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鐵鏈聲停在了門口,我和許諾幾乎因爲這種壓抑的氛圍而窒息。
緊接着,門上傳來了三聲機械性的敲擊聲,而且那聲音越來越大,雜物間的門闆也已經由輕顫變成了晃動。
許諾的指甲幾乎掐進了我的肉裏,牙齒打架的聲音恐怕在門外都能聽得到了。
必須做點什麽,等死可不是我的作風!
我甩開許諾,從腰包中掏出朱砂按照記憶中驅鬼符的樣子,在雜物間的門上快速的勾畫了起來,朱砂剛一抹到門上,就冒出了暗淡的紅光,而當門外那家夥用什麽東西敲在門上的時候,暗淡的紅光立時大盛。
我心中暗喜,朱砂有反應就說明有用。當下畫符的動作加快了幾分。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就在門上畫出了一整個驅鬼符的符文。
當我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整個符文立時放出淡淡的金光。在下一次撞擊聲響起後,一聲什麽東西被反彈到對面牆壁上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緊接着就是憤怒的嘶吼聲以及什麽東西撞在門上再次被彈飛的聲音。
“沖,沖哥,你會法術?”許諾看到門上的符字真的是又驚又喜,抱着我的胳膊,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不會,我記性好,依樣畫葫蘆而已。”我可沒忘了許諾身上的詭異,要是告訴她我正在跟人學法,那不是自曝底牌麽。
“你騙我,你肯定在騙我。沖哥你一定會法術,你快說,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我不想死在這裏啊。”許諾完全沒信我的話,撲到我懷裏死死抱住我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問我該怎麽辦。
我哪知道該怎麽辦呢?能想到的就隻有拖時間了。陳老摳兒給我的書上寫過,那些到處胡作非爲的多是新死的鬼魂,而那些積年的老怨鬼則通常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比如說民間流傳比較廣的血腥瑪麗,其實就是一種招鬼儀式。深夜0點也就是12點準時開始,面前放一面鏡子,鏡子旁一邊點一支白蠟燭開始削蘋果——蘋果皮一定不能斷,傳言如果蘋果皮斷了你的生命也會終止。削完蘋果之後大喊三聲“血腥瑪麗”,那位血腥的女士就會出現在鏡子中解答你三個問題。
其實所謂的血腥瑪麗就是一隻老怨鬼,隻不過是按照某種特定的行事準則出現罷了。
老校長是個積年的老怨鬼,所以,我們隻要能熬到時間,他多半就會消失。
“咣!”“咣!”門闆那邊傳來的撞擊聲越來越大,我的心也懸了起來。之前的敲擊可沒有這種力度,顯然是門上畫的驅鬼符把外面那位給惹惱了。撞擊力度越來越大,越來越起勁。
我死死的盯着手機上的時間看着,距離淩晨一點還有十五分鍾。真是要命的十五分鍾!
我定了一個在一點鍾響起的鬧鍾,然後從腰包裏掏出五枚五帝錢,按照五行方位在我們和那扇門之間擺出了一個五行陣。
五行陣剛剛擺好,就聽到“轟隆”一聲,雜物間的門終于被撞開了。
老校長的形象比我之前看到他時還要猙獰,身上不但多了好幾條鏽迹斑斑的鐵鏈,更多了不少屬于那幾個人的新鮮血液。他那套老舊的中山裝已經被染得看不出本色來了。
“畜生,你們這群畜生!我要殺光你們這群畜生!”老校長的口中發出含混低沉的怒吼,那份哀怨即便過去了幾十年也沒能徹底消散。黑色的血污順着他敞開的嘴角不停地朝地上滴答着,既駭人又惡心。
“老校長,我們不是你的學生,也不是什麽山裏來的土匪,我們隻是幾個過路人。”我攬着許諾的身子不停後退着,企圖向老校長澄清我們并不是他最恨的那兩種人。
然而老校長對我的話沒有半點反應,嘴裏發着“嗬嗬”的威吓聲,一步步朝我們走了過來。
當他走到五帝錢陣旁邊的時候,那五枚銅錢立刻冒出了五團白金色的光芒。老校長的身子被那光芒沖的後退了一步,緊接着就是一聲怒吼揚起手裏的鐵鏈朝着五帝錢陣砸了過去。“嘩啦啦”一陣響聲,五枚銅錢被砸飛的到處都是,陣形一散,隻剩下屬于各自的白色光芒。
老校長示威性的一腳踩在了一枚康熙通寶上,隻聽“吱”的一聲彷如熱刀子切黃油的聲音響起,當他再次擡起腳的時候,那枚銅錢上已經再沒半點陽氣的光芒。
雜物間的空間并不大,過了五帝錢陣,老校長距離我和許諾就隻有兩三米距離了。情急之下,我把帶來的符紙不分種類的一股腦扔了出去,老校長身上的鐵鏈卻好像活物一般四下飛舞了起來,把那些符紙一張張抽落、掃開。
一股淡淡的尿臊味從身邊傳來,許諾這小妞竟然被吓尿了。
可惜現在不是取笑她的時候,我用牙齒咬破舌尖,噙了一口舌尖血在口中,時刻注視着老校長的動靜。老校長那雙血紅的眼珠子在我和許諾身上掃了幾下,然後怒吼了一聲,飛身朝我撲了過來。
我立刻腮幫子一鼓,一口血霧朝着老校長噴了過去。血霧沾身,紅光乍現,老校長被噴的淩空翻了個跟頭,趴在了地上。
不愧是積年的老怨鬼,如果是王玄弄出來的那些鬼玩意兒被我這麽正面噴一口,恐怕立刻就化作一灘膿血了。
就在我打算再攢一口舌尖血等老校長起來就噴過去的時候,這老校長非常不按常理出牌的貼着地皮朝我鑽了過來,在頭部幾乎觸到我的腳尖時猛然起身,他腐爛的鼻子幾乎就貼在了我的鼻尖上。我甚至能聞到他嘴裏呼出的惡臭氣息。
我被他吓得喉嚨蠕動想要吞一口口水,卻沒想到一股腥鹹的味道順喉而下,竟然把那口舌尖血給咽下去了!
麻煩大了!
就在我拼命想從舌尖再榨些血來的時候,老校長雙眼之中紅光一閃,兩隻手擡起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狠狠的朝地上按了下去,我就這麽無恥的被他老人家給推倒了。
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讓我不由得打起了哆嗦。卻見老校長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抓着一個鐵鈎高高揚起,對着我的腦袋砸了下來。
我急忙擡手迎上老校長的手腕死死抓住,那股巨大的力量險些把我的手腕給弄斷,而且以我的力量根本就沒法完全阻止他的手下壓。即便鉚足了吃奶的力氣,那滿是鐵鏽的鈎子也還是離我的臉越來越近。
爲了不被一鈎子戳死,我隻能把兩隻手都用在了托舉老校長的右手上。這還多虧了老校長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掐頸狂魔,不然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做這事兒。
可即便如此,我的力量依舊不如老校長,鈎子還是一寸寸的朝我的臉壓了下來。
我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許諾,她正縮在角落裏不停地哆嗦着。
“許諾,幫,幫我……”此時此刻,她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是許諾卻一邊流淚一邊搖着頭,隻知道把身子向後縮。這女孩兒已經被吓破了膽,根本就幫不上半點忙。
我絕望了。說好的打怪升級呢?要不要一上來就是一隻大BOSS啊!生鏽的鐵鈎距離我的眼睛越來越近,眼看隻有幾厘米就要插入我的眼珠了。冥冥中,我甚至聽到了我人生的倒計時。
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五毫米……
就在我以爲這次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陣清脆的電子音突然從我胸前的衣兜裏響了起來!是鬧鍾響了,淩晨一點到了!
在這一瞬間,老校長的身子顫了一下,鐵鈎的尖端在距離我眼珠隻有一兩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險之又險。我的雙手卻不敢因此而松懈,用力向上舉着他的胳膊,誰知道子時過完老校長是不是真的會離開,即便真的會,他不小心抖下手,我就得變成獨眼龍。
“哼,你們這些畜生!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老校長的形象迅速的變化着,猙獰的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最開始遇到他時那副慈祥老校工的模樣。在惡狠狠的殺戮宣言之後,他站起身,面容也變得慈祥了起來,笑眯眯的看着我,語氣和剛才判若兩人,“你真的不是土匪,也不是這學校的學生?”
“真不是,老人家,我隻是個山裏來的窮孩子,現在在紙紮店給人家做小二的。”老校長恢複理智是好事,我趕忙澄清自己的身份。
“嗯,很好。”老校長點了點頭,就不再理我,轉頭看向了旁邊的許諾。“你是這學校的學生吧。”
“我,我我,我以前是,可是我早就畢業了啊。”許諾聽到老校長問她,急忙回答了老校長。
“哼,很好,你也很好,見死不救,就像當初在這裏念書的那些學生一樣。很好,很好……”老校長緩緩的緩過身子走出了雜物間,嘴裏還不停念叨着那句“很好”,那模樣極其的蒼涼。
那一刻,我竟然對他生不起什麽恨意。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校長來說,還有什麽能比被自己資助的學生親手殺死更加殘忍的事情呢?
等我有足夠本事的那天,定然來送您老人家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