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與他下棋的對手換成了東皇太一,觀棋者變成了荀子,荊轲和顔路也在一旁觀看。
荊轲觀棋心不在焉,似有話想問,但又生生忍着,過了好會兒,終于憋不住了,方出聲問道:“國師……”
袁白知道他想問什麽,撚起一枚白子落下後,才慢悠悠回道:“不必擔心,以那位之能,定能解決此事,說不定這局棋還未下完,那邊的事就已結束。”
見袁白如此有信心,荊轲雖還想再問,但終是未問出口。
昌平君叛亂,勾結農墨兩家刺殺秦王失敗的消息從秦國傳出,快速傳向四方。
韓國,韓王宮,白亦非、姬無夜和坐在王座上的韓宇相視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們并未太在意昌平君叛亂失敗這一消息,更在意的是消息中傳出的韓非、衛莊、張良、紫女等人都在秦國。
因爲幾人認爲無論嬴政也好,昌平君也罷,都屬于外憂,兩方誰勝誰敗,都無法直接威脅到他們的地位,而韓非是韓國九公子,有繼位爲韓王的資格,能直接威脅他們地位,屬于内患。
内患自然要大于外憂,因此韓非的蹤迹比秦國動向更令幾人在意,“攘外必先安内”這種思想可非凱申公獨有!
姬無夜道:“沒想到韓非那厮逃脫之後,居然去了秦國!”
韓非在韓國時,破壞了他許多事,姬無夜甚爲痛恨,卻一直沒找到機會殺了韓非,後來他和韓宇合作,助韓宇登上王位,倒是能對韓非下手,未想韓非提前一步跑了。
白亦非道:“那位大秦國師曾跟在韓菲身邊,是韓非故友,其前往投靠,這不是我們之前便已想到過的事?”
姬無夜看了白亦非一眼,這位“夜幕”的頭頭和作爲“夜幕”四兇将之一的白亦非,似乎有些不對付。
這與韓國這次的權力變化有關,韓國諸方勢力爲了韓國大權争奪不休,白亦非也展露出了他的野心,想分一塊蛋糕,甚至想獨占整個蛋糕,和姬無夜自然而然有了矛盾。
姬無夜皮笑肉不笑道:“願聞侯爺高見!”
白亦非道:“我們要考慮的不是韓非爲何在秦國,而是他在秦國會做什麽,會對韓國産生什麽影響?他如今在秦王身邊爲臣,必會煽動秦王對我韓國不利,我等須得早做防範。”
聽了白亦非的意見,韓宇道:“孤倒認爲九弟不會對韓國不利,他這個人天真幼稚,又婦人之仁,但脾氣極倔,一旦心裏有認定好的事,八頭牛都難以拉回。韓國是他的母國,他愛韓國,那他就絕對不會做有損韓國之事,哪怕他和我們有仇,也隻會下手針對我們。”
姬無夜再看了眼白亦非,意有所指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人總是會變的,就像某些人一樣,韓非也未必會是以前那個韓非……”
白亦非似沒聽懂姬無夜的話,默默端起一隻青玉酒杯,飲了一口。
燕國,燕太子府,那間密室中,燕丹宛如一頭暴怒的雄獅,沖那名渾身遮在黑袍下的人吼道:“這就是你說的計劃一定能成?損失這麽多人,連嬴政半根毛都沒碰掉!”
黑袍人沉聲道:“我也沒想到嬴政小兒如此狡詐,這次加冠是他布下的圈套,爲的就是引主上入甕,好除掉主上。”
“一句‘沒想到’就能掩蓋過去?”
燕丹心中又怒又恨,還夾着焦急。
他這次被農家坑慘了。
殺自家老師,成爲墨家巨子,這已經是他的一個黑點,他利用墨家的力量和農家聯手刺殺嬴政,爲了能讓刺殺計劃成功,他甚至讓班大師将機關白虎拆解,分成大大小小的零件送到秦國境内。
他将能調用的高手都調用去了秦國。
可現在……
嬴政沒死,反倒昌平君死了,農墨兩家高手團滅!
這不僅意味着他在墨家威信盡失,再無多少高手可用,更意味着他會被追責,他可不相信嬴政查不出是他在調用墨家力量,與農家聯手刺秦。
一想到嬴政會令秦國向燕國施壓,燕丹就一個頭兩個大,以他對自己那位父王的了解,他絕對會被免去太子之位,甚至還可能會被砍下腦袋,裝在盒子裏作爲賠罪禮物送往秦國……
都是眼前這該死的家夥,若非其送來的那封密信,向他提出那個刺秦計劃,他又怎麽會淪落到今日這般處境。
燕丹似乎忘了,他自己也覺得這計劃可行,才不惜殺了六指黑俠,也要與農家聯手,現在将責任全都怪在了農家身上。
燕丹強忍住怒氣道:“現在該怎麽辦?”
黑袍人沉默了下,回道:“要是應對秦國,我沒辦法,但如果是應當應對燕王,我倒有個主意?”
“什麽主意?”似是想到什麽,燕丹語氣都不由得低了一些。
黑袍人道:“我們此次做的事太大,想瞞是瞞不住的,燕王必會罰你,而以燕王的性格,最輕的處罰隻怕也是除你太子之位……”
黑袍人隻說了最輕的處罰,沒說最重的處罰,但燕丹心知肚明。
“你若不想死,被除掉太子位,那就隻能反抗……”黑袍人的聲音仿佛伊甸園中那條誘使亞當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
黑袍人在說話時,一直留意着燕丹的神情,隻見燕丹面無表情,對黑袍人的話似乎無動于衷,但黑袍知曉燕丹已經心動了。
若不心動,以他說出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燕丹應當激烈地痛斥,甚至打他一頓才對,但燕丹沒有,說明其已經心動!
齊國桑海,儒家小聖賢莊,荊轲也接到了昌平君叛亂失敗,農墨兩家聯手團滅的消息,急匆匆找到袁白,向袁白道:“國師果真料事如神,荊轲佩服!”
袁白道:“談不上料事如神,隻是多知道一些事而已!荊轲統領準備一下,可以去墨家了!”
後邊這句話讓荊轲先一愣,後一喜,可以去墨家,也就意味着這位要幫墨家鏟除毒瘤,救墨家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