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淵隻是看着青竹,視線牢牢地鎖在青竹的身上,眼睛裏似有淚光,可是他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
青竹深吸一口氣,忍下落淚的沖動,伸手,動作緩慢卻堅定地掰開了碧淵抓着她胳膊的手。
不!他不要松手,碧淵反而抓的更緊了。
單景然見狀,幹脆給了碧淵一掌,毫無防備的碧淵被單景然拍出三米遠,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碧淵……”青竹見碧淵受傷吐血,吓得三魂去了兩魂半。
“放心,死不了,我沒用力。”說着,單景然拉着青竹快步離開,不再讓青竹有去看碧淵的時間。
碧淵倒在地上,胸口的痛遠不及心裏面的痛來得深刻。
過了一會兒,又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他對自己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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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景然将青竹送回了她的住處,出了院子,闫老走了過來,歎息道:“你剛才居然真的出手打了碧淵。”
闫老一直跟着呢,準确來說他跟的人是碧淵,劉蘇煙來了之後他就時刻盯着了驿館的一舉一動,剛才他見到碧淵失魂落魄地出來,出于好奇也出于某些因素,他跟了上來。
“就是要他痛,痛了,人才清醒一些。”單景然一臉平靜地回答說,“放心,我不會真要了他的命的,殘害手足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可是你把人家青竹吓得不輕!”闫老笑呵呵地說道。這重情重義的年輕人他是喜歡得緊,青竹連命都不要地護着碧淵,可見其真心。
“我倒沒想吓她,她出來攔着我的時候我也很詫異,不過更詫異的人應該是碧淵。”單景然說道。
闫老呵呵地笑了幾聲,然後和單景然說:“我來找你還有個事兒,主子交代下來,要你這兩天盯着展先生一點,今兒個劉蘇煙來送人頭的時候展先生人不在,等他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可能會直接跑去驿館殺人。”
這可不是說笑的,展傲竹的人性隻對他在乎的人講的,對别人,他從來不會手軟。
這一次劉蘇煙拿着血淋淋的人頭來送給洛謹楓,還好洛謹楓是個内心堅強的女人,若是換個内心脆弱的,被這人頭一吓,動了胎氣落了胎都是有可能的。
說白了,劉蘇煙差一點殺了展傲竹的女兒和他的外孫,就憑這一點,展傲竹還不把劉蘇煙千刀萬剮了?
單景然道:“我知道了,我會盡量攔着他的,不過我也隻能說盡量,他要真的要去,我并不認爲我能攔得下來。”
闫老道:“這我知道,所以主子還交代了,若是你應付不來,就去找澤諾将軍,他欠夫人人情,會出手相助的。”
單景然聞言笑了笑,道:“這能讓澤諾欠下人情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那人本事高,頭腦好,隻是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他不關心的事情絕對不多看一眼不多說一句,唯有睡覺和美酒是他所愛,要請動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闫老也跟着笑了一下,“可不是嘛,不過我相信這事兒你能處理的好,展先生并非不講理的人,你與他說明之後,權衡利弊他還是會理解的。”
“我知曉我該怎麽處理。”單景然想離開了,又想起了什麽,停下來道,“讓人注意一下青竹這邊的情況,告訴影衛,如果碧淵回來,就假裝沒看見,盡管讓他進來見青竹好了。”
闫老笑着說:“我懂你的意思,甯拆一座廟,勿毀一樁親。你這是成心要給碧淵機會啊!”
單景然道:“我給他制造機會,也得他自己抓緊了才行,不然我們這些外人隻能幹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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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被單景然給料中了,碧淵真的潛入了府内,因爲青竹住的地方是偏僻的角落,所以守衛并不森嚴,這是碧淵還沒有離開之前知道的事情。
事實上,這段時間早就改了,單景然特地讓人在青竹的住處加派了人手。不過因着下午的時候單景然的命令,這些藏匿在暗中的影衛對于碧淵的到來熟若無睹,仿佛他們壓根兒就不存在一樣。
碧淵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青竹的窗外,房間内的燈還亮着,證明青竹還未入睡。
都這麽晚了她還沒有睡,在做些什麽?碧淵忍不住偷偷地張望,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十分難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偷窺狂,偷窺着自己的妻子……曾經的妻子。
從窗戶的縫隙裏面,碧淵看見了青竹的身影,她坐在床沿上,手裏面捧着一本書,從他的角度看不見青竹手裏面的書是什麽書,但是她看得很認真,好像書上的内容她十分感興趣。
碧淵不知道青竹所感興趣的書是什麽,事實上青竹應該不太愛看書才對。
碧淵不知道青竹此刻看的實際上是單景然給她的那本食譜,她讓自己沉下心來研究這本食譜,這樣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碧淵還看見床邊的梳妝台上放着一件半成品的衣服,那料子,他記得,那是他們成親第七日,青竹買了料子說要給他做衣裳,還給他量了尺寸,那料子,便是如今擱在梳妝台上的那一塊。
她竟然沒有丢掉……
碧淵的一顆心像是被人鑿了一個大窟窿……
青竹看食譜看到子時,碧淵在窗外看青竹也看到了子時。
然後青竹将食譜放下,起身滅了燈,躺上了床。
碧淵沒做什麽,隻是在窗外開着她,借着些許的月光,他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床上安靜地躺着,他便莫名地覺得安心。
不知道她會夢見什麽,會夢見他嗎?如果夢見他的話一定會是個噩夢吧?
一個和她拜過天地的男人,一個說過要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最後爲了别的女人,撇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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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影衛來向單景然報告昨晚碧淵的動向,聽完後單景然哭笑不得。
竟然隻是在窗外偷窺了一整晚?
“要說他沒膽子吧,人卻是來了,要說他有膽子吧,竟隻是偷窺了一整晚。”單景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了想,單景然便對影衛說,“這事兒你一會兒也去向夫人報告一份,讓夫人也樂一樂。”
洛謹楓聽到這事兒雖然覺得是好事,不過也笑不出來。
柳星雲忽然道:“娘子,浪子回頭金不換,要不你就原諒了碧淵吧?”
洛謹楓聞言很是納悶:“這麽快就替碧淵求情了?”
柳星雲解釋:“不是,我隻是覺得如果你連碧淵都能原諒了的話,那我拿回名分也就指日可待了。”
洛謹楓:“……”
真是被他給打敗了……這邏輯,也虧得他能轉得過這彎來!
“娘子,楓楓,小楓楓……你再不把名分還給我,寶寶該要哭了呢,這裏頭可能還不止一個,一哭還哭倆,你說多麻煩?”柳星雲無恥地湊到洛謹楓的身邊來。
“娘子,俗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死鴨子嘴硬,害你傷心害你難過,這不,事情都解決了,你就快把我撿回去吧……你不知道我老可憐了,前兩天我出門遇見慕容衍,他還不懷好意地跟我說什麽我和你的關系隻是孩子的爹和孩子的娘的關系什麽的,你看我都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若非洛謹楓看見柳星雲嘴角的那一抹壞笑,差點就信了他的話,以爲他當真有多委屈呢。
“柳星雲,你什麽時候臉皮變得這麽厚的?”洛謹楓沒好氣地問。
“在你遲遲沒把名分還給我的時候。”柳星雲脫口而出。
洛謹楓:“……”
爲什麽她感覺他現在是越來越無恥了呢?
“說正事,闫老說碧淵昨兒個離開了驿館之後就沒再回去了,而單景然那邊也說,碧淵昨晚去看了青竹,而且在外頭站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風,先不論青竹原諒不原諒他,他會不會回來落霞山莊的事情。反正先讓他和蘇煙劃清界限,至少我不能白白便宜了蘇煙,落霞山莊裏出來的人,就算是死在外面了也不能爲蘇煙所用。”洛謹楓說。
說到正事,柳星雲依舊挂着痞壞痞壞的笑容,“娘子果然知我心,想事情都和我想到一處去了,沒錯就是這樣,我已經讓紅婼去辦了。”
他已經讓紅婼去辦了?敢情她白講這麽一堆,他都已經計量好了啊……
“你爲什麽要派紅婼去,論武功,紅婼不及碧淵。”洛謹楓道。
“又不是去将人抓回來的,要武功比得上他做什麽?”柳星雲說道,“紅婼與他共事合作時間最久,我也知道紅婼心裏頭的想法,就由着她去見碧淵吧,以朋友的身份同碧淵說說,碧淵能不能聽進去,那就看造化了,強求不了。當然這也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還要待在劉蘇煙的身邊,那就同你說的那樣,甯可讓他死在外面,也不能便宜了劉蘇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