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佩服這死胖子了。
成天到處找鬼的家夥,神經就是比一般人要堅韌一些。至少讓我去抱這麽一個臉色發青陰氣襲人的女鬼,我是要做很久的心理鬥争的。
而這動作的效果也真是立竿見影,江亂影臉上原本的焦急與猙獰都在這一抱之下轉爲了欣喜與溫柔。那種駭人的青光也在不知不覺間褪盡了。她的樣子反而比許諾本尊還要陽光幾分。
女鬼收起了兇厲,我長出了一口氣,抱着小米向後退了兩步,靠在了牆上。
剛剛雖然隻是轉瞬之間的事情,江亂影身上強大的陰氣卻讓我的身子發虛,兩條腿都有點打晃。
小米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人一鬼,生怕出現什麽亂子。後面的許諾卻是神色複雜。自己的男朋友抱别的女的,這事兒應該生氣啊,可是那女的和自己一模一樣,這到底該不該吃醋啊?
“對不起。”抱了足有半分鍾,王東這才和江亂影分開,伸手在她臉上愛憐的撫摸着,“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此時的江亂影就好像一個受了委屈正在被丈夫安慰的小媳婦,溫婉嬌羞,輕輕的點了下頭,然後把臉垂了下去,一副不敢面對王東的樣子。
“沒事了,都過去了。”王東很大膽的用手撫摸着江亂影的長發,而江亂影則把整個身子都倚進了王東懷裏。
不得不說王東這演技簡直沒話說啊,安撫女鬼的手法越來越純熟的樣子。等等,我說你丫的手怎麽從頭發到後背,現在直奔屁股去了啊?
“咳咳”我用力咳嗽了兩聲,看許諾的臉色,這要是不提醒一下,王東肯定要後院起火了。
王東愣了一下,旋即反應了過來,臉上也挂上了幾分尴尬。我估計他這表現純屬條件反射。這兩天時間裏,和他歡好的其實一直都是江亂影,相互之間的動作、神态都很熟悉了,自然而然的就那啥了。
“那個什麽……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是你現在這樣使用别人的身體是不對的,畢竟你是鬼,小諾是人,你這樣做對她的身體傷害很大,如果她因爲這個而死,我不就是背上了一條人命的罪孽麽。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我除了心裏會覺得愧疚,等死了以後,陰司也會對我重罰吧。”
趁着江亂影低頭的功夫,王東扭頭給了許諾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後,抱着江亂影坐在椅子上,開始開導這位厲鬼小姐。
江亂影聽到王東這番話,立刻揚起了頭,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一邊搖頭,一邊用兩隻手來回比劃着。兩隻白慘慘的眼睛裏眼淚都急出來了。
她是啥意思?我和小米都沒看懂。江亂影這根本就不是啞語而是瞎比劃。
倒是王東老神在在的用手在她的面頰上輕拍了兩下,滿臉都是慈愛,“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從來沒想過害我對不對?”
江亂影連忙點頭。
“嗯,你看,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們這樣人鬼殊途,總歸不是事兒。這樣吧,你趕快到陰曹地府去報道,然後轉世投胎重新做人,那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我在一起了。”王東捧起江亂影的臉,在她冰冷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江亂影癡癡的望了王東一會兒,淚珠湧動間,卻是展開了一副笑顔。那笑顔讓我覺得很是熟悉。
她很認真的點了一下頭,從王東懷裏出來,對着一邊的許諾歉意的鞠了一躬,然後一邊向王東揮手一邊向後退,她的鬼體在後退中變得越來越淡薄,最後幹脆消失在空氣之中。
“她走了嗎?”王東滿臉都是不舍,回頭看向我和小米,似乎想聽到一個否定的回答。小米朝着江亂影消失掉的方向凝神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王東立刻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了椅子上,剛剛那股情郎範兒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有疲憊與狼狽。
“壞人,你以後幹脆别寫小說了,去演戲好了。”在一旁吃了半天飛醋的許諾撅着嘴坐進了王東的懷裏,小拳頭不依不饒的在他胸脯子上砸着。
我下意識的把懷裏的小米也抱緊了一些,誰知道換來的卻是肋下的追魂奪命掐。額滴個娘啊,姑奶奶你下手不用這麽狠吧。
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王東最後這一出真的可以拿個草花獎影帝了。硬是把一個積年的厲鬼給忽悠的轉世投胎去了,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後來我們問王東,怎麽想起到這種超度方法的,王東說這還是得感謝他的寫作生涯。雖然他寫出來的恐怖故事基本都是假的,但是在翻看資料的時候,也看到過超度厲鬼的方法。
厲鬼留在人間,多半都是有心願未了。而以江亂影的表現來看,她最大的心願應該就是想和王東在一起。
王東明确告訴她,以這種情況在一起對他會有很大的傷害。江亂影對王東的愛很是莫名其妙,卻又堅定到可以,爲了不傷害他,她最終選擇了去投胎。
那麽……問題來了。這麽着急忙慌的把江亂影趕去投胎了,過去的見證者又少了一個,我們去哪兒找什麽當年的真相啊!
當年老校舍裏一切事情的真相,不光關系着周老爺子的遺願,其實也關系着老校長,他一定也是背着什麽放不下的東西才會在老校舍遊蕩了那麽多年。
如果我們破解了這個心結,那麽老校長說不定也能超脫進入輪回。
“其實我覺得你們大可不必這樣垂頭喪氣啊,這不是還有一條線索在手上嗎?”王東抱着許諾,愛憐的撫摸着她的臉蛋,手指卻在自己的臉上點了幾下。
我立刻明白了王東的意思。鬼魂的怨念通常都是在死亡的時候凝固下來的,江亂影是瘋狂的愛着一個人,可是那個人絕不會是眼前的王東。這應該又是一起撞臉事故。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當日在教室裏看到的那些學生的面孔,可是并沒有和王東長得像的啊。
“東哥,你說我的眉毛是不是該修一修?剛才我看着那女鬼的時候,總覺得眉毛不太好看。要不是面對面的看到自己,我還真發現不了。”縮在王東懷裏的許諾用很低的聲音詢問着王東的意見。
我頓時擡手給了自己一耳光。我怎麽就那麽笨呢!之所以覺得江亂影的笑顔很是熟悉,是因爲在那似真似幻的教室裏江亂影就這麽對我笑過。當時被我“附身”的那個人是唯一一個我沒看到臉的。
之前用碟仙交流問江亂影是不是喜歡我們其中一人的時候,她說是,然後有指了個“王”字出來,現在想想,其實她喜歡的根本就不是王東,而是被我“附身”的那個王威!
線索終于續上了。王東打電話回去跟他老爹确認了一下,他太爺爺的名字就叫王威。這還真是一場陰差陽錯,交錯時空的愛戀。
王東祖上也是東江比較有名望的家族,建國之後才沒落了。在原陽縣的王家老宅裏,我們找到了王東太爺爺留下的筆記本,裏面的内容,讓王東不由得一陣陣苦笑。他說自己遭受的這一切,恐怕也是因果吧,先人種樹後人乘涼;前人作孽,後人遭殃。
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之一,就是他太爺爺王威。
當時的王威青春年少,雖然不英俊,但是外表看起來敦厚儒雅,家境又殷實,得到了很多女孩子的青睐,其中和他走的最近的兩個人正是江亂影和周老爺子的姐姐周子萍。
江亂影對王威真的是死心塌地的那種,準備畢業以後就嫁給王威。然而十七八歲的棒小夥子,對異性的身體格外的着迷,腦袋熱起來就和現在滿街跑的泰迪沒啥區别。
一天晚上,他在學校的小樹林裏借着月光背書,遇到了同樣愛慕他的周子萍。周子萍主動抱着他,對他傾吐了愛慕之情。王威雖然有心拒絕,但是架不住學姐熱情如火。女追男隔層紗,又是一點就着的年紀,兩個人就在小樹林裏偷嘗了禁果。
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老校長那天晚上睡不着出來散步,剛好在小樹林裏看到了這一幕。周子萍被人發現,頓時羞愧欲死,胡亂穿上衣服就跑了,留下王威被狠狠訓了一頓。
那時候人們思想保守,這種事情傳出去一輩子都沒臉見人的。周子安看到姐姐的反常,一再詢問,周子萍惱恨老校長壞了她的好事,又擔心老校長把事情說出去壞了她的清白。索性就把這屎盆子給扣在了老校長的頭上。
周子萍原指望周子安知道以後會去找老校長理論,用這種方式堵住老校長的嘴,誰知道她這弟弟可真是個狠角色,爲了給姐姐報仇竟然做出了那種惡事。
至于江亂影,原本土匪們也沒打算殺人。誰知道那姑娘剛烈,一口咬掉了土匪頭子的耳朵,土匪頭子這才惱羞成怒讓人割了她的舌頭,活活糟蹋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