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蘇依依的臉上依舊帶着笑容,然而手裏卻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麗妃這一掌下手可真是狠啊,不過蘇依依覺得,自己沒有義務挨她這一巴掌,畢竟,診金還沒有收,這個黑鍋她不背!
“你是什麽東西!何時輪得到你來給本宮指手畫腳?本宮肯讓你診治,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敢在本宮的面前胡言亂語!”
她就好像是被蘇依依撕開了一道傷疤暴露在人前,自己疼,要别人比她更疼!
“是,在下确實有福氣。”這涼涼的語氣,讓麗妃越發的氣惱。
“放開!本宮叫你放開!”
放開好讓你打我麽?蘇依依的臉上帶着淺笑,那個眼神俨然是打算和麗妃死磕到底。
就不信,她連一個病患都治不了了?
“娘娘難道不知道,心病比一切都可怕嗎?内傷好生調理便可,但這心病有時候一紮根,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娘娘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旁人考慮。折騰自己的身子,有時候旁人比娘娘更加難受。”
“你說什麽?”麗妃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狗奴才居然開始頭頭是道的教訓她!
然而,蘇依依卻是坦蕩的迎上她憤怒的目光。
她算是發現了,麗妃這内傷,根本沒有接受任何的治療!對方好像已經放棄了一般,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不過麗妃死沒死,蘇依依沒有半分的在乎,但是她知道納蘭玉是個孝子,不斷的奔波隻爲治療自己母妃的病,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娘娘若是不肯醫治,就請直白的告訴那些關心娘娘的人不要再爲娘娘費心,畢竟這種心意,可是上天的恩賜。這個世間有多少人得不到家人的關心孤獨終老,娘娘應該惜福才是。”
等等……
蘇依依的心中暗道不妙,她這是在操哪門子的心?打抱不平也要看時機啊!她的目的隻有一個,治好麗妃拿走火朱砂,至于這對母子的情分,還輪不到她這個外人來修複。
蘇依依總算明白了納蘭玉爲何會流露出那種悲傷的神情,他是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死的吧,所以才……
不過,對方絲毫不打算領他的情呢。
“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本宮這輩子聽過最可笑的笑話了!區區一個狗奴才,居然敢命令本宮?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
然而讓麗妃驚訝的是,眼前這小公子的力氣居然出奇的大,讓她絲毫無法動彈。
“娘娘誤會了,在下可沒有敢命令娘娘的膽子,隻是身爲醫者,不得不爲病人考慮罷了。”
“你……滾!你給本宮滾出去!”
“不行,在下得爲娘娘治病!”蘇依依輕蹙着眉頭,她看着麗妃變得歇斯底裏的表情,腦海中不知爲何,浮現出了那一日,麗妃看着南宮凰時流露出的那種癡狂與難以置信。
心中,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
“玉兒!”
麗妃的聲音尖叫得有些沙啞,而外頭的納蘭玉臉色一變,立刻追了進來。
當他看見眼前的一幕時,心中早已經沉到了谷裏。
“神醫大人!”
“玉兒,你是巴不得母妃早點死是嗎?若是如此你直說便是,帶來這麽一個下作的狗奴才氣母妃,你高興了是嗎?”麗妃瘋了一般訓斥着眼前的男子,納蘭玉的臉色瞬間一白,他深吸了口氣大步而來,滿懷歉意的看向蘇依依,“神醫大人……”
啪——
不想,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突兀的回蕩在這間陰冷的屋子裏。
蘇依依眉頭一蹙,看着麗妃居然毫不留情的用另一隻手甩了納蘭玉一巴掌,似乎還不解氣。
“你就是想看我死!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滾出去——”
而那名男子生生挨了這一掌,白皙溫潤的面容很快浮現了一道通紅的掌印。
納蘭玉微微搖了搖牙,卻是低垂着眼一句話都不說,這副模樣讓蘇依依心中一沉,已然放開了麗妃的手。
“你們都給本宮滾——滾出去!啊——”
這妃子仿佛惡魔上身一般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不斷的拿起一旁的軟枕與被褥朝着納蘭玉和蘇依依丢了過去,她的眼神忽然一冷,竟是抓起了一旁的燭台,對準了蘇依依的頭部砸去。
而下一秒,蘇依依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被攬入了一道冰冷的懷抱,那人迅速的将她護入懷中,可是身子一震,滾燙的燭台帶着蠟汁從納蘭玉的後腦澆下,屋子裏光線一暗,隻有妃子恐怖無比的嘶吼聲。
“你……”
納蘭玉沒有說話,他緩緩放開了懷裏的蘇依依,拉着她的手臂徑直退出了麗妃的屋子。
外頭,一幹侍衛早已經焦慮的等候在那裏,在看見一身狼狽的納蘭玉之後,眼底紛紛湧現出一絲心疼。
娘娘……又把氣撒在殿下身上了呢……
沒有人敢上前多說一句話,因爲他們知道,殿下此時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納蘭玉,你受傷了嗎?”
麗妃那一燭台砸得可真是狠,隻是她沒有想到,納蘭玉居然會幫她擋下!
那男子背對着蘇依依,一頭柔順的長發沾着已經凝結的蠟汁,此刻有些淩亂狼狽。
“抱歉,讓大人受委屈了。”
納蘭玉沒有回頭,他輕歎了一口氣好像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是,若不是我出言不遜,麗妃也不會……”
“不是你的錯,母妃她……不論做什麽說什麽,她都是不會滿意的。”他的語氣帶着幾分習以爲常,卻又無可奈何。“是我強求了,母妃從來沒有想過要治療自己。”
當初,讓他去密林裏尋找火朱砂,無非就是爲了把他支開外出辦事,後來納蘭玉才知道,火朱砂根本不能治病,而是可以增加武學之人的功力。
“我本打算再試一次,可是如今……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納蘭玉似乎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沒有誰可以挽回一個一心求死之人。
但是納蘭玉知道,作爲玄水一族的人,沒有那麽容易死。或許這才是母妃她一直折磨自己的原因,她一定非常的痛苦。
院子裏陷入一陣沉默之中,此時的蘇依依知道,自己的安慰沒有任何的作用,畢竟,這麽多年來納蘭玉與麗妃之間的相處,不是蘇依依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事情。
“神醫大人。”
眼前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卻是對着蘇依依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火朱砂,被納蘭玉藏在了一個隐蔽的地方,明日就派人去取。”
“……”嗯,什麽?他剛剛說什麽來着?
蘇依依微微有些發愣,随後臉上劃過了一抹尴尬,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額……什麽火朱砂,哈哈哈,殿下在說什麽呢?是不是被燭台砸得腦震蕩了……”
“神醫大人此番跟納蘭玉前來,不就是爲了火朱砂嗎?”
他的語氣之中滿是笑意,絲毫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蘇依依對着自己的兩根食指,弱弱的看向眼前這名男子,“那個,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覺得自己每一次的試探都十分恰到好處,應該沒有暴露目的才是!
看着蘇依依流露出這種被人抓了小辮子的表情,納蘭玉的心情居然有了一絲好轉。
“納蘭玉知道的,不止這麽一點。想必,是神醫大人的弟弟需要這一片火朱砂吧。”
“你又知道?”蘇依依不由得懷疑,納蘭玉難道是神算附體?那他能不能幫自己算一算,她可以和大美人白頭偕老嗎?
然而,看着蘇依依這吃驚不已的表情,納蘭玉忽然有些納悶,難道在她的眼裏看來,自己真的遲鈍到那樣的地步?
不過有些話無需說得太清楚,她得罪了母妃,已經不适合再留在這裏了。
“多謝你。”
什麽?
蘇依依疑惑的眨巴了下眼睛,月色之下,這溫潤如玉的男子卻是展露了一個柔如春風的笑顔。猶如溫暖的陽光下幽幽綻放的素馨小花,帶着一點怯澀與愉悅,吟唱着無法說清道明的情緒。
“額,受之有愧!明明什麽都沒能幫殿下解決。”
納蘭玉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别有深意的開了口。“多謝這一次,也多謝那一次。”
“……”聽不懂,呵呵。
蘇依依突然想起了什麽,擡起頭來看着夜色。“糟了,都這麽晚了!”
“神醫大人有要事在身?”
“對!那麽殿下方才的話作數嗎?火朱砂真的能給我?”
“本來就是大人的,物歸原主而已。”
“那就好!多謝殿下,時候不早,殿下也請早些休息,方才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告辭告辭!”蘇依依似乎沒有聽清楚納蘭玉的話,已經撒開了兩條腿狂奔回自己的屋子。
等等,他剛剛說了物歸原主這句話嗎?算了,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
而此刻,另一頭。
麗妃的屋子裏一片混亂,那憤怒的婦人顫抖着捂着自己越發劇痛的額頭,“來人!”
很快,一名黑衣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去!查清楚殿下帶回來的那個人,本宮要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