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碟仙是有很多禁忌的,其中比較容易被忽視卻又很緻命的就是不能問碟仙的身份和死法。
很多因爲請碟仙而出事兒的熊孩子們都是因爲好奇,或者想向同伴證明根本沒什麽碟仙隻是大家手部肌肉在作怪而問了諸如此類的傻缺問題。
小米自然不是傻缺,她口中大喝了一聲“敕!”捏成指訣的左手往碟子上用力一點,原本要彈起來的碟子硬生生被她給壓了下去。
碟子好像不服氣的又輕輕彈了幾下,最後認命一樣在黃布上轉了起來。當箭頭指到那個“江”字上的時候,我也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兒。雖然隻是莫名其妙的一面之緣,我對江亂影的那女孩兒的印象卻是非常好。不但溫柔善良,還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這樣的好女孩兒,變了鬼以後卻成了一副自私任性的樣子,真是可惜了。
“你到底是怎麽死的,爲什麽非要纏着我們不放?”許諾作爲最大的受害人,對江亂影的鬼魂顯然是有怨氣的,看到小米能彈壓住碟仙的反彈,帶着幾分怒氣不管不顧的問了這麽一句出來。
死法是比身份更大的禁忌,許諾這一句話出來,徹底炸了鍋了。碟子在我們手指下瘋狂的彈跳躍動着,四根手指無論怎麽用力都沒辦法把它重新按回桌上。小米捏起劍指對着碟子點了好幾次,然而完全沒用。
看來,問名字的時候,碟仙隻是抗拒不想說,所以才能彈壓的住,現在碟仙是真的發怒了,以小米的菜鳥本事,已經壓不住了!
一陣輕微的瓷器破裂聲傳來,我和王東同時把手抽離了碟子,撲向身邊的女人,緊接着,在桌子中間的碟子猛然爆碎,我隻覺得耳朵上一涼,伸手摸了一把,滿手都是鮮血。
原本就已經發綠的燭火在那一瞬間暴漲到一尺有餘,陰風在室内瘋狂的席卷着,桌面之上的陰風更是卷成了一股青色的旋風。被灑在桌子邊緣的朱砂散發着淡淡的紅光,似乎是在做着最後的堅持。
小米此時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裏大聲念着殺鬼咒。
朱砂的光芒在殺鬼咒的堅持下越來越盛,然而紅光亮起來的速度卻及不上青色旋風脹大的速度。
“轟”的一聲,好像鼓被敲破了的聲音在桌上響起,朱砂圈的紅色光芒瞬間向四周飛散。紅色的粉末脫離了桌面在陰風的肆虐中飛的到處都是。
下一刻,一個除了面色發青外幾乎和許諾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在我的面前,十指齊張,對着我的脖子就掐了過來。
又一個掐脖子教徒!
我一邊後退一邊用手護住脖子,小米從衣兜裏摸出一張符紙,口中剛念了一句殺鬼咒,原本鋪在桌上那張黃布憑空飛起,塞進了她的嘴裏,把她剩下的咒文全給噎了回去。
小米手忙腳亂在那裏往出拽黃布的功夫,一張椅子自行飛起朝她胸腹處撞了過去。小米的視線被卷起的黃布遮擋住了,根本就沒看到這一招,被撞了個滿懷,身子倒飛了出去,撞在牆上,鼻子裏頓時噴出了一股鮮血。
“小米!”我的喊聲剛出口,一股夾雜着朱砂粉末的陰風就直接灌進了我的嘴裏,濃烈的化學品味道嗆得我直咳嗽,女鬼江亂影則是在那一瞬間撲到了我的面前,兩隻手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并且雙臂發力,看那樣子是想把我從地上給舉起來。
此時此刻,王東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這場景,他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許諾擡起頭來看到掐着我的竟然是一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女鬼,頓時吓得驚聲尖叫起來。江亂影回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帶着黑眼珠的眼睛在瞬間翻白,黑白轉換間似乎産生了一股極大的力量把許諾整個人給吹飛了出去,呈大字型貼在牆上。
“小諾!你沒事吧!”王東急忙往牆壁那邊跑去,想要把許諾救下來。
你丫的,這就叫有異性沒人性吧,你的妞兒隻不過是被定在牆上,老子可是要被掐死了。
我的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女鬼的手,用力向外掰去,可是讓我驚恐的是這江亂影的力氣似乎比之前差點戳瞎我眼珠子的老校長還要大,任憑我怎麽掰,她那兩隻纖纖素手都好像鐵鉗一般不會松動分毫。
我努力咬破舌尖,可是沒有氣息輔助,舌尖血噴不出去,隻能順着嘴角留下去,其中一股淌到了江亂影的手背上,頓時發出“次啦啦”的響聲,就好像那不是我的血而是硫酸一樣。然而江亂影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兩隻手依舊狠掐,似乎拼着毀了一隻手也要把我這多管閑事的家夥幹掉。
窒息的感覺讓我的臉憋得發燙,兩隻眼睛金星亂冒,肺部漲的難受不已。然而,我特麽居然覺得這種感覺我已經開始習慣了,這他娘的是有多悲催啊!
在這千鈞一發的功夫,我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這鬼娘們兒似乎隻對我一個人下狠手啊。許諾隻是被頂在牆上,小米其實也差不多,隻不過手段稍微粗暴了一點,而王東那死胖子,則根本沒受到任何攻擊,陰風好像都是繞着他走的一樣。
許諾和王東的強烈反差,以及現在整個屋子都陰風肆虐唯獨王東沒事,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江亂影對王東極其在意,不想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隻要掐死了我這個多事的,以她的鬼門道,多半就可以迷惑住王東和他繼續雙宿雙飛了,至于小米,十有八九會被她當作備用身體,以備許諾不行的時候用來和王東歡好。
女人都是敏感的,既然她這麽在意死胖子,也許,從那邊下手會更有效果。“你……你殺他朋友……他,還,還會喜歡你嗎……”
我的聲音根本就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清楚,可是江亂影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鬼體猛然一震,眼神中現出了幾分錯愕。
王胖子在這時也終于醒悟了過來,他似乎也聽到了我的話,把許諾死死抱在懷裏對江亂影吼了起來,“你不要殺他!如果你真的對我好,就不要對我朋友下手。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江亂影頓時如遭雷擊,兩隻素手觸電般的松開我的脖頸,我立時感覺脖子一松,身子重新落回地上,卻因爲窒息造成的乏力直接癱倒在地上。
江亂影沒有多看我一眼,隻是機械性的扭過身子看向王東,那眼神癡癡的,還帶着幾分哀怨,似乎在問:我照你的話做了,你滿意嗎?
王東看到我被放了下來,也松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女鬼對他說的話竟然如此在意。
小米此時終于把黃布從嘴裏拽了出來,塞進嘴裏的部分已經被鮮血染透了。眼見着江亂影的注意力全都在王東身上,小米從腰包裏掏出一張符紙,也不念咒,隻是用自己的血在符紙背面畫了幾筆,一個箭步朝江亂影沖了過來。
可惜她才沖出第一步腳下就是一陣踉跄,我急忙撐地起身把她抱住,并且阻止了她向江亂影身上貼符的舉動。
我不知道她用血在符紙背面畫的那幾筆有什麽意義。但是從之前小米壓制不住碟仙,朱砂圈也困不住江亂影的陰風來看,她的法力在江亂影面前根本就是被踐踏的份兒,現在女鬼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要是再把她激怒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現在隻能指望醒悟過來的王胖子恐怖小說沒有白寫,擁有足夠的口才把這位民國女鬼給忽悠住了。
“你爲什麽不說話,是覺得我不配跟你對話嗎?”王胖子果然是個高人,沒抓着打打殺殺容易激化矛盾的内容開撕,而是讨論起他在江亂影心中的地位。
果然,江亂影對王東有一種近乎于神經質的在乎,聽到這話立刻撥浪鼓一樣搖起了腦袋。然後,她很急切的張大了嘴巴。
一開始我們都以爲她是要咬人什麽的,可是看到她用手不停的指自己的嘴,王東壯着膽子過去看了一眼,臉上立刻挂上了同情,他側過頭來對我苦笑了一下,“秦老弟,她的舌頭被人割了。”
怪不得,從這女鬼出現開始,我就沒聽她說過一句話,原來是沒有舌頭麽?
鬼的舌頭通常是不怕割的,鬼魂可以變化形态,即便不變化,隻要陰氣足夠,很快也能長出來一條新的。像她這樣因爲沒了舌頭就不能說話的,隻能說明她的舌頭是在生前就被人割掉了,以至于做鬼都是個啞巴。
我突然有點理解碟仙禁忌中的那條不問碟仙死法了。
江亂影死亡的時候,必然遭受了種種非人的折磨。那種事情每一次想起,都是對它們的一種折磨吧。
下一刻,王東做了一個我們誰都沒有想到的動作,他很努力的在臉上挂了一個心疼的表情,然後雙臂一張,抱住了江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