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福壽堂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覺得自己有病的站左邊,覺得自己沒病的站右邊,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病的站中間!”
蘇依依清脆的聲音響起,隻聽嘩啦啦一陣聲響,原本擁擠的人群已經站得整整齊齊,空氣也瞬間清新了不少。
一旁的劉掌櫃早已經目瞪口呆,真不愧是神醫大人,一句話抵得過他十句話!
“大人,沒病的要他們先走嗎?”他小心翼翼的來到蘇依依的身邊,不想,卻得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不,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被感染的危險,包括你和我。”
“……”此話一出,劉掌櫃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忍住,千萬要忍住!他方才差點又跪了……
“神醫大人,救救我兒啊!”這時,一名老婦人突然撞了進來,她的身後拖着一名被五花大綁不斷掙紮着的瘋狂男子。
隻見那男子雙目充血,口中咬着一根木棍,喉間不斷的發出咕噜噜的野獸聲音。
老婦人披頭散發,手背之上有不少的抓傷,蘇依依眉頭一蹙便開了口,“但凡被病人咬傷抓傷之人,全部另列一隊過來敷藥!”
“大人,我兒從今晨開始就這樣了,求大人救救他,救救他啊!”
老婦人撲倒在蘇依依的腳邊,一雙小手已然将她扶了起來,蘇依依輕輕笑了笑,“大嬸放心,我會盡力的。”
隻聽咻的一聲,不知何時福壽堂内竟是出現了數名黑衣人,他們将地上的男子,以及外頭那些已經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的病人帶進了福壽堂内,四周再一次恢複了秩序。
一條無人的巷弄之中,白先生臉色凝重的看着這些被帶過來的普通百姓,他們這一副瘋狂的模樣,讓白先生不由得想起了鬼族的那些不知疼痛的死屍傀儡。
要知道夜凰樓雖然也手染血腥無數,但他們一向盡力不禍及手無寸鐵的百姓,可是如今看着這麽多已然無法拯救的性命,白先生的心中竟是湧現出一抹不忍。
“護法大人?”
衆人隻見這白衣男子微低着頭,遲遲沒有下命令,臉上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或許殺人殺得多了,偶爾良心也會冒出來抵抗一番。”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自嘲的笑,随後擡起眼來,“灌藥。”
“白先生,那些人就拜托你了!”白先生想起了蘇依依之前的話語,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三小姐。
相府之中那發狂的家丁,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吐血而亡。而蘇依依很快發現,被那名家丁所傷之人,病情惡化得異常迅速。
可見,這黑死病一旦到了嘔血的階段,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并且傳染性極強,是十分危險的存在。雖然蘇依依明知道這個道理,但她還是不想這麽快就放棄!
因此,街道上這些已經發生嘔血的病患被集中到了這裏,用來嘗試蘇依依寫下的幾種藥方。
一旦有出現好轉的症狀,白先生就會立刻命人通知蘇依依,那麽那份藥方,将成爲拯救整個京都的解藥!
但倘若他們運氣不好,本應該多活一炷香時間的病患将很快堕入黑暗,等于提前結束了他們的性命……白先生明白,三小姐不願意親手沾染這樣的罪孽,所以就交給了他們夜凰樓來辦。
隻是,她的心情隻怕并不好過。
白先生感覺得到蘇依依心中的罪惡,因爲沒有人有權利提前結束别人的生命,但有時候,爲了拯救更多的人卻不得不這麽做,該心狠的時候,容不得半分的手軟。
那麽這一份罪孽,就由他來替三小姐承擔吧!
“嗚嗚嗚……”耳邊充斥着掙紮的吞咽聲,黑衣人們放開了自己的手,看着這幾名病人在地上抽搐着,藥汁入體,仿佛與什麽發生了激烈的争奪,然而很快這些人漸漸失去了知覺,永遠的閉上了他們的眼睛。
“失敗了嗎?”白先生的臉色越發的凝重,很快,又有幾名嘔血的病患被送了過來,這條無人的巷子彌漫着一股死亡的絕望之氣……
“關城門——”
城牆之上響起了一道厚重的聲音,那緊閉的紅色巨門将一切阻隔在這一片天空之下。
“讓我們出去!讓我們出去啊!”城牆之内,不少拖家帶口的百姓擁擠成群,他們的臉上帶着驚恐的表情,懊悔着自己方才動作爲何不快一點,也萬萬沒有想到朝廷居然會下令封城。
幾匹快馬從接到的那一頭奔馳而來,福壽堂外的衆人立刻退散開來。
“籲——”馬背之上的将軍拉住了缰繩,兇神惡煞的看向福壽堂内,“誰是掌櫃的?奉朝廷之命,将所有的藥材收起來不得擅用,等待命令!”
此話一出,百姓們瞬間炸開了鍋。
“這是什麽意思?不讓用藥,這是要看着我們白白去死嗎?”
“就是啊!宮中的禦醫們都在做什麽?京都裏頭這麽多人,沒有藥材那可怎麽活啊?”
隻聽啪的一聲,馬背上的将軍突然一甩鞭子,狠狠的打在了底下一名男子的身上,那人渾身一震摔了出去,四周立刻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之中。
“放肆!這是蕭王的命令,誰敢不從?”
蕭王?這,這是什麽意思?
“這位将軍,爲何要帶走所有的藥材呢?”不想,一道淺笑的聲音傳來,衆人立刻退讓開一條道路。
隻見一名清秀的年輕男子立在馬匹之下,這人清澈的眼眸帶着笑意,眼底一片睿智的清明,舉手投足之間不似普通的尋常百姓。
那将軍掂量了片刻才開了口,“你是何人?蕭王的命令你也敢質疑?”
“這位是神醫大人!他可以救我們的命!”
“對!神醫大人能救我們,所以藥材不能讓你們帶走!”
神醫?馬背上的将軍眉頭一蹙,他好像聽說過,福壽堂裏頭有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先前在京都裏打下了十分響亮的名号,沒想到沉寂了一段時間以後,又冒出來了?
“你是神醫?有什麽證據嗎?”
不想,卻是有數人站了出來,“我的肺就是證據!”
“我的肝就是證據!”
“還有我的腎也是證據!”
蘇依依的臉上帶着自信的笑意,擡着頭看着那一臉懵逼的将軍,“這麽多内髒給我作證,将軍還有什麽疑問嗎?”
“還有我們!神醫大人治好了我們多年的頑疾,這些都是證據!”
頃刻間,街道之上回蕩着震天的呼聲,蘇依依被衆人圍繞在中央,那一張張堅定的表情寫滿了,你要是敢碰我們的神醫大人,我們就和你拼命!
“大家别着急,這位将軍謹慎一點也是沒有錯的。本神醫縱橫醫場多年,什麽樣的大病小病心病瘋病沒有見過,上到達官貴人,下到阿貓阿狗我都治過,将軍若是不信,隻要讓本神醫紮上一針,相信很快将軍就會茅塞頓開再無疑問。”
蘇依依的手中已然出現了三根銀針,“包括将軍的痔,在下也有辦法……”
“咳咳!本将軍相信你是神醫了,不必多說!”
馬背上的将軍臉色突然一變,擡起手來制止了蘇依依的話語。
一旁的劉掌櫃目露欽佩,壓低了聲音在蘇依依耳邊開了口,“神醫大人的醫術真是更上一層樓了,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将軍有痔!”
然而他真的很想問一句,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
“傻,十人九痔,這至理名言可不是哄三歲小孩的。”她就不信這将軍偏偏是那第十個人!
不想下一秒,卻是有兩名士兵上前,将蘇依依架了起來。
“你們做什麽?放開神醫大人!光天化日居然強搶神醫,還有沒有王法了?”
“誰再多嘴,就休怪本将軍不客氣了!”
其中一名士兵竟是擡起腳來狠狠的踹倒那名男子,四周傳來了冰冷的拔劍聲,百姓們雖然憤憤不平,可此刻誰也沒有勇氣敢再往前跨出一步。
被架起來的蘇依依倒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不知道将軍打算帶我去哪裏?”
“神醫大人不必緊張,末将隻是打算請大人入宮一趟。”
“哦?那麽……真的是蕭王命令你們這麽做的嗎?”
蘇依依的眼底劃過一抹幽光,輕飄飄的從那将軍腰間的一塊牌子上掠過,若她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是太子身邊下屬的腰牌才是。
那将軍臉不紅心不跳的開了口,“當然,這一次就辛苦大人了!”
倘若這神醫真有如此高超的醫術,那麽将他帶進皇宮的自己,不就是立下了大功嗎?
這将軍一聲令下,蘇依依便被帶上了馬匹,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而此刻,皇宮裏頭。
水榭之中回蕩着一陣陣袅袅的樂曲聲,那淩珑婀娜的舞姿在尊貴的男子面前翩翩旋轉,比起京都裏恐怖的氛圍,這裏卻彌漫着一股淫靡的味道。
一名文臣不安的立在一旁,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殿下,今日京都之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倘若讓陛下知道太子殿下還在此處……隻怕會龍顔大怒啊。”
“江大人何必如此拘謹,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敵亂而我不亂?”
納蘭宣的語氣微醉,而一手已經摸向了自己懷中那美人的衣襟,不想他笑容一變,幽幽的低下頭來看着懷中有些疲憊的女子。
“美人,你的手臂下怎麽長了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