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情……這個做賊的貨居然說欠我們這些當兵的一個人情。真懂的欠人情就過來讓我把你抓回去歸案啊!”小米坐在駕駛位上看着副駕上扔着的那包衣服不停地嘟囔着。
“我說姑奶奶,你有火兒就沖金鍾兒發行不,别對着路發啊,我都快被颠散架了。哥是病人,病人你懂嘛!”我趴在後座上心裏這個苦啊,早知道就在醫院住上個把月再回來越溪鎮了,反正老子又不是付不起醫藥費。
“閉嘴,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本小姐早就打死你了,還能讓你活到現在?”小米惡形惡相的一句話給我怼了回來。咳咳,這女人呐,真是小心眼的動物,我不就是拿着那個衣服包說了一句這娘們兒穿衣服挺有品位嗎,你也不至于發這麽大的火吧。
雖然過了半個月,山路上的積雪消融了一些,可是依舊不怎麽好走,這一路的颠簸真心要了我半條命,當我扶着後腰走進水伯的旅店時,看到老騙子正和那二狗、水伯一起圍着個山珍火鍋在那裏閑扯呢,那熱乎勁兒就别提了。
見到我們回來,第一個迎上來的卻不是老騙子,而是那二狗,這老忠犬起身太猛,差點把桌子都給掀了。“怎麽樣,怎麽樣了?有我們家小小姐的消息嗎?”
“她沒事兒,還活着。隻是不肯跟我們回來。”我把金鍾兒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下,爲了不讓那二狗擔心,略去了她在木渎鎮殺人複仇的部分。
那二狗聽說金鍾兒一直在記恨着自己的親生父母,悔得不停的拍這大腿,用巴掌抽自己的耳光,不住嘴的說自己沒用,都是因爲他失魂落魄了二十年才讓小小姐流離失所,對親生父母懷恨在心的。
“不行,你們吃着,我得趕緊把這事兒告訴鍾思天去,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孩子哪有不跟父母相認的道理,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瘋瘋癫癫的,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連親媽都不認啊。”那二狗說着就要往外沖。卻被小米一把拽住了。
“二狗叔,你剛才說啥?要去找鍾思天?你找他幹什麽?”小米問的也正是我想問的,鍾思天在這整件事中難道還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嗎?
我這一問反而讓那二狗和水伯都愣住了,水伯滿臉問号的對我說:“怎麽,劉道長沒有告訴你們嗎?鍾思天就是當初和金大小姐相好的那個年輕人啊。”
我和小米都是一愣,緊接着,就感覺心裏面有什麽東西燒了起來。小米“咔吧咔吧”捏拳頭的聲音讓劉老三吓得一個勁兒的哆嗦,一邊陪着笑往牆角縮,一邊念叨着:“我我,我不記得啊,那啥,可能是我忘了……哎呀媽呀,小姐,别打臉,别打臉……”
這混蛋老騙子,那天我和小米去找鍾思天的時候,他和鎮上的鄉紳們喝酒,在席間,鎮長就已經告訴了他鍾思天就是金此曦的相好,哪知道老騙子爲了晚上不跟我們去金家老宅,死命的喝,把自己個愣是給喝斷片了,醒來以後把這事兒給抛到了九霄雲外。
然後水伯他們知道我和小米已經和鍾思天有所接觸,還看到我們站在門口跟鍾思天說話,就都以爲我們已經知道了鍾思天的事情,也就沒人再跟我們提起……
怪不得鍾思天給我們的那支銀簪能夠救命,原來這裏面還有這麽一層關系。
行,别停,小米你繼續打,往死打。
這老騙子真是該死了,如果早知道鍾思天就是金鍾兒的親爹,那和她接觸起來不是要方便的多嗎?好歹也是她親爹啊。就算金鍾兒心中有怨恨,她也不是那種因爲一個執念就發瘋的怨靈,看的出來那女人很冷靜,有個合理的解釋還是能說的通的。
打完了老騙子,我和小米坐下吃了點東西,又在床上趴了會兒,這才起身去往鍾思天那裏。現在想想,我也是傻,那二狗都說了,金大小姐給孩子取名叫金鍾兒就是想在孩子身上留下父母的影子,我怎麽就沒想到那個鍾代表的是鍾思天呢。
心急的那二狗已經在鍾思天的屋子裏了。看樣子正在給鍾思天講當年金家裏的秘辛。鍾思天顯然是不知道金此曦當年懷了身孕的,這個消息同樣把他給震驚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我們推門進去的時候,鍾思天正拎着那二狗的衣領子大喊:“你說的是真的?此曦當年真的懷了我的孩子?”
我和小米見狀連忙上去把鍾思天拉開,讓他冷靜一下。
鍾思天坐回椅子上後抱着頭就是一陣嚎啕大哭,他隻知道當年金老太爺因爲不同意他們的婚事把大小姐軟禁了起來,卻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已經當爹了。要不是小米和那二狗拉着,激動之下的鍾思天甚至都要沖進老宅裏上個吊去找金大小姐好好“談談”了。
好不容易讓他冷靜下來,我告訴他我們準備想辦法超度金大小姐,讓她能安心去轉世輪回。鍾思天表示隻要我們能救金大小姐,他這條命豁出去不要都無所謂。
事不宜遲,我們趁着天亮進宅子裏把那個裱着金此曦照片的相框搬了出來,到鎮上最好的紙紮鋪裏丢下幾百塊錢讓老闆一邊涼快去,我和小米親自動手照着照片中的模樣開始做紙紮人。
話說給陳老摳兒當活計之後别的沒學到,這紙紮手藝倒是學到手了,編框架,糊紙,畫眉眼,我倆都熟練的很,用了足足一下午,一個身形相貌都跟金此曦有着七八分相像的紙人就被我和小米給做了出來。
之後,小米讓我滾出去,她自己從真空袋裏拿出金此曦的那套衣服給紙人穿戴了起來。說也奇怪,也許是母女連心吧,金鍾兒給我們的這是一套夏裝,外面的裙子和照片中金此曦的很像,也是一條鵝黃色的碎花連衣裙。
金鍾兒不願意來見金此曦,所以我們隻能做一個替身出來。鬼魂終究是鬼魂,并不能像活人那樣很好的區分人和紙人。這些貼身衣物上帶着金鍾兒的氣息更加容易以假亂真,而且金鍾兒還在衣服裏塞了一小瓶血。
小米用那瓶血在紙人的内部寫上了金鍾兒的生辰八字。
這一次,那二狗終于立了一功,金家人死光了,他成了唯一一個知道金鍾兒生辰八字的人,要是沒有這個八字,紙人的迷惑性就要小的多了。
基本步驟已經做完,接下來就是入魂和點睛了。
入魂,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法術。之前我在抓王玄的時候,那些攻擊我的紙人就是入了魂的,隻不過他給紙人入的是惡鬼,我們則是要寫一道假魂。
所謂假魂,是指有道之士用自己的法力結合符紙創造出來的類似于人類魂魄的東西,對鬼魂能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讓鬼魂認爲紙人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小米雖然菜鳥了一些,寫假魂還是可以的,凝神靜氣在黃紙上寫了七八張,終于有一張成功了,塞進了紙人的身體裏。
眼看着天色将晚,我們把打理好的紙人擡到了金家老宅的門口,隻差最後一步點睛,紙人就可以進去替我們忽悠金此曦了。
然而,就是在點睛這一步上出了問題。所謂點睛,就是指把人血點在紙人的眼睛上給它點睛開光,擁有假魂的紙人就可以自由活動了。這有點給假魂安上電池的意思。
作爲金此曦實際上的丈夫,用鍾思天的血來開光是最合适的,然後鍾思天按照小米說的方法連續用手指在紙人的眼睛上點了好幾次,連那兩隻眼睛都快戳爛了,紙人也沒動起來。
這可真的是讓人頭大了。前面麻煩的問題全都一一解決了,誰都想不到最後會在最簡單的一步上出了亂子。
“呂小姐,怎麽回事啊?是不是我放的血不夠多?還是放的地方不對?”鍾思天現在完全變了個人一樣,對我們的稱呼也不再是小子丫頭,而成了秦兄弟和呂小姐。唉,這事不關己的時候可以高高挂起,一旦事情到了自己身上,誰都很難淡定了。
“問題應該不是出在血上,而是出在這身衣服上。”小米看着紙人身上的衣服咬了咬牙。金鍾兒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比我們兩個都厲害的修行者,她的衣服帶着主人的氣息,對某些不夠強的術法是有抵抗性的。要是不能成功壓制那股氣息,點睛可能難以成功。“臭傻蛋,你來試試。”
小米也是沒轍了。如果可以的話,自然是用他們一家三口的東西最好,退而求其次用我的,也不知道爲産生什麽樣的變數。
我咬破右手食指按照小米交給我的點睛咒念了一遍,然後把指尖在紙人的雙眼處點了一下。
血印剛點上去,我就看到紙人的眼眶裏放出了兩抹紅光,緊接着,随着一陣“咯吱吱”的竹片摩擦聲,那終于紙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