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借道,通常都隻是在特定的環境下才會出現,這也就成就了《走進迷信》裏的那種說法。雪天,絕不是陰兵借道的典型天氣,更何況水伯說這裏所謂的陰兵也并不是古代士兵的鬼魂,而是幾個從山外來的遊客。
“啥?遊客成了陰兵?”我頓時一陣詫異,怪不得之前水伯聽到我的敲門後不出聲,還堅持要我念一聲“阿彌陀佛”,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内情。
“嗯,遊客。說起來,真是造孽啊。我們這鎮子,前些年也是不錯的旅遊點,經常有你們說的什麽驢友、背包客之類的跑到我們這裏來耍,當然,還有一些是跑到山裏來收山貨的老客。這話是前年夏天吧,正是人多的時候,當時鎮上有七八家旅館,全都住滿了,就連一些鎮上人家的空房都住滿了,然而在那天擦黑兒的時候又來了六個人,結果麻煩就這麽惹下了。”
水伯又是一聲歎氣,手上夾着的蘑菇久久沒有送進嘴裏,仿佛一下子沒有了胃口。
“水伯,您别光說啊,吃,吃塊肉,小米最喜歡聽故事了。”小米說着,夾起一隻雞翅放到了水伯碗裏,她這時候倒是露出了嬌俏可愛的那一面,安定着老人的情緒,免得老爺子說到一半說不下去。
“唉,好,我吃,我吃。”水伯忙不疊的點着頭,僵硬的老臉上挂上了點笑模樣,夾起雞翅咬了一口,然後繼續給我們講了起來。
“當天,那幾個遊客到處投宿,都找不到能過夜的地方,趕上那天下着點小雨,又方便不能搭帳篷,那夥人坐在飯館裏犯了愁,後來有個不懂事兒的小年輕跟他們說,要想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其實也不難,鎮上就有現成的,而且不收房租什麽的,隻要他們敢去就成。”
老爺子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造孽啊。”
當時,六名遊客已經是走投無路了,連忙問到底在哪裏,那年輕人倒也沒有吊他們胃口,告訴他們去鎮子東北角的金家老宅就可以,看宅的人就住在老宅旁邊的一個小院裏,隻要他們不怕事兒,可以求看宅人把他們安排在老宅的客房,反正老宅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遊客們聽了以後自然是很高興,對他們這些驢友來說,最重要的是遮風擋雨,其他條件好壞倒是并不重要。當然,離開前,那個小年輕也告訴了他們之所以金家老宅沒人住是因爲裏面鬧鬼,可是那些驢友都是所謂有文化的城裏人,根本就不相信什麽鬼鬼神神的,一溜小跑就奔向了金家老宅。
老宅鬧鬼的事情由來已久,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
金家本是鎮上的大姓,很多人都姓金,他們原本是滿清皇族一脈,逃到這裏躲避兵禍。皇族注重血統,本家自然成了鎮上的領導者,而金家老宅就是曆代金家本家老太爺的住所。
二十多年前,金家大小姐金此曦看上了鎮上一個小夥子,兩人也算是兩情相悅。小夥子多次上金家提親,可是都被拒絕了。現在說起來,也沒什麽特别大不了的理由,就是金家老爺子嫌這小子出身不好,配不上他們金家皇族後裔的身份,家裏有沒什麽錢。要擱在現在,十有八九,金小姐就跟小夥子私奔了。
可是當時那年月,人們思想都保守,金小姐被軟禁在家裏備受煎熬,最後在金家老爺子硬給她指了一樁婚事後,在婚禮前一個月割腕自殺了。
金此曦是金家獨女,這喪女之痛讓金老爺子悔不當初,然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在金大小姐頭七回魂的那一天,對軟禁自己,剝奪自己愛情的親人展開了無情的殺戮。金家一門上下二十七口無一幸免,死了個幹幹淨淨,而且一個個都是死狀奇慘。
那天晚上鎮上不少人都聽到了金家老宅裏發出的慘叫聲,也有些大膽的進去看,可是隻要邁進金家老宅的就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
從那以後,金家老宅似乎成了恐怖的代名詞,很多人在夜裏都聽到過老宅裏傳出人臨死前的慘叫聲。
再慘烈的死亡,也隻能震懾人們一時,随着時間的流逝,鎮民們對金家老宅的恐懼感也漸漸的減輕了,這一晃二十年,金家老宅裏曾經發生的事情已經從不堪回首的往事變成了人們嘴邊津津樂道的恐怖故事。鎮裏有幾個閑漢甚至還以敢不敢去金家老宅過夜來比試膽量。
也正因爲這個,當時誰也沒拿這太當回事,由得他們去了。
第二天早上,沒人看到那六個驢友從金家老宅出來。當然,也沒人把這當回事,畢竟驢友本來就是一群自由的人,說不定人家半夜裏突然興起想爬山就走了,就連看宅的老頭都沒在意。
然而七天之後的晚上,卻有人聽到一聲“救命”聲在鎮子裏響起。夏天的夜裏本來人們睡的就遲,鎮上也沒啥娛樂,人們就愛湊個熱鬧,聽到喊聲就一個個跑了出來。結果,他們看到了無比恐怖的一幕。
喊叫救命的就是之前住進金家老宅的驢友之一,他那身印着海綿寶寶的沖鋒衣非常的顯眼,然而這個人已經不可能是活人了,他的腦袋不知道被什麽力量用力的箍過,已經變得和一個葫蘆似的,眼睛那一條被勒得不像樣子,兩顆眼珠子都爆掉了。
臉上和身上的皮肉更是已經腐爛,渾身上下都是幹涸的血迹和腐臭的屍液。
他每喊一聲“救命”,嘴裏都會有屍蟲被噴出來,吓得幾個膽小的都尿了。
當時有個旅店因爲客滿了關門比較早,而且旅店規格比較高,隔音很好,每個房間也都有空調,裏面的人都睡了,并不知道街上發生的事情,結果那個人跑到了旅店門口敲門求救。店主睡的迷迷糊糊的,剛把門打開,還沒聽到街上的人吆喝的是什麽就被那家夥撲倒了。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大家戰戰兢兢的過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有膽大的跑進旅館裏去查看。那叫一個慘啊,老闆一家子,還有那些住客們,死的滿走廊都是。一個個都被撕咬的不成樣子。
後來,鎮上的警署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情了,因爲署長也是親眼看到那驢友跑出來求救的,這事兒也沒辦法處理。要知道天朝可是命案必破的,這怪力亂神的事兒報到上面去不吃通報批評才怪。最後索性來了個葫蘆僧判斷葫蘆案,一把大火把那旅館連帶着屍體全都燒了,以火災事故死亡結的案。
然而事情并沒有因此結束。第二天,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不同的隻是出來呼救的驢友換成了另外一位。接連六天,六個人全都單獨出現了一遍,到了第七天,幹脆是六個一起出現,把整個鎮子攪得雞犬不甯。
而這六個人的死相完全一樣,都是腦袋被什麽箍了。
第七天之後,一切并未停止,那六個死去的驢友時不時的還會在夜晚出現。凡是被他們抓到的人無一生還。曾經有膽大的警員在正午時分進到金家老宅查看過,可是除了那地方格外陰冷外什麽都沒看到了,連六個驢友的屍體都找不到。
那些親身經曆過慘劇的驢友沒有一個再願意到這地方來,同時也會告誡身邊的人千萬不要來。而鎮上的人們也都養成了天一黑就關門,且絕不輕易給人開門的習慣,要不是聽到了越野車的馬達聲以及我念的經文,就算看我們三個長得正常,水伯也不會開門的。
于是乎曾經很是熱鬧的小鎮漸漸冷清了下來。其他旅館相繼關門歇業。要不是還有那麽一些膽子大的老客會來這裏收山貨,水伯家的旅店也早就關門了。現在就算開着,也不靠它營生,而是水伯自己上山挖山貨打野味兒換錢。
水伯講的故事簡直聽的我頭皮發麻啊。山間小鎮外加鬼宅,這已經夠滲人的了,還有六個到處瞎逛的死鬼。
按理說這麽一個旅遊鎮,對這邊市裏的經濟多少都是有帶動的。而公家這邊也并非像水伯認爲的那樣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人。
而這鎮子上的怪事居然猖獗至今,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清理這裏的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異調局覺得不值得。第二種更糟,那就是本地的異調局根本就沒能力清理。
還真是讓人頭大的事情。我們怎麽也沒想到跑來這裏調查一下金鍾兒的家世背景會遇到這麽麻煩的事兒。
回房之後我跟小米低聲商量了一下,問她這事兒到底是管還是不管,小米有些舉棋不定,畢竟她是個菜鳥而不是個白癡。最後小米還是決定不多管閑事,交給本地的異調局去處理。
最讓我們郁悶的還不是聽說了老宅鬧鬼的事情,而是金鍾兒。
水伯在鎮上幾十年,人面也算很熟的,當我問起金鍾兒的時候,他非常肯定的說沒聽說過有這麽個女子。這一下,劉老三就尴尬了,因爲小米開始懷疑他帶我們來到底是找線索,還是把我們送進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