怎麽沒看見?”
胡蔓更好奇:“什麽從哪兒拿的?看見什麽?”
蘇嘉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沒錯啊!難道你不是從方丈那裏拿的?”
胡蔓一把搶過來:“胡說八道!我是那種人嗎?這可是武戰的東西!我一直随身攜帶的!”
蘇嘉捂着臉:“不對呀……我明明在方丈那裏看見過一塊兒一模一樣的……”
胡蔓臉色一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
蘇嘉點點頭:“我上次跟元大哥來,不小心打壞了方丈禅房裏的觀音像,這玉就在那裏面,元大哥也看見了的,我當時還好奇爲什麽要塑在那裏面呢?”
胡蔓站起身走了兩步,又返回來:“既然他知道武叔的身份,那肯定也知道這玉的事了,之前都不告訴我,你說現在去,就能告訴我了嗎?”
蘇嘉自己比她還好奇呢!慫恿道:“走,咱們問問去!哪怕就問問這玉的事也好。”
于是兩人又返了回去,房間還沒熄燈,胡蔓敲了敲門:“方丈,是我,有個東西想給您看看。”
“進來吧!”
胡蔓推門進去,将玉拿出來:“方丈,這個東西,您見過吧?”
方丈轉頭一看,頓時驚詫:“你有這個玉?”
“您不知道?”胡蔓四下看了看:“您不是有另外半塊兒嗎?”
方丈将她手裏的與拿走,仔細端詳了半晌:“沒錯,是它,真的是另外半塊兒!”說着起身去自己的櫃子裏,翻到底,找到一個小盒子,打開,果然還有半塊兒,不過這半塊兒要比胡蔓的大一些,放在一起,正好嚴絲合縫是一塊兒完整的玉。
胡蔓覺得驚奇,湊過去看,這才看到,在方丈這半塊兒玉上,有個字,很小,是一個郁字!
“方丈,這玉是誰的?爲什麽會成兩半?爲什麽武叔說,他可以救命?”
方丈長舒了一口氣,将一塊玉放在桌子上:“原來如此,另外半塊兒,竟然是給了他。”
胡蔓湊過去:“誰?誰給的誰?”
方丈擡頭:“爲什麽會給他?怎麽會呢?我一直以爲,另外半塊兒在皇上手裏的。”
胡蔓完全聽不明白他的自言自語,越聽他說越糊塗:“方丈,這玉的主人不是您也不是武叔?也不是皇上?”
“嗯。”方丈手撫過裂玉:“是郁兒的。”
一個胡蔓完全沒聽過的名字,她轉頭看向蘇嘉,蘇嘉也搖頭表示不認識。
胡蔓再想問,方丈卻不再說了,将她的半塊兒還給她:“這東西,确實能救命,拿好吧!隻是,還是那句話,不要輕易拿出來,不要以爲他的身份是什麽籌碼。”
“您就不能告訴我嗎?”胡蔓有些窩火:“你們都認爲是爲了我們好,卻讓我們提心吊膽,一頭霧水!如果我們知道真相,會更知道該怎麽會解決,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觸碰!你們就那麽不相信我們嗎?”
“不是不相信。”方丈悠悠道:“而是一旦你們知道了,就沒有退路了,好了,去休息吧!明天皇後一早就來了。”
原來他連自己的目的都知道,胡蔓覺得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仿佛小時候,大人永遠莫測高深的糊弄小孩一樣,起身一句話不說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