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蔓掀起簾子進來,夜芷拿着藥箱跟在後面,這些個傷員有的見過胡蔓,有的沒見過,最起碼當日被她拔劍治傷的小兵就記得,立刻眼前一亮坐起身:“胡大夫!”
他這麽一叫,那些個沒見過的也都知道了,畢竟在軍營中忽然出現個女人,漂亮不說,醫術還高,自然早被宣揚的盡人皆知了。
胡蔓還記得他呢,和善一笑:“恢複的怎麽樣?”
那士兵看見她笑,臉微微一紅:“好着呢!都能下地了。”
“那就好,還是要多養養。”
兩個正在給傷員換藥的大夫走過來:“胡大夫可是來拆那個線的?”
胡蔓點了點頭,掃視一圈,看見一個那天差點救不活的士兵,他正靠着被子仰躺着,胡蔓走過去:“把上衣脫了,我看看愈合情況。”
這裏都是年輕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要說當時都快死了,誰也想不得那麽多,現在這清醒的很,在人家一個小姑娘面前,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胡蔓看他低着頭沒動作,一挑眉:“我是大夫!大夫不避嫌,再說那傷口都是我縫合的,現在遮掩有點晚了吧?”
旁邊的大夫輕咳一聲:“快點脫吧!大男人的怕什麽,人家胡大夫還要教怎麽拆線呢!”
那士兵隻能扭捏的把外套脫了,露出傷口,胡蔓仔細看了看,到底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恢複的很好:“外傷愈合完好,可以拆線了。”
從藥箱裏拿出鑷子與剪刀,将一個一個結剪斷抽出來:“拆線是很簡單的,隻要注意拆線後的消毒,避免感染就好。”
大夫一臉的驚歎:“果然!這傷口愈合的太快了,一些沒他嚴重的都沒好的這麽快!姑娘年紀輕輕就有次造詣,治病手法又奇特,難不成,師父是老神醫闫塵?”
“闫塵?”胡蔓眯了眯眼,才忽然想起爲什麽覺得熟悉,那人好像就是在青唐縣給她治過傷的大夫啊!聽起來名氣還不小,忙道:“這位老神醫是什麽來曆?在哪兒啊?”
“不是啊?我還聽說他身邊一直跟着個小姑娘,以爲是呢!”大夫替那士兵消了毒,才道:“我沒見過的,但有一年大朔南方爆發過一次瘟疫,是那位神醫配置出了解藥,皇帝還招他進宮當禦醫呢,都被推拒了,因爲沒有固定住所,一直是邊遊走一邊治病,所以刻意想見,還真找不到。”
胡蔓記得蘇離九認識那個人,點了點頭一笑:“那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聽說這幾天都沒打呢!”夜芷輕聲道:“我在外面轉了一圈,大家都說估計很快戰争就結束了。”
“真的?”胡蔓狐疑:“有這麽容易嗎?”
夜芷搖頭:“也隻是聽他們士兵傳着,到底如何,恐怕要問武公子了。”
也巧,正好路過主帳,蘇離九和武戰前後腳走了出來,胡蔓忙叫住:“蘇公子!”
兩人回過頭來,武戰挑眉看胡蔓,似乎是在問怎麽叫的是他?卻見胡蔓走過來,自然的挽住武戰的手臂:“聽大家都傳這仗要結束了是不是?”
蘇離九左右看了看:“南疆來了使者,但還沒談好,所以現在不宜聲張。”
“爲什麽?沒頭沒尾的就完了?”不是她不希望結束,而是實在有些突兀吧?要知道前幾天南疆還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呢!
武戰輕聲道:“使者來說是雙方傷亡慘重,想和平談判,但據可靠消息傳來,是南疆的老皇帝病危了。”
胡蔓心一驚,那也就是說……朗月的父親?胡蔓的情緒寫在臉上,武戰手加重力道握了握她的腰:“他們内部如何鬥都是自己的事,何況他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你不需要爲他擔心。”
胡蔓一斂神:“你應當知道我對他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知道。”武戰望着前面:“可我也知道他對你是什麽想法!之前你救了他,誠心待他,他卻囚禁了你,再多的心疼憐惜也該收一收了,不指望他報答什麽,你以後也将他當做陌生人,别再想了。”
确實是陌生人了,天南地北,身份懸殊,隻要各自好好的,實在也不需要什麽交集了,隻怕,若再有交集,也不是什麽好事了。
“這麽說很快就能班師回朝了?”胡蔓咬唇:“咱們才剛剛買了房子呀!”
“放着也不會丢。”武戰擁着她回了帳子,給她倒杯熱水:“若是真的停戰,也好,快過年了,還能跟家裏團聚。”
“嗯。”胡蔓捧着杯子捂手,這畢竟不是武戰帶兵打仗,他不需要操心那麽多,聽指令便行了。
然而事情也遠沒有這麽簡單,元安這邊在緊急商讨,還有折子在路上往宮裏送,等着皇上的消息,南疆内部也已經跟炸開鍋一般。
穆朝語一手支着額頭坐在主位,下面兩排坐着衆将士,穆朝語臉色十分陰沉,氣氛也嚴肅凝重。
“誰說要撤兵了?”穆朝語冷聲道。
其他人不敢言語,穆奇峰先站起了身:“父皇已經病危,作爲兒子,難道不應該趕回去見他最後一面?你還有心思在這裏打仗嗎?!”
穆朝語掀起眼皮:“父皇有下旨撤兵嗎?他有命令說着仗要停嗎?!”
“穆朝語!”穆奇峰一拍桌子厲聲道:“你這是不孝!難道在你眼中,打仗比父皇的安危還重嗎?”
“不孝?那你豈不是不忠了?”穆朝語哼了聲,沉聲道:“來人!将穆奇峰拿下!”
幾個侍衛進來,卻有些不知道怎麽下手,茫然的看着穆朝語,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穆奇峰一臉不可思議:“你敢!”
“私自下停戰書,派遣使者?什麽使者?你穆奇峰自己的使者?!這軍隊做主的還是本太子!你越俎代庖已經是違反了軍令!立刻拿下押回皇城交由父皇發落!”
“穆朝語你敢!”穆奇峰被侍衛一把扣住,掙紮着一臉怒色。
穆朝語揮揮手讓人把他帶下去,他太了解穆奇峰肚子裏這點小九九了,宮裏什麽聖旨都沒來,他如果聽了穆奇峰的私自停戰回去,無疑就落下了口實,而且父皇危在旦夕,自己若是離了軍隊,勢單力薄,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看着穆奇峰都被羁押了,剩下的人更不敢開口勸了,穆朝語淡淡道:“還有人反對本太子嗎?”
一個明顯就是穆朝語的人起身道:“屬下認爲殿下的做法沒有任何不妥,可畢竟,使者派去了,停戰書也送了,要是出爾反爾,豈不是被人恥笑?”
穆朝語咬了咬牙,對穆奇峰恨得牙癢癢,他可半點都沒打算要回去,那人表面是他的父皇,可當初,也是他一手将自己推向深淵,他對這個父親,不說恨之入骨,卻也沒剩幾分感情。
穆朝語歪着頭,想了良久,忽而輕挑一下嘴角:“暫不撤兵,你們先下去吧!我會好好斟酌的。”
等人都下去了,穆朝語一眯眼,漫不經心的撫着自己的玉佩,輕輕低喃:“這可是你自找的!”
軍隊進入調整階段,隻等着朝廷的回信,胡蔓聽了那個大夫的話,對那個神醫有些好奇,趁着蘇離九閑着就去找他。
蘇離九挑眉看着一臉好奇的胡蔓:“你問他做什麽?”
“他畢竟救過我!我作爲一個半吊子大夫,想着有沒有機會當面感謝,順便請教一下。”
“還是别了!”蘇離九搖搖手:“他那人吧,不怎麽跟别人交往,我也是幫過他一次,他才答應去救你的,而且那個丫頭……”蘇離九說着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總之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胡蔓往前湊了湊:“那個丫頭?就是跟在闫塵身邊的那個小姑娘?”
蘇離九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嚴肅:“他們倆是一對兒古怪,還是别接觸的好。”
可蘇離九越是這麽說,胡蔓越是好奇啊!她吧唧下嘴:“那你是幫過他什麽?”
“也沒什麽,他在長陵的時候治死過一個官員,然後那官員的家人不依不饒讓他賠命,我覺得大夫救人,盡力了就好了,因爲沒救過來就遷怒要殺大夫,這就有些過分了,便出手救了他一命。”
這醫患關系還真是什麽時候都有啊!她抿嘴:“那闫塵不是醫術很高嗎?什麽病他都治不了啊?”
“很多年前的事了。”蘇離九眯了眯眼:“似乎是腦子有些不清楚的症狀,其實也有很多大夫來了,但都說不會治,隻有闫塵動了手治,卻沒想人當天就死了,所以他家裏人就認定是他的過失。”
胡蔓明白了,腦部疾病的話,放在這個落後的時代,确實十分不好治的,但他敢下手,就已經十分不錯了,要是有機會,自己一定要見識一下這位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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