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散了,雲君月坐在屋中,靜靜回想白日裏皇上單獨留下她的情景。
“見過皇上,吾皇萬歲。”雲君月對着皇上行了一個禮。
“雲君月,擡起頭來。”皇上厲聲道。
聞言,雲君月擡眼,看向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前一世,爲了秦墨風,她曾與葉桁動用了七夜齋的所有暗衛來調查皇帝。
她對這位皇帝極爲了解,從他的喜好,脾性,甚至某些連皇帝自己都不甚清楚的私隐,雲君月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隻是雲君月從未像今天一樣,與這位聖武大帝面對面的認真說過話。
“你可知朕留你下來所爲何事?”秦昭揚心裏猛地一顫,自己怎麽會因爲眼前這麽一個身量未足的丫頭一眼探究而有所警惕?
雲君月定定神,等秦昭揚再想看清,卻隻看到一個有些怯懦卻不住堅持的小丫頭。
“回……回皇上的話,今日選拔東華門者,許是、是君月的答卷有皇上要指點的地方。”雲君月三世爲人,論起演技如何也不會被讓她了如指掌的秦昭揚識穿。
一個怯懦怕事又好奇的小姑娘,被雲君月拿捏得恰到好處。
秦昭揚也是被雲君月的話氣笑了自己,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自己竟然會覺得警惕?
“雲君月,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你的試卷寫了什麽東西嗎?”秦昭揚故作生氣問道。
自己寫了什麽東西,雲君月能不知道嗎?
“回皇上,君月寫了對選賢能還是嫡長的看法。”雲君月規規矩矩的回答道。
“念出來!”秦昭揚把手裏雲君月寫的答案重重的甩在了雲君月面前。
隻有雲君月這樣對秦昭揚了如指掌的人會知道,此刻的秦昭揚雖然臉上是怒意勃發,實則右手小手指微微翹起,心情是有些愉悅的。
“是。”雲君月撿起地上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念着:
“如今秦國國運昌盛,秦國更是隐隐有七國霸主之勢,全賴皇上征戰有功。儲君之位,當立能延綿國運之人。”
“豈有此理!”秦昭揚重重在桌子上一拍,問道,“東華門者胸懷天下,可曾說過讓你以答題之際溜須拍馬?”
“皇上此言差矣。”雲君月絲毫不畏懼,直視着秦昭揚說道,“既然要做東華門者,又怎麽能避而不談秦國?”
更何況,雲君月心中嗤笑,能延綿秦國國運的人絕不可能是像秦昭揚一樣的人。
以戰可争天下,卻不可保天下。
秦昭揚看了雲君月一會兒,眼中的探究毫不掩飾。
果然,當看到雲君月越來越弱化的眼神,秦昭揚判眼神明滅,最終,隻是揮揮手:“你退下吧。”
雲君月知道,她這一關,便算是過了。
當初賜婚的時候,秦昭揚看上的便是雲君月無才無德。
一個以纨绔跟廢物著稱的雲家嫡女,最好就連溜須拍馬的能力都沒有。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把雲君月的思緒拉回了當下。
“雲大小姐,奴婢是爲雲大小姐洗漱的宮女。”門外的宮女說到。
聽到這個聲音,雲君月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了。
翠玉!
她的聲音,雲君月即便是在夢中聽到也能一下子被刺骨的恨意驚醒。
前世,雲君月錯信了翠玉,在生産最虛弱的時候,把自己随後的力量用以部署,爲翠玉安排了所有的事情。
那時候的雲君月,隻想着以翠玉的忠誠與她們主仆情義,讓翠玉帶着麟兒遠遠離開。
哪怕讓麟兒做一個最普通的百姓。
隻要麟兒好好活着!
可是翠玉呢!
麟兒被抱給雲蘇瑤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雲君月一日之内,見到了秦墨風與翠玉,心中強忍的恨意,被激蕩起無數漣漪。
雲君月雙手握拳,素長的手指狠狠的掐在手心之中,閉上眼感受到手心的痛,這才喚回了幾分理智。
“進來吧。”雲君月睜眼,眼中的恨意與寒光已經消散殆盡,露出一個雲家嫡女獨有的高傲與天真模樣。
感覺過了許久,但其實隻是一瞬之間,翠玉便推門而入。
翠玉端着臉盆放在一邊,而後小心的洗淨帕子,走近雲君月。
“雲大小姐,奴婢叫翠玉,是宮裏雲貴妃指給雲大小姐的。”翠玉低頭說道。
是了,前一世正是因爲翠玉是雲貴妃送來的人,自己才沒有對翠玉的事情調查得刨根問底。
宮中選拔,小環這些丫鬟被留在了宮外,但宮裏這些公子小姐們不可能自己動手,故而每人身邊都會送來一二人。
這些人既是伺候他們的人,也是記錄他們日常言行,給聖師青嚴做一個參考。
雲君月正因爲翠玉表現出的幹淨,這才特意把翠玉帶在了身邊。
“嗯。”雲君月淡淡回應,擡起手任由翠玉爲自己洗漱,眼中則不住的看着翠玉。
究竟這個丫頭,是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雲蘇瑤的人,還是說……從一開始,雲貴妃送翠玉到自己身邊,就懷着難以揣測的目的?
“小姐的肌膚真好看,像是白玉一樣。”翠玉小聲驚歎道,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你說你是姑姑送來的?”雲君月像是好奇一般的問道:“我許久沒見到姑姑了,不知道姑姑有沒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的?”
“回小姐的話,雲貴妃沒有讓奴婢帶給小姐的話。”翠玉恭敬的回複。
雲君月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冷嘲,自己前一世怎麽就沒有看出翠玉原來也是一個演戲高手。
這種無知少女的模樣,讓她演起來竟然沒有一絲維和。
也是,如果翠玉演技不好,前世的自己怎麽會在最危難的時候還全心托付?
“姑姑也是,宮裏人這麽多,能送給我一個人,卻連我最喜歡的蓮花糕都忘了給我。”雲君月低聲抱怨,十足的好吃好玩模樣。
翠玉輕笑一聲,像是沒想到雲君月這麽可愛一般說道:“小姐這可是誤會雲貴妃了,雲貴妃隻是沒讓奴婢給您帶話,這些東西她可都吩咐好了。隻是今日天色已晚,隻怕要明日才能送來了。”
雲君月在翠玉看不到的地方,右手飛快翻轉,一個小棕瓶在翠玉身後打開又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