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剛才看到什麽不對勁兒的了嗎?”我疑惑的看向小米,因爲陽氣恢複,我在不滅陽火的情況下已經看不到陰氣什麽的了,小米因爲是女孩子,比我還要強上一些。
然而小米卻搖了搖頭,“沒看到什麽,就是突然覺得那個人可能要出事兒。”小米聳了聳肩,也許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我和小米已經見過太多的死亡了,對于血和死人,早就已經麻木了,看到有警察來處理現場了,我們也不想上去摻和,畢竟這大白天的,應該也沒啥妖魔鬼怪作祟吧。
拎着那些大包小包的,我總算是活着回到了白事店,讓我沒想到的是,王東這時候竟然已經在店裏了,他蹲在桌子邊,滿臉哭喪相的和陳老摳兒一起疊着元寶。看到我和小米回來,這胖子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比哭還難看。
“我說,王大作家,你今天怎麽有心情來我們這小店了?哎呀,我說你快起來吧,就你那一身肉,蹲下去就是一坨,咱家屋裏又不是沒有椅子。”目睹的車禍絲毫沒有影響到小米的心情,畢竟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沒有誰會去爲了一個不認識的人難過。
“小米姑娘,你就别拿我開玩笑了,我這已經夠堵心的了。”王東臉上沒有半點笑模樣,“我今天是來你們店裏買東西的。”
啥?買東西?
我和小米愣了一下,都把嘻嘻哈哈的表情給收了起來。來白事店買東西那絕逼不可能是家有喜事啊。我急忙把那大包小包放下問王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原來,王東有個表弟叫劉五洲,是個挺苦逼的小夥兒。
劉五洲算是個小白領吧,收入在東江還算挺不錯的,年輕人嘛,都比較愛玩,劉五洲在下班後時不時的會去夜店泡泡,一來二去,就跟夜店裏一個名叫艾琳的女調酒師混熟了。
艾琳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兒,不過她雖然在夜店裏上班,卻并不會跟客人們做一些越界的事情。用她的話說,她的工作是調酒而不是賣笑。賣笑是那些小姐們負責的,她不能去搶人家飯碗不是麽。
人都是感情動物,接觸時間長了,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也算逐漸變成了朋友。劉五洲也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兒。原本他隻是偶爾去夜店泡泡的,可是随着和艾琳的接觸,幾乎隻要艾琳不休息,他都會整晚的泡在裏面。
艾琳自然不是個傻子,劉五洲的心意她還是能看得懂的。再加上這麽長時間以來,劉五洲确實沒有在夜店裏和哪個姑娘亂搞過,對他的印象也不錯,當劉五洲提出來約她出去玩的時候,她欣然答應了。
接下來的橋段就比較老套了,都市男女談情說愛,沒什麽新意。
雖然劉五洲的父母對艾琳的職業有些偏見,但是在經過幾次暗訪之後覺得這确實是個正派的好姑娘,也就允許她們交往了。
兩個人感情升溫很快,三個月以後,就登記結婚了。婚後一家人也算是和和美美,艾琳是個會來事兒的,跟公公婆婆也處的不錯。可是應了那句老話了,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
夜場裏有個叫羅一天的家夥,平時道貌岸然的好像一個老實人,跟劉五洲他們兩口子也是挺熟的。
劉五洲每天下了班都會去夜場接老婆,不過公司難免有事兒需要出個差,那幾天就沒去成。結果羅一天看到劉五洲晚上沒來,就跑去跟艾琳搭讪,還主動請艾琳喝酒。
艾琳平時是不會和夜場的人喝酒的,但是羅一天也算是他們的朋友,而且作爲調酒師,艾琳對酒是很有分寸的,耐不住羅一天的磨,就和他一起喝了一杯。
也就是這一杯酒,惹出了麻煩。
羅一天原本是個演員,變魔術的,手非常的快,在艾琳一轉頭的工夫,他就把一些藥粉放進了她的杯子裏。等艾琳藥勁兒發作以後,把她帶去了廁所。
人渣總是有很多手段逼好女人就犯。在那一次之後,艾琳就掉進了深淵。不但成爲了羅一天發洩的工具,還被迫幫他賣一些違禁的藥。甚至有時候,羅一天還會要求艾琳去陪他的朋友。
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那一次,劉五洲和一個公司的經理談個項目,約好了在一家酒店邊吃邊談,結果在吃飯的時候,劉五洲出去上廁所,聽到一個廁格裏有男女歡愛的聲音。
本來這也沒什麽的,野鴛鴦們隻要興緻來了,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可以來一發。然而透過廁格下面的空隙,劉五洲看到那個女人穿的鞋子竟然和自己昨天給老婆買的那雙一模一樣。再聽聽裏面的聲音,竟然也和自己老婆一般無二。
劉五洲當時氣的直哆嗦,一腳踹開了廁格的門,見到裏面真的是艾琳,他先是把那男人暴打了一頓,然後拽着艾琳的頭發把她拉了出去。
在被羅一天控制的這段時間裏,艾琳本來就是身心備受煎熬,如今被心愛的丈夫抓了個現行,她積累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了,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訴了劉五洲,然後趁着劉五洲出去喝悶酒的時候,在電腦上留下一封遺書,割腕自殺了。
“艾琳是割開手腕上的動脈之後才開始寫遺書的,血灑的整張鍵盤都紅了。其實艾琳也是個性子比較烈的女人,一直忍辱負重都隻是爲了維持和五洲的婚姻,我們當時去給她收屍的時候發現她的血不止是從手腕裏流出來的,還有從嘴裏噴出來的。分明就是急火攻心,寫遺書的時候活活氣吐了血。唉,可惜了一個好女人,這世界上怎麽就那麽多人渣呢!”王東說的咬牙切齒的,一副恨不得把那個羅一天吃了的模樣。
“這麽說,你是來爲你表弟的媳婦采買喪事的用品了?”我一邊歎着氣,一邊在心中不停感慨着,這世界上爲什麽要有那麽多的人渣爲惡。真正該死的并不是艾琳,而是羅一天那個混蛋啊。
“不是。”王東聳了聳肩,“我是來給我表弟買紙紮的。”
“啥?你表弟?死的不是你表弟媳婦嗎?”我硬是被王東給弄迷糊了。
“我表弟媳婦是死了啊,可是我沒說家裏就死了一個。”說到這裏,王東顯得更加喪氣。
那天劉五洲拽着頭發把艾琳拖回了家,也是在氣頭上,艾琳把事情都和盤托出以後,劉五洲雖然還是非常惱恨,但在心裏也多少知道老婆的苦衷,當然,知道歸知道,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
艾琳自殺的那晚,劉五洲其實并不是出去喝酒了,而是去找羅一天算賬了。沒想到的是,羅一天這王八蛋在聽說艾琳的事情敗露以後就躲出去了,劉五洲撲了個空。回家發現老婆已經割腕自殺了,劉五洲整個人的精神都崩潰了。
他辭了工作把自己關在家裏整天就是喝酒和打電腦遊戲。家裏人也想勸勸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勸,也就由他去了,大家都以爲他是受的打擊太大,隻要修養一陣子就能緩過來。
可是漸漸的,家裏人發現劉五洲整個人都開始不對勁起來了,平時總是神神叨叨的,嘴裏一刻也不停着,好像在跟什麽人說着話,可是他身邊并沒有人。
家裏人有點害怕,帶他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他已經患上了妄想症,每天念念叨叨不停歇的都是在跟一個他幻想出來的人在說話。
劉五洲的行爲也恰恰證實了這一點。家裏人不經意間總是聽到他喊一個叫“小玲”的名字。精神病和别的病不一樣,隻能吃着藥慢慢養,甚至家裏人有時候好裝着能看到那個小玲,這讓劉五洲很是開心。
後來劉五洲的精神頭兒慢慢的好了起來,整個人也恢複了神采,雖然他堅持說自己能緩過來全都是因爲有“小玲”的陪伴,可是因爲他見好,家裏人也就由着他了,反正那個不存在的“小玲”對大家也沒有什麽傷害。
“小玲”是個很喜歡逛公園的女人,嗯,至少劉五洲嘴裏的小玲是。
東江的公園有一個挺大的人工湖。冬天了,人工湖上結了一層不算薄的冰,有些愛玩的男女會在上面滑冰,還有一些老人在冰面上鑿開了窟窿,在那裏釣魚。
事發當天,劉五洲陪同“小玲”去逛公園,獨自從人工湖上穿行,據當時的目擊者說,劉五洲走得很慢,好像在呵護着什麽一般,走着走着,路過一個冰窟窿的時候,他突然驚慌失措的大喊起來,說有人落水了,可是附近的人明明隻看到他一個人走了過來。劉五洲呼喊了幾聲,見沒有人理他,就自己脫下外衣跳進了湖裏,然後,他再也沒有上來。
王東的講述讓我和小玲都是一陣咂舌,雖然這過程就跟都市小說裏寫的差不多吧,可是劉五洲的死,讓我們不自覺的聯想到剛剛在街上被泥頭車撞死的那個男人。他不也是在念念叨叨的和人說着什麽,然後去撲一個不存在的人,才被撞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