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那場大雪席卷了北方大部分地區,其中也包括越溪鎮這座山間小鎮。越野車的性能的确不錯,可是行駛在這種連路面都沒平整過的黃土山路上必然要小心翼翼,更别說地上還有幾寸厚的積雪了。
“無量天那個尊,我說二位同志啊,咱,咱們能不能改天再進山啊,這,這山路走的我老頭子心裏直打鼓啊。”坐在後座的劉老三看着山路邊的百丈懸崖,兩排牙齒一個勁兒的打架,這要是車轱辘一個打滑從山上掉下去,那沒跑,隻要沒修成陸地散仙,那就是粉身碎骨。
“你還有臉說,做騙子,也得有點公德心吧,你去什麽地方騙不好,非要到這種山溝溝裏來騙,我們山裏人過日子容易嘛。”我從小就在山村長大,山民的日子有多清苦我是清楚的,而且山裏人憨實,很容易被這種老騙子忽悠。
“嘿嘿,大兄弟,我也是沒辦法,現在城裏人太精明了,兜裏有兩個錢,舍得給親媽花不還兩說呢,咋可能花在我這裏。那些有錢的大頭,都是去找上檔次的坐館先生,也不回來找我啊。還是山裏人實誠,又好客,以前我在那些山村裏也賺了不少,這個越溪鎮雖然在山裏,但是畢竟是個鎮子,比那些小村富裕多了,要不是金鍾兒那丫頭攪局,估計那幾天下來就能吃個兩三年了。”
對于之前的騙子行徑,劉老三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聽的我都想揍他。小米則更是直接,抓起玻璃下面放的一盒紙巾,看都沒看,一甩手就砸在了劉老三的臉上,把他砸的哎喲一聲直喊“姑奶奶饒命。”
原本三小時的山路,我們足足開了八個小時。到達越溪鎮外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天色都已經黑了。
小鎮之上隻亮着路燈,路旁的人家和商店紛紛關門閉戶,就連床簾都拉的死死的,有幾家臨街的住戶,似乎在窗邊窺視,發現我看向他們那方向時就迅速離開了窗邊。而像藥店和雜貨店之類的地方,也都關了門。
北方的冬天,關門閉戶一向很早,更何況是越溪鎮這樣的山間小鎮。可是,這也未免太過火了吧。要說住家戶關門早還可以理解,藥店和雜貨店這種地方是絕沒有理由關那麽早的,尤其是雜貨店。山裏風大,潮氣重,絕大多數山裏人都喜歡喝點小酒,這飯點按理說是雜貨店生意正好的時候才對。
一股很怪異的感覺襲上了我的心頭。這鎮子到底怎麽了?
這當口可不是到處打聽消息的好時候,我們決定先找一家旅店安頓下來再說。
山中小鎮的旅店,可不像大城市裏那麽好找,那真的是給少有的旅人住的,而不是爲了提供給那些找地方打炮的情侶。開着導航,在鎮子裏轉了十幾二十分鍾,我們終于找到了一間旅店。
這店沒有名字,牌子上就挂了旅店兩個字。而且大門也早已緊緊關着,和大城市那種二十四小時開門迎客的場景決然不同。我讓小米把車在院子裏停好,我自己則是跑到門口去叫門。
門邊的窗子挂着很厚的床簾,不過從窗簾上映出的影子能看出來有個人就站在門口附近,可是任憑我敲了十幾下,裏面都沒有什麽回應。
我有點惱了,用拳頭在門上重重砸了一下,“開門啊!你們這開店的到底做不做生意啊!”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這一說話,到讓裏面的人松了一口氣,一個老男人隔着們對我問道:“你,你是外面進山的遊客嗎?咋這個日子口還往這山裏來啊?”
“我說大爺,您這是盤問我消息呢?我們隻是住個店,又不是進銀行金庫,用得着這麽緊張嘛?你一會兒拿我們身份證在電腦上一掃不就知道我們是什麽人了嘛。”這裏面的人還真是無語,你一個開店的,哪有把客人堵在門外的道理。
“哦,哦,是這麽個禮兒,那啥,你們幾個人啊?給我老頭子對個暗号呗。”
“三個。我們開車來的,有一輛越野吉普。我說大爺,暗号是啥啊?住店還得對暗号?”我就納了悶兒了,以前看人打廣告有個什麽“接頭暗号,麻辣小龍蝦”的,難道說住店還要對暗号?又不是特務。
“開車來的啊,那成,那成,你就給我說個阿彌陀佛,就行。”門裏的老頭聽我說我們是開車來的,似乎放松了不少,卻還是催促着我說他的暗号。
這哪是什麽暗号啊,分明是佛号嘛。這地方古怪,我索性就遂了他的意,不光說了“阿彌陀佛”還給老爺子念了一段《心經》,裏面的老爺子這才把門給我打開。
這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爺子,有些謝頂,頭發早已花白了,臉上全都是皺紋,給我開門時,我還看到了他的兩隻手,上面全是粗糙的老繭,顯然是個經常幹活兒的山裏人。
老人先是在門口打量了一下我們三個,又看了看我們那輛剛熄火的車。我注意到他看劉老三的時候眼睛一亮,臉上也挂上了點笑模樣。要說劉老三的魅力是絕對趕不上小米的,一個老頭看到他會露出這種表情,我隻能理解爲老頭看上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身上那身道袍了。
沒錯,劉老三穿的依舊是道袍,話糙理不糙,山裏這種地方,老百姓淳樸好騙,調查這種靈異事件,也許一個道士的身份比小米的官方身份還要好用。
老人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他叫張水生,讓我們喊他水伯就好了。在前台進行了一下簡單的登記,水伯給我們開了三間房,把我們領到了房間裏。
不得不說,這山裏人其實也挺會做生意的。房間的内部裝修用了不少原木?,一股原生态氣息撲面而來。甚至在窗邊,還很刻意的用培養基種植着一些食用的菌菇,更是給房間裏添加了幾分野生、天然的味道。
想必以前這裏也經常會有背包客造訪吧。
把行李安頓好了,我回到前台那邊找到了水伯,問他附近有沒有可以吃飯的地方。誰知道水伯卻是滿臉尴尬的告訴我們這個點了,鎮上所有的飯館全都關門了,根本沒有吃飯的地方。好在水伯自己也沒吃飯,他說幹脆讓我們跟他一起吃,大冷天的,弄個火鍋暖和暖和。
我自然不會拒絕水伯的好意,這不光是一頓飯的事情,也是一個打聽越溪鎮怪異現象的好機會。
原本以爲是一頓粗茶淡飯,卻沒想到水伯這頓火鍋出乎意料的豐盛。他也沒有切什麽羊肉片之類的,直接把兩隻洗剝幹淨的山雞撕巴撕巴丢進了鍋裏,然後還放進去好多野生的菌菇,那股子鮮香味兒,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和夥伴們在山間野炊時候的情景。
“吃吃吃,咱山裏人,也沒你們大城市裏的好東西,都是點子山貨。不是跟你們倒苦水,我這小店也有日子沒來了,平時我都不在門口呆着,今天這是恰好趕上,要不小夥子你敲上半晚上門,就我這老耳朵都未必聽得見。”水伯夾了一個雞腿很客氣的放到了我碗裏。
我不知道水伯這算不算是變相要錢,不過紅票票這東西現在哥真是不缺,當即拍出五百塊錢來表示這是一點小意思,感謝水伯的款待,水伯嘴裏說着不要不要,臉上卻是樂開花了。
其實老頭兒倒也不是有多貪,就這一鍋山貨,在城裏的酒店要你三五百都是便宜的。
吃了兩口野雞肉以後,我放下了筷子,端起水伯給我倒的白酒一飲而盡,一股熱辣的感覺從喉嚨直達胃裏,在這寒夜裏,那真叫舒爽。當然,我并沒有因爲吃而忘了正經事,和水伯捧了一杯以後,我問他這鎮子上到底是怎麽了,雖然天黑了吧,但是這會兒才五點鍾,怎麽整個鎮子都關門閉戶的。
水伯聽了我的問話,原本興沖沖的老練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下意識的朝窗戶那邊看了兩眼,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别提了,老天爺不開眼啊。誰知道能攤上這事兒。本來不應該跟你們這些有文化的城裏人說這個的,但是既然有這位劉道長在這裏,給你們說說也無妨。小秦呐,你知道啥是陰兵借道不?”
陰兵借道?我點了點頭,以前在電視裏看的科普節目說過,這種現象多發于雷雨天氣,而且發生地附近多有磁石礦存在,打雷時候的閃電将過去發生的人和事用影像的方式保存了下來,遇到雷雨天氣,那些曾經的場景就會再現。
當然,認識了小米之後,我知道以上那些科學解釋純屬扯淡,陰兵借道明顯是一些鬼鬼神神的東西。而且,這地方出現一些超自然的事件,不也正說明了我們此行并沒有走錯嗎?就算找不到金鍾兒,和她相關的一些東西應該還是能找到的。
“當然知道。水伯,難道您這裏也有陰兵借道?”
沒想到水伯卻是搖了搖頭,“我們這地方的東西,比陰兵借道,還麻煩的多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