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對不對?”小米一隻手抓在我的胳膊上,似乎要借着我找平衡。“老騙子說他在和那些人吃飯的時候打聽過了,飯桌上那些人全都不知道鎮上還有個叫金鍾兒的姑娘,而老騙子又堅持稱是在這鎮上遇到的她,你說,那個金鍾兒會不會就是金家大小姐?”
小米的身子在哆嗦。我明白這是爲什麽。一般來說,如果是生靈,裝扮成活人在人間走動還是比較容易的。可是這位金家大小姐已經死去二十多年了,一個死靈如果能在人間隐藏住身份,讓我們小米這樣的人與她對坐幾個小時硬是沒察覺,那就不是簡單一個恐怖就能形容的了,那他娘的簡直是逆天了。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我拉着小米就要跑,然而剛走出一步,就聽到小米發出了一聲痛呼。回頭一看,她的嘴角不停的抽搐,顯然是很疼。我當即就明白了過來,這丫頭一定是在被那二狗拖着跑的時候扭傷了腳。
“還真是越亂越麻煩。”我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回身背對着小米蹲下,“趕緊上來,咱們得在天黑透之前離開這裏。”
小米猶豫了一下,還是俯身趴在了我背上。我頓時就感到兩團軟肉貼了上來,那觸感真心贊,可惜現在不是感受這個的時候,我背起她朝着門口狂奔而去。
這時候,我真的是懷念過去的老教材啊,萬惡的資本主義,額,不對,萬惡的地主老财就是應該批判,你說你沒事幹建個房子弄這麽大幹嘛啊,出出入入的時候不覺得麻煩嗎?你不累老子跑着都覺得累啊。
而且随着我每一步邁出去,天色都好像更黑了一分似的。緊随而來的壓迫感弄得我有些喘不上氣來。好不容易沖到了第一進院子,看到了那扇半敞着的大門,我正要高興的沖出去,卻覺得身邊一陣陰風卷過,然後那兩扇朱漆大門“咣當”一聲就合上了。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自己的心真是拔涼拔涼的。這是主人家擺明了要留客啊。
我沖上去對着門闆就是一腳,除了被震得右腿發麻外,沒有任何反應。
“臭傻蛋,你發什麽傻呢,這門得往裏拽。”我背上的小米也是着急的很,本來打算摸清了底細再來這裏的,誰知道會遇上這種突發狀況。這會兒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裝備上,都沒做好準備呐。
“我當然知道是往裏拽了,問題是拽的開嘛!”我拽住門後面的拉手用力扯了幾下,朱漆大門當然是紋絲不動。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小米抽出一張符紙,口中大聲念誦着淨天地神咒,就要往門上拍去。
然而還沒等那張符拍在門上,左邊那扇朱漆大門卻猛然打開了,門闆一下子撞在了我身上,把我整個人直接扇飛了出去。連帶着小米一起摔在了院子裏。
小米發出了一聲慘叫,我卻已經顧不得了,左邊的胸口和肋扇全都火辣辣的,十有八九是開裂了。而那扇門在扇完我之後竟然自動閉合了起來。
“臭傻蛋,你怎麽樣了,沒事吧。”小米一邊吸着涼氣,一邊問,聽那氣息不暢的聲音,恐怕她摔得也不輕。這也就是地上還有積雪,否則骨頭都可能傷到。
“死不了。”我忍着疼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就要俯身去拉小米。
手剛伸到一半,小米的身子突然向上一彈,腦袋幾乎和我撞在了一起,我們倆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小米落下來的身子竟然又彈起來了一下。這時候我才發現,起來的其實不是她的身子,而是她身下被積雪掩蓋着的一塊條石。
與此同時,一聲聲?條石砸在地上的聲音從附近傳來,我扭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周圍的五塊條石被從地下頂了起來,雪沫紛飛。那一個個身子腐爛的不像話的驢友從條石下露出的坑裏直起了身子。
這時候,小米的身子再次彈起,我連忙一把抄住往後退了兩步,條石翻開,從下面鑽出來的正是彭玲姐!
“姐——”我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卻發現此時的彭玲姐和之前在旅店門口看到的不太一樣,她的兩隻眼睛,包括垂在面頰上那隻,都在往外冒着油油的綠光,兩排青白的牙齒呲着,一副要擇人而噬的模樣。
“姐,是我啊。”其實相對于恐怖,我和小米看到彭玲姐這個樣子更多的是一種心痛。
“嗯啊——”彭玲姐對我們的呼喚再沒有反應,也許是那天晚上的推搡已經耗盡了她最後一分靈智。她就像一頭饑餓的野獸一樣嘶吼着,一步步朝我和小米走了過來。
而另外的五個也呈合圍之勢包抄了上來。
“小米,怎麽辦?”我的呼吸變得很急促,這些玩意兒從賣相上來說,可比當初王玄弄出來的那些幹屍駭人多了,而且那種滲人的陰氣,比那些幹屍不知道濃重了多少倍,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這時候已經沒時間讓我把小米重新背在背上了,我索性打橫一個公主抱把她給抱了起來。兩隻手算是徹底占住了,收拾這些東西隻能看小米的。
“還能怎麽辦!跑啊!”小米百忙之中翻了我一個白眼,從懷裏抽出一疊辟邪符朝着一個離我們最近的驢友扔了過去。
辟邪符貼在那驢友身上立刻發出了一聲“次啦”的聲響。那驢友發出一聲慘嚎了卻并沒有後退幾步,腐爛的臉上表情變得更加猙獰。
“吼你妹啊吼!”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這恐怖的氣氛吓得有些發癫了,暴吼了一聲,一個小跳過去,擡腳踹在了那驢友的肚子上,驢友被我踹得不停腳的向後倒退,本來就很髒的外衣上又染上了一些從裏到外的污漬。我自己卻在落地的時候險些因爲積雪而滑倒。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另外一個女驢友嘴裏大喊着救命,卻是張牙舞爪的朝我們兩個撲了過來。小米的符紙并不能遏制她的沖勢,我隻能再次擡腳踹了過去。這一腳踹在了女人的肚子上,不光把她踹退了,還“吧唧”一聲從她的下身掉下一個肉團來,看的我惡心到不要不要的。
我這一腳似乎激發了另外一個男驢友的兇性,連“救命”都不喊了,咆哮着朝我沖了過來。我急忙躲閃,順便用抱着的小米給了他一腳,可是腳下再度一滑,身子狠狠撞進了一個從側面撲來的驢友懷裏。二人一驢友全都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上。小米從我懷裏滾了出去,努力撐起身子,我卻被那驢友從後面死死的抱住,耳中不時傳來牙齒相互撞擊時的“咔咔”聲。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附加了殺鬼咒的辟邪符,效果明顯比剛才那張強的多,一帖到驢友身上,那驢友就慘叫着松開了手,我急忙從它懷裏掙脫出來,伸手去抱小米,卻被小米閃開了。
“别管我,你趕緊走,門打不開隻能翻牆,帶着我,咱們兩個誰都别想出去。”小米擰着眉一邊說一邊把符紙貼在伸過來的手爪上。
“說什麽屁話!老子就算扔也要把你扔到外面去!”我一腳踹開一個驢友,就要伸手去抱小米的腰。
“别犯傻了,我已經出不去了!”小米用力推了我一把,在用符紙逼開撲上來的彭玲姐後,擡起左手向我展示了一下。
我駭然的發現她的左手從手掌到手腕都呈現出一種極其不正常的青灰色。
“陰邪入體,我現在身上冷的都快沒知覺了,趁我還站得住,能給你拖時間,趕緊走!”小米說話間再次貼出去一張符紙,隻是動作明顯比之前僵硬了幾分,恐怕她身上變成這樣的不止左手那麽簡單。
“不行!老子說了,你死了不光陳老摳兒,我也會傷心的!”别的沒轍,陰邪入體老子還是有辦法的。牙關狠狠一咬,好像不要錢似的在舌尖上咬出一個口子來,血液的腥鹹味道頓時充滿了我的口腔。
我不由分說攬住小米的腰身,直接一口吻了上去,把嘴裏那口舌尖血全都渡到了小米嘴裏。
小米那一刻真是又驚又怒又羞,不過她總算知道現在不是跟我計較這個的時候,把那口血給咽了下去。
我再度踹開一個驢友,夾着小米就往牆邊跑,既然大門出不去就隻能翻牆了。小米的陰邪入體顯然是和這些鬼驢友接觸的時候染上的,可是我卻半點事都沒有,這顯然又是天陽命的特殊命格在起作用。既然這樣,我隻要把小米送出去就好了,這六個鬼驢友,我還是能跟他們玩玩的。
然而當我沖到牆下正準備托舉小米讓她先翻出去的時候,突然覺得頭頂一暗。直覺讓我迅速向旁邊閃了一下,緊接着,一個身影幾乎是擦着我的身子落了下來。扭頭再看,那不就是在三進院子那張照片中看到的金大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