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芮搖了搖頭說：“沒有，也不是什麽爲難的問題。我之前還是清白身，出身商戶之家，因爲家道中落，不得已進到青樓裏面來了。”
出身商戶之家啊……洛謹楓問：“我聽老鸨說，你平素裏是不接客的，是麽？”
顔芮道：“是啊。”
她有這個不接客的自由。
洛謹楓便說：“我和表哥真是有幸，能夠讓平素裏面不見客的顔芮姑娘來陪我們喝酒聊天。”
顔芮說：“其他人怎能與二位相比呢？”
房間裏面的氣氛正和諧，忽然房門開了，一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柳星雲笑盈盈地走了進來，不等房間裏面的人招呼他，就坐到了空着的那個位置上面，側首對洛謹楓說：“這位是楊公子嗎？真巧，我姓柳，楊柳不分家，聽名字就知道我們很合。”
楊柳不分家……
柳星雲和澹台聽雪這兩枚閃亮亮的大帥哥聚在一起是不多見的。
更何況柳星雲的真實身份已經曝光了，他夜王的身份擺在那裏，大家再也不能把他當成昔日的星雲公子來看待了。
顔芮立刻起身來，對着柳星雲行了一個大禮，“參見聖王爺。”
“姑娘不用這麽生分，今天我是來逛青樓的，身份什麽的放一邊就好了。”柳星雲話是對着顔芮姑娘說的，可是他的目光卻老是跑到洛謹楓的身上來，“你說對嗎？‘楊’公子。”
柳星雲特地咬重了“楊”這個字。
逛青樓被抓包了……洛謹楓想，她這算不算紅杏出牆被老公逮個正着啊？
一旁的澹台聽雪的心情就要複雜多了，柳星雲來了，他氣憤，他讨厭，他十分不爽。
于此同時，他還得爲自己捏上一把汗，搞不好現在在柳星雲的心裏面就已經把他給淩遲了。
洛謹楓笑笑說：“沒想到王爺你也來了，真是巧啊，王爺也是來找顔芮姑娘的嗎？”
柳星雲淺笑着說：“是啊，我是來找顔芮姑娘的，方才那老鸨說顔芮姑娘已經有客人了，我還納悶是什麽人竟然搶在我前面，沒想到居然是聽雪公子和……‘楊’公子啊！”
“原來王爺是來找顔芮姑娘的啊，那豈不是我和聽雪公子打擾到王爺你的風花雪月了？”洛謹楓挑眉道。
風花雪月！
風花雪月個鬼啊！
柳星雲臉色一冷，突然站了起來，拉着洛謹楓就往内室跑去。
顔芮納悶地問澹台聽雪：“他們……怎麽了？”
澹台聽雪心虛地回答說：“沒什麽，他們之間有過一些過節，現在私下處理一下，我們不用擔心他們。”
“和聖王爺……”顔芮問，“你表弟不會有事情吧？”
“你幹嘛——”
洛謹楓被柳星雲拽進了房間内室，和外面隔着一道屏風。
“你和澹台聽雪兩個人跑到青樓裏來？”
柳星雲的臉上寫着再明顯不過的兩個字：不爽。
“你自己不也進來了嗎？”洛謹楓說。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你在生氣？”柳星雲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郁悶了。
“沒有啊，我也覺得這裏挺不錯的，顔芮姑娘的确挺誘人的啊，我要是男人的話……也應該會對這個地方流連忘返的。”
“沒有如果。”柳星雲壓着一股煩悶的情緒，解釋說：“這個女人和淩霄宮有關系。”
“哦……”其實洛謹楓也知道，所以她才會和澹台聽雪一起過來，不過沒想到這麽巧就和柳星雲碰上了。
“就這樣？”她的反應就隻有一個“哦”字嗎？
“不然還有什麽樣的？”洛謹楓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柳星雲。
“你是要氣死我嗎？還不快點交代你和澹台聽雪來幹嘛了！”别逼他嚴刑逼供！
“上青樓來還能幹嘛，尋點樂子呗。”
“你沒那功能。”尋樂子，她是女人，來找青樓女子尋個鬼樂子！
洛謹楓說：“我也可以看啊，學習學習。”
她居然敢跟他說來青樓學習！他是她男人，她她她！
柳星雲咬牙切齒地說：“女人你膽子肥了！”
洛謹楓說：“證明我有進步。”
是有進步！進步相當明顯！現在連青樓也敢來了！而且還是和澹台聽雪一起來的！
柳星雲很認真地說：“我該考慮一下要不要把澹台聽雪給弄到九霄雲外去了。”
洛謹楓一臉的無所謂，“随便你啊，天下美男何其多。”
意思是沒了澹台聽雪還是可以有别的男人的，要找個伴兒陪她逛青樓還不容易啊。
洛謹楓說完，有個力量拉了她一下，然後她就撞進了柳星雲的懷裏。
本來想要掙紮了，就聽到頭頂傳來柳星雲低沉的聲音，“不要氣我了，我的心都要被你氣裂了。是我不好一直瞞着你一些事情，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現在告訴你，但是你得先答應我，聽完之後不準跑，有什麽事情我們好好商量。”
洛謹楓身體僵硬了一下，柳星雲仿佛一個孩子一樣，說這話的時候他在害怕。
他生氣，卻也知道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有些事情是他瞞着她在先。
洛謹楓靠在柳星雲的肩膀上的頭上下動了動，示意自己答應了。
柳星雲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夜王一族爲了保證不被分裂惹出禍端，必須确保隻有一個繼承人，如果生下女兒要當場溺亡，一旦生下健康的男孩，就要讓孩子的母親徹底絕育。”
洛謹楓的身體一涼。
感覺到懷裏的人的反應，柳星雲就知道她不會接受這樣的規定的。于是抱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仿佛稍一松開，懷裏的人就會跑掉。
正是因爲這樣，他才不能告訴她。
柳星雲說：“我知道你的性子，這規矩會把你逼走的。那個女人死前說，她從來沒有愛過我和我爹，因爲她從一開始就是帶着殺我爹的命令嫁過來的，她說她不僅是因爲這是她的任務，也因爲她恨我爹，我爹給了她無比痛苦的回憶。但是我小時候一直覺得他們是最恩愛的夫妻，就如天下人都以爲的那樣。”
大家不是說柳星雲的父母，柳廷希和長雲公主是殉情的嗎？事實不是嗎？
洛謹楓想，所以他是痛苦的，因爲母親的背叛，因爲母親的絕情，也因爲……殘忍的事實。隻是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些，從來沒有表露過這些。
“柳星雲，你很混蛋。”洛謹楓說。
“我知道，你罵我吧。”柳星雲說，眼睛沉沉地閉上，接受洛謹楓給他的一切指責，“隻要别離開我。”
“爲什麽早不說？”洛謹楓問。
“早說了，你就不願意嫁給我了。”柳星雲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些許傷感些許無奈些許歉意。
“所以你遲遲不提成親？”洛謹楓問。
“我想我應該給你再選擇的餘地的。”柳星雲回答。
“你騙人，實際上你并沒有。”他是大騙子，說什麽給她再選擇的機會，其實沒有，一點都沒有，“你要真那麽想，就早說了！”
“我是大騙子，把你騙來了。”柳星雲沉沉地說，不否認洛謹楓給他的這個罪名，“我的理智鬥不過我想占有你的想法，一面想着拖延時間，一面卻不想你的目光放到其他人的身上去。”
“所以你才說愛是傷人的，因爲你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會受到傷害，對嗎？”洛謹楓沒有忘記過柳星雲那天說的。
柳星雲的手輕輕地撫過洛謹楓的後腦，很輕很慢很柔。
“我不是一個會猶豫的人，但是我舍不下你。愛别離，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不知是該求還是該放。”柳星雲說，“貪嗔癡，我都占了。”
感情的事情不是靠着聰明能夠解決得了的。
情字當頭，萬般皆無奈。
“那你剛開始的時候和我定婚約還定得那麽幹脆？”洛謹楓問。
“你答應我也答應得很幹脆。”柳星雲說。
關心則亂，反之，不在乎則就無所謂了。
“所以我是被你拐來了，上了賊船，知道我走不掉了，你才告訴我這是一條賊船。”
“所以我是壞人。”柳星雲說，“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說過的嗎，我說過我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他是說過。
在他幫了藍語柔姐妹的時候洛謹楓說他是個好人，他說過他不是。
洛謹楓深吸一口氣，說：“你說過我要怎麽罵你怎麽報複你都可以的是吧？除了離開你。”
“是。”柳星雲願意接受她給的一切懲罰。
“很好，從今天開始，在你想出解決的辦法之前，我們分房睡。”洛謹楓說。
柳星雲皺皺眉，“一定……要這樣嗎？”
洛謹楓挑眉道：“要不然搞出人命來怎麽辦？在問題解決之前你想搞出人命來嗎？”
柳星雲：“……我們還沒有洞房花燭……”
洛謹楓說：“你自己夜不歸寝的。”
柳星雲解釋：“你身體還沒好，折騰病人天理不容禽獸不如。”
洛謹楓說：“婚前隐瞞婚後坦白死有餘辜死不足惜！”
柳星雲：“……”
洛謹楓說：“更何況我還有協議在手。”
柳星雲撫額：“那一定是我這輩子簽下的最後悔的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