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玉以來,妖魔鬼怪我也算見了不少了,像這麽無厘頭卻有心計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我想,盤踞在這裏的鬼怪是想跟我達成一種默契吧,相互之間誰都不要去找誰的麻煩。這樣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
唐導演吩咐人找磚頭什麽的把牆給人家重新弄好。大家湊到攝影師那邊回看了一下,之前那幕鬼戲是真真切切的拍下了,而且效果非常的好,後面我亂入的部分剪去就能用。真是皆大歡喜。而且拍完了這一場,在這邊宅子裏的戲就拍的差不多了。
收工從宅子裏出來的時候,我發現這條街上的其他劇組全都已經收工了。唐導吩咐劇務去給大家買宵夜,我和劉清瑤打了個招呼,就跟着劇務一起去了。
影視城這種地方,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像唐導這樣以前在南方拍戲的劇組,對豎店的一些秘辛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常年在這裏擺攤的小販怎麽可能不了解呢?讓劇務打了包先走,我就蹲在攤子旁邊,一邊吃,一邊和出攤的大姐攀談了起來。
聽說我們是從那條路上剛收工回來的,大姐驚訝的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樣,不住口的說“你們是不是都不要命了。”
原來,豎店影視城在征地的時候,有這麽一塊兒是墳地。當地的村民爲了“節省資源”,把“喬遷”出去的墳墓墓碑鋪在地上當路磚。那以後,經常有劇組在這裏拍戲的時候遇到不幹淨的事情,比如什麽走着走着感覺陰風吹的身上冷啊,回去賓館以後燈光閃爍啊之類的。
像我之前看到的陰鬼過道也曾經有人看到過。隻要沒什麽沖撞,就不會出什麽大事。像我們遇到的門上被釘了死人的事情,之前是極少發生的,算是這些年裏影視城的大新聞了。因爲這個,那條街上的劇組才沒到天黑就收工不拍的。
我回去把這事兒跟唐導演他們說了一下,唐導演氣的差點掀了桌子,一個勁兒的在那裏罵租場地給劇組的人不夠厚,這麽嚴重的問題他們連說都不說一句,然後就是抓着我的手一頓感謝,說如果沒有我大明星不一定會怎麽樣了。
我被他謝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總不能實話實說的告訴他,之前那一幕就是鬼魂演的獨角戲,我就是個道具吧。後來我打電話把這事兒告訴了小米,小米一陣唏噓之後,非常認真的叮囑我讓我一定要好好幹,然後給她要好多好多演員簽名回去。我說,姑奶奶你關心的重點好像錯了吧。
關于林曉蕊,這裏得補一句,之前鬧鬼的時候林曉蕊之所以沒出現在片場,并不是被鬼給抓了什麽的,而是早上劉清瑤着急拽我去片場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給睡過去了,直到我回去才把她給叫醒。考慮到可能是髒東西搞鬼,唐導也沒怪她。
小偷的死,就那麽不了了之了,好像根本就沒有人會在意。劇組離開豎店時,我們還專門打電話到那位隊長那邊詢問是否需要留人配合工作,隊長卻說那事兒已經過去了,讓我們該怎麽拍戲就怎麽拍,不要受到影響,他們會妥善處理的。
不需要我們攙和那最好不過了,相信這邊也有異調局的存在吧。
離開豎店,劇組的大巴車直接開往了距離這裏并不太遠的武城市赤垣縣。
赤垣縣的黑龍山裏,有一個美術學院的寫生基地,建設的還算不錯,裏面的宿舍設施很完善。反正現在正是冬季,沒有學生,劇組和院方商量下來以後,作爲了拍攝基地。
其實我挺納悶的,所謂的《陰宅鬼影》不應該是圍繞着一座陰宅來拍麽。劉清瑤笑了一會兒說我實在是太不勤快了,也不說看看劇本,他們拍的這個片子算是單元劇,一部電影裏包含幾個小故事,就像之前港港那邊拍的《迥轉壽屍》一樣。而且拍攝的地方并不是在這個寫生基地裏面,而是外面不遠處的一座小别墅。
這一次我不敢大意,用衛生巾拍滅了肩膀上的陽火,在宿舍區裏裏外外的轉了兩圈,好在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即便如此,我還是用銅錢在東北鬼門方位布置了一個五行錢陣用來擋陰氣。畢竟山裏入夜後陰氣重,這裏又不是常年有人。
而在那些選定好的宿舍甚至廁所裏,我都用朱砂沿着牆腳勾了線,就連女廁所都沒放過。
“秦師傅,是不是感覺壓力挺大的?”我拿着朱砂袋子從女廁所裏走出來的時候,劉清瑤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了廁所門邊的牆上,饒有興緻的看着我。
“還好吧,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我沒什麽經驗,以前都是努力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保護别人這還真是第一次。”拍了拍手上的朱砂粉末走到劉清瑤的身邊,“倒是你啊大明星,跟你認識的時間越久,我就越覺得你這人不簡單。以後還得靠你罩着我呢。”
“秦師傅太會開玩笑了,我就是個小演員,哪有什麽罩着不罩着的。别喊我大明星了,我才二十二,叫清瑤或者小瑤都可以。”她遞了一塊手帕給我,讓我把手上的朱砂粉末擦了擦,“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啊,不過你也别喊我什麽秦師傅了,叫我秦沖或者沖子,要不就太生分了。”
時間剛剛到下午三點,離天黑還早。我和劉清瑤離開寫生基地,沿着路往山裏面走去。
黑龍山這面,也算是一個風景區,不過因爲宣傳搞的不好,直到現在,還是很原生态的那種。寫生基地往上外面走一點,是一個叫老栅的村子,很是落後,一眼望過去灰撲撲的。往裏走則是榆林景區。
“這裏距離東江不遠,你以前來過嗎?”劉清瑤走在我前面,榆林中木質的棧道在她腳下發出很有節奏的咯吱聲,雖然現在是冬天,榆樹都已經是幹秃秃的,但是林間那沒有被人踐踏過的積雪看上去也同樣是賞心悅目。
“沒有,我以前就是個苦逼的吊絲,沒錢沒權,一個月掙的錢不夠給我媽買藥的,哪有心情來這種地方玩啊。”我在地上踢了一腳,把雪沫子踢得到處亂飛。
“真的?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可真沒覺得你是吊絲,哪有吊絲身邊會跟着那麽漂亮的妹子的。以呂小姐的容貌,要是肯在圈子裏面混,當個明星什麽的一點都不難。”她從棧道旁邊的木欄杆上抓下來一團雪捏成雪球向遠處丢了出去,雪球砸在一根樹枝上,頓時砸的雪沫紛飛,劉清瑤則像個孩子一樣高興的拍着手。
“快别提了,天上哪兒會掉餡餅,像我這個吊絲身邊,突然出現的漂亮妹子,要麽是滿懷情懷的青梅竹馬,要麽就是圈套陷阱,還是要人命的那種。”看着林間平整的雪地,我突然很孩子氣的想要下去留下一串腳印。
“唉,你看那是什麽!”劉清瑤突然指着遠處讓我看。
一棵樹旁的雪地上,有個披着一身火紅色毛皮的小家夥正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們倆。
“是狐狸,好久沒見過狐狸了。我去逗逗它。”
我說着,手在欄杆上一按,身子就朝棧道外面翻了過去。然後,悲劇了。我的腳把雪踩到了底,然後就是“噗通”一聲,兩隻腳全都插進了水裏。下意識的朝旁邊邁了一步,腳踝卻被什麽東西卡了一下,整個身子砸在了雪面上,然後連帶着積雪的整個地面都沉降下去幾分,大量的冰水從積雪和泥土下面湧了出來。我連忙朝旁邊翻滾,誰知道旁邊也被壓塌了,水出的更多了。
今天一定是出門沒看黃曆,随便一跳就踩出來一條暗河。這種暗河在山溪邊是很常見的,看着好像實地,一踩一窩水。
更要命的是這個冷啊,我掙紮了好久才從水坑裏站起來,渾身濕了個透,再讓山風一吹,那酸爽,就别提了。
至于之前看到的那隻小狐狸,早就跑的沒了影子。
棧道上的劉清瑤看着我的狼狽相都要笑岔氣了。彎着腰一手扶着欄杆,一手捂着肚子。
“我說美女,你不用這麽幸災樂禍吧。小心我拽你下來玩個鴛鴦戲水啊。”反正濕也濕了,以我這山裏娃的身闆子,挨着這點冷也沒啥,索性站在水裏叉着腰,調戲起了劉清瑤。
“好啊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劉清瑤聽了我的話,一點都沒收斂,反而翻到了欄杆外面對我喊了一聲:“接住我啊。”就跳了下來。
我哪兒想的到她居然真的抽風往下跳,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于是大明星“噗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水裏,濺起的水花那叫一個大啊。不過下一個瞬間,她就拍着屁股從水裏蹦了起來,嘴裏不停的喊着“好涼好涼”。
“額,我說,你這鬧得是哪一出啊?”我的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哪一出?打水仗可以嗎?”原本沉穩妩媚的劉清瑤突然雙手捧着水大笑着朝我撩了過來。
“喂!姑奶奶!打水仗哪有用冰水的!”我忙不疊的往旁邊躲閃。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