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你就瞧好吧,大半天的老子可不怕這玩意兒!”身後傳來了董志剛的吼聲,緊接着就是“砰砰”的敲擊聲和女屍凄厲的慘叫聲。
沒幾下,那女屍就消停了。
“秦大師,腦袋砸碎了,還要咋整?”董志剛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被我箍在懷裏的獵戶頓時停止了掙紮,不可思議的回頭看向逆水行屍。“咋,咋這就碎了呢?”
“該碎就碎了呗,說到底也就是一具屍體,也沒啥大不了的,倒是大叔你,幹嘛吓成這樣。”看到獵戶冷靜下來了,我松開了胳膊。那獵戶重新端起槍小心翼翼的湊到了女屍身邊附近端詳了起來。
腦袋被砸爛的場景有點不可描述,好在不管是獵戶還是董志剛都是見慣了血腥、惡心場景的人,并沒有太大的不适感。
“這麽簡單?”獵戶用槍身在女屍肩膀上戳了戳,腦袋都碎了,女屍自然不可能再動。“不應該啊,水屍娘娘咋會這麽容易就被結果了呢?”
“大叔,你一口一個水屍娘娘,莫非你以前就認識這東西?”我從董志剛手裏接過沾了不少腐朽腦漿的赤硝柱,在女屍的連衣裙上蹭了蹭,一陣“次啦啦”的聲響,女屍被蹭到的地方再次冒出了白煙。
獵戶被吓得渾身一哆嗦,緊接着把目光轉到了赤硝柱上。“這,這玩意兒莫不是個法寶?”
“你就當它是個法寶好了。大叔,水屍娘娘到底是咋回事,你就給我說說呗。”我把赤硝柱立在一邊,掏出一支煙來遞給獵戶。獵戶手上夾着煙,看着那水屍娘娘出了半天神,這才給我們講了起來。
這老栅村啊,一直是個很封閉的地方。到縣城的路太遠,村子裏又窮,沒什麽交通工具,有輛沒處使喚的破自行車在村裏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村裏的姑娘小夥們也都沒有見過什麽世面。反正祖祖輩輩的日子都是這麽過來的,沒啥大不了的。
事情是從十幾年前的夏天開始的,當時縣裏打算把黑龍山這邊開發成風景區,路修了,招待處也修了,但是偏偏引不來人,沒辦法,這地方實在是有點偏僻,距離縣城過遠了,也沒啥拿得出手的噱頭。
後來據說是一個什麽美術院的領導,在縣裏搞筆會,宣傳口的就阻止他們到這裏遊玩了一次,結果那些個畫家們全都被這裏面的風景給迷住了,一個個都不舍得離開,最後幹脆就和縣裏商量,把這地方開發成一個他們學校的外景寫生基地。
縣領導當然說好了,畢竟這也是一個側面的宣傳,于是就在原有接待處的基礎上改造了這麽一個基地出來。
第二年開春後,林場的封山令解除了,美術院的學生們就在老師的帶領下進山寫生,這一寫就是小半年。
之前說了,村裏的姑娘小夥們都沒怎麽見過世面,這批來寫生的學生着實讓他們看花了眼。尤其是那些女學生們一個個描眉畫鬓的,在山裏娃看來别提多新鮮多好看了。
當時村裏有一個棒小夥子,叫木生,他喜歡上了那學院裏的一個女學生。每次他們到山裏畫畫的時候,木生都會跟去,然後時不時的冒個頭,拿一些城裏人沒見過的野果什麽的給那女孩兒,讨她歡心。
女學生長得确實漂亮,之前也被很多男生追求,但是淳樸的山裏娃讓她體驗到了另一種風味,于是也對木生有了好感。
本來兩情相悅這事兒也沒啥大不了的,可是壞就壞在木生這小子原本有個叫招弟的相好。倆人的關系雖然沒挑明,但村裏人也都明白是怎們回事。
在城裏女孩兒出現後,木生就冷落了招弟,招弟找木生談了好幾次,想讓他回心轉意,可是木生已經被迷得神魂颠倒哪裏聽得進去?不但沒有回頭的意思,反而把招弟罵了一頓讓她别再來煩自己。
少女的心思最是敏感。被這樣無情的拒絕讓招弟覺得沒臉見人,就跑到榆林附近的那口老井投了井。要不是後來有人在井邊發現了她的鞋子,都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
一個好姑娘就這麽沒了,村裏人自然是惋惜的很。招弟家的人還想找木生讨個說法,最後也不了了之了,畢竟男未娶女未嫁,也談不上是搞破鞋什麽的。而且在山裏女娃子本來就命賤,鬧騰了兩三天就這麽過去了。連屍體都沒撈。
誰知道在招弟頭七的晚上,寫生基地的學生們說大半夜的宿舍樓裏突然停電了,再來電的時候,那個女生就不見了,隻是宿舍地面上多出了很多水。學生們出來到處尋找,最後在榆林附近的水潭裏看到了女學生浮在水面上的屍體。
當時大家除了站在岸邊驚慌和傷心外,也有幾個水性好的學生打算下水把屍體打撈上來,怎麽說也是同學一場,可是他們這邊還沒有下水呢,女學生的屍體就沉了下去。
這是極不尋常的,一般水裏的死屍隻有浮不起來的,絕沒有浮起來之後又沉下去的。學生們不死心,在水潭裏找了很久,都沒發現屍體在哪裏,請來潛水員也是一樣。最後隻能放棄了。
然而從那以後,榆林附近就開始不安生,很多人夜裏獨自一人到水潭邊去的時候,都被女學生的屍體冒出來追趕過,而來寫生的學生也經常遭遇怪事。
後來村子裏湊錢從山外面請了一位據說很厲害的先生回來。
先生說這是招弟和女學生都死的不甘心,所以才出來作祟。
他在正午時分讓人把招弟的屍骨從井裏打撈了出來,封進了一個壇子裏,然後把壇子又沉回到水裏,并且告訴大家,隻要别打破壇子,别讓招弟的屍骨沾到血,就沒什麽問題。
至于水潭裏的女學生,先生說他收不了,隻能讓村民們在家裏供奉一個刻了“水屍娘娘”的牌位每逢初一十五上香供奉,希望能夠以此消弭她的怨氣。卻沒想到,今天竟然讓我們這兩個愣小子就這麽把水屍娘娘給砸死了。
聽完獵戶大叔的講述,我也是一腦門子官司,千不該萬不該,我那天不該跟劉清瑤一起出來浪啊。
之前的先生說的很清楚了,壇子不能破,招弟的屍骨不能見血。劉清瑤那一石頭下去,恐怕這兩樣全都占了,水鬼不出來找人麻煩那就有鬼了。
我又問獵戶知道不知道爲什麽村子裏的人全都不見了。獵戶被我這話給吓了一跳,琢磨了好半天才說可能是村子裏出現了什麽異狀,所以大家都出去避難了。
“唉,無妄之災啊。”董志剛在旁邊歎了一聲。
我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這不是什麽無妄之災,多半是那先生安排好的。
人死在井中,而且所恨之人也已經被她殺死了,按理說招弟的怨氣就已經消散很多了。這時候找到她的屍骨,隻要把她的屍骨用荔枝柴焚毀,或者和朱砂混合在一起燒毀,這個鬼也就除掉了。可是他偏偏沒這麽做,而是沉壇入井讓招弟的鬼魂在死亡之處積聚怨氣無法輪回。
這人要麽是個養鬼的妖人,要麽就是跟村子裏的人有仇,這井上連個防護的東西都沒有,壇子在水下被砸破也是遲早的事情。
“來,搭把手。”我扔掉手裏的煙頭,走到女屍身邊對着她的肩膀踹了幾腳。女屍之前已經被董志剛砸了半天,我這麽一踹,終于身子松動從空隙裏掉了下去。
然後在附近的土地上用木棍探出來一個小凹坑,讓董志剛回去找來兩把鐵鍬,一起把女屍給埋了。
雖然她曾經追過我,但是終究是個可憐的姑娘,死了十幾年,也是時候入土爲安了。
獵戶大叔在幫我們一起掩埋過屍體之後,就回村去了。我當時有挽留他,讓他暫時和我們在一起,獵戶大叔卻說他不怕,讓我們自己好自爲之就好了。
回去的時候,我和董志剛再次路過了那口井。我拎着赤硝柱走到了井口邊上朝下望了望。下面依舊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麽,如果多一點人幫忙的話,我倒是想下去一探究竟,可惜現在沒那個可能了。
我把赤硝柱提起來從井口扔了下去。“噗通”的入水聲過後,很快就響起了一陣“吱吱”的聲音。緊接着一股白煙從井口裏冒了出來。
鬼娘們兒,讓你再折騰老子這群人。老子就算收拾不了你,給你添點堵還是沒問題的,這根赤硝柱子,絕對夠你丫挺的喝一壺的!
回到寫生基地,我和董志剛一走進大家聚着的那間屋子,就感到了一股濃濃的壓抑。似乎每個人腦袋上都罩着一團烏雲似的。
“你們這是咋的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才一會兒不見,都變成這樣了?”董志剛砸碎了逆水行屍的腦袋,這會兒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說話格外的大大咧咧。
趙助理看了他一眼,滿臉都是無奈,“警方剛才打來電話,山體塌方把路堵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疏通,今晚,咱們可能還得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