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我的衣角被人從後面拽了幾下。我回頭一看,拽我的是一個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鏡,神情頗有點木讷的女人,我對她多少有些印象,她是劇組裏的化妝師。不過此時的她卻是滿臉焦急。
“怎麽了,有問題嗎?”化妝師找我幹嘛?難道化妝間裏有異常?
“不,不是,我今天根本就沒見着林曉蕊,也沒給她化過妝。”化妝師哆哆嗦嗦的說着,擡手指向了在床上的劉清瑤和“女鬼”。
他娘的!
我大罵了一聲,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伸手抓向劉清瑤身上的女鬼,誰知道本應抓在胳膊上的手居然抓了個空!那女鬼就像個投影一樣根本沒有實體!
“秦師傅,你幹什麽!”唐胖子見到我闖進去,大聲喝問了起來,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拍到的最好的一個鏡頭,卻被我這麽給攪了。
我沒時間理會他,拽不到女鬼就去拽劉清瑤的胳膊,哪知道一拽之下,我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劉清瑤的胳膊竟然也是虛的!而她的嘴裏居然還不停的喊着“來人呐,有鬼啊”。
這下我是真的慌了,拍這個鏡頭之間,我還和劉清瑤說過話呢,誰知道現在她居然變成了個虛的,更可怕的是,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她好像根本就看不到我們這些人的存在。之前覺得她的演技好,現在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狗屁演技,就是真的!
“快!兩人一組,到每一間屋子裏去搜尋,她應該還在這宅子裏!趕緊去!”要是劉清瑤出了什麽危險,那我以後就别在這行當裏混了。當即使了個從書上學來的還不熟悉的法術,用一張黃紙包着之前爲了有備無患問劉清瑤要的頭發,折成了一隻紙鶴。
手裏捏了個法訣,念起了書上的咒語。那一瞬間,我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緊接着,紙鶴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誰知道越亂越出幺蛾子,那隻紙鶴飛起來以後竟然朝着床鋪緊挨着的那面牆撞了過去。
“啪”的一聲撞在牆壁上,像墜毀的飛機一樣掉下去,然後再搖搖晃晃的飛起來,繼續撞。我他娘的真的是服了,老子也不傻啊,怎麽折出來的紙鶴跟狗熊他娘似的,連個急轉彎都不會。
沒辦法,紙鶴不能用人力去幹擾,否則法術立刻就會失效。我從門邊的角落裏拿過布置場景時用的錘子,對着牆壁就砸了下去。“咣咣”幾錘,牆壁立刻就被砸出個大窟窿。
一邊的唐胖子看的那叫一個心疼啊,這肯定是要賠錢的,不過聯想到劉清瑤出事兒他要賠的數目,唐胖子還是忍住了沖我吆喝的沖動。
傻狍子一樣的紙鶴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從牆洞裏鑽了出去,我也懶得跑出去繞了,又來了兩錘,跟着鑽了出去。
這座宅子的排布和金家老宅有些類似,隻不過是兩進的院子,而每進院子裏的房屋數量都要比金家老宅裏的多了一倍。
當我鑽進第二進院子的時候,發現那些先前出去尋找劉清瑤的人竟然沒一個進到這裏,唉,一個個的都在怕死啊。
紙鶴飄飄忽忽的飛的很慢,最後撞在了左手邊一間廂房的窗戶上,我一腳就踹開了房門,朝床邊撲了過去。
劉清瑤正躺在這間廂房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爛,她的雙手高舉,似乎被什麽壓着,身上的肌膚有一些怪異的凹陷,那模樣分明就是一個透明人在對她做着什麽不好的事情。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殺鬼咒念起,一張辟邪符朝着劉清瑤身體上方的空氣拍了過去。
時間緊迫,我沒顧上用姨媽巾拍滅陽火,隻能這麽瞎打,辟邪符穿過空氣直接拍在了牆壁上,而床上的劉清瑤則是長出了一口氣,一副終于得救了的釋然表情。
“你怎麽樣,沒事吧。”我急忙把符紙在身邊掄了一下後丢了出去,以确定那個鬼魂被我趕開了。然後伸手把劉清瑤從床上拉了起來。用自己的外衣裹住她的身子。
劉清瑤的臉色很難看,有些發青,渾身冰冷,不停的打着哆嗦。顫顫巍巍的縮在我懷裏,隻聽到牙齒相互撞擊的聲音,想必現在她也說不出話來。
“放心吧,我來了就不會有事了。”一邊安慰着劉清瑤,一邊帶着她往外走。剛剛那個鬼魂的陰氣看來強的有些過分啊,劉清瑤被我攬在懷裏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冰坨子一樣。回去得趕緊讓人給她煮一碗姜湯驅驅陰寒之氣,否則是肯定要生病的。
走出廂房,我看到唐導演他們居然都縮在之前被我砸出來的牆洞那裏朝這邊張望着,除了劉清瑤的助理之外根本就沒人進到這層院子裏來。這幫家夥,也太拿大明星不當回事了吧。
而且他們看到我把劉清瑤救出來,也沒有什麽高興的模樣,而是一個個張着嘴,指向我們。真不知道這幫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
“啪嗒”,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我奇怪的扭頭一看,隻見我之前折出來的那隻紙鶴正從窗戶上往地上飄,飄到一半,又晃晃悠悠的飄起來,朝窗戶上撞了過去。
我瞬間就愣住了。
紙鶴是用來追蹤劉清瑤的,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麽定點導航,隻要飛到劉清瑤身邊就爲止了,現在劉清瑤都被我救出來了,那傻狍子怎麽還在撞窗戶?
警兆突生,我猛地低頭看去,卻見我懷裏摟着的哪是什麽劉清瑤,雖然臉蛋和她很像,但是左半邊已經徹底爛掉了,整張臉發着瑩瑩的青光,鬼氣森然。
你妹啊!怪不得這麽冷!原來我救出來的根本就是個鬼!
我立刻松開環着她的手,向旁邊跳去,然而那女鬼竟然抓着我的毛衣跟了上來。我伸手去衣兜裏摸符紙,卻被女鬼一下子攥住了手腕子,那冰涼的鬼手感覺就好像鐵鉗子一樣。鉗的我的手動不了分毫。
情急之下我一頭撞在了懷裏那女鬼的腦袋上,“砰”的一聲,那女鬼的腦袋就像薄鐵皮做的一樣,被撞的凹下去一大塊兒。卻絲毫沒有影響,還在用爛了半邊的臉對我笑。
我這次真火了,張嘴朝自己的舌尖上就咬,誰知道那女鬼在我即将咬下的瞬間猛地松開了握着我手腕的手,順勢抽了我一個耳光,把我那一咬給抽止了,然後她就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鬼體向後倒飛了出去,撞在一邊的牆上。
就像電影裏那些虛弱的人一樣卧倒在地上,擡起一隻手朝我虛抓着,然後身形漸漸的在空氣中淡去、消散。
前院那邊傳來了一連串的尖叫聲和叫好聲,有幾個女的甚至在尖叫着“秦師傅我愛你”“秦師傅你好厲害”之類的話,我自己卻滿頭都是霧水。因爲我很清楚我根本就沒有對這個女鬼做出任何有效的攻擊行爲,它自然也不是被我打散的。
算了,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紙鶴還在廂房窗戶上不停的撞擊着,我沖進廂房裏一頓翻騰,最後在床底下找到了硬挺挺躺在那裏的劉清瑤。
劉清瑤本身并沒有受到傷害,隻是像鬼壓床一樣被陰氣壓了,活人的陽氣一沖,她立刻就能動了,拽出一團破布丢在地上,然後在我的幫助下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我得佩服這個女人,她沒有像之前的林曉蕊和冒牌貨一樣被救之後就鑽在我懷裏尋求保護,而是背靠床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面色慘白的向我道謝。“床底下實在是太冷了,要不是你過來,我可能今天晚上,就在這裏凍僵了。”
“對不起,是我失職。”我從床上扯下一條被子來裹在劉清瑤的身上。心裏滿是愧疚,作爲鎮場師傅,保護片場的安全是我的職責,然而直到女主角出事兒了都是化妝師先發現的。唉,早知道這地方這麽兇險,我就不該出來應承這差事。
“喏。”劉清瑤終于把氣喘勻了,從地上拿起那塊塞嘴的破布遞給我。“這個應該是給你的,剛才那種狀态,就算不塞着我的嘴,我也喊不出聲來。”
我接過那塊破布展開一看,上面用黑色的顔料畫着一根狼牙棒。這什麽意思?是問我要一根狼牙棒做祭品?還是警告我會死在狼牙棒上?
百思不得其解。我随手把布片翻了過來,卻看到布片背面還有一個用紅色的顔料畫出來的棗子,那畫工還真心挺不錯的。
念頭瞬間就通達了,這是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啊。
之前把那個鬼面小偷釘死在門上無疑就是威吓的大棒。而今晚這場,從劇組方面來說,他們收獲了無比真實的畫面,以後甚至還能以此爲噱頭,從我這邊來說,剛剛明明沒做什麽,那女鬼卻把自己弄得好像魂飛魄散了一樣,顯得我好像很有本事,這不正是那個甜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