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石室,并不是什麽極其隐秘的所在,它隻是在燕子嶺上一個隐秘山洞裏裏開鑿出來的簡單住處。
我不知道王玄和宋耀人到底是自信還是傻,在洞穴外面,他們甚至沒有安排守衛。
難道宋玉就真的會像他們劇本裏安排好的那樣乖乖的在這裏把我吸幹然後等着他們來回收嗎?
山洞之外,已是深夜。
一場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秋雨正在這山林間肆虐着。那種刺骨的寒意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然而當我走出洞口的時候,七八個手裏拿着農具的鄉民從樹叢裏鑽了出來,一個個把手上的農具對準了我。
他們的相貌各不相同,表情卻彷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般。木然,毫無感情,雙眼的眸子除了空洞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
好吧,這兩個傻逼還是有安排守衛的。
我緊張的抱着宋玉的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那些鄉民們卻步步緊逼,想要把我逼回到山洞裏去。
必須想個辦法出來。我和他們耗不起!我還要趕回去讓陳老摳兒救我老婆!
“幹你們小舅子的!别攔着老子!”我氣急敗壞的大罵着,憑我抱着個人而且身子虛弱的狀态根本就不可能從這麽多鄉民手中逃出去。
然而在那一瞬間,我的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我怎麽把這個茬兒給忘了!
之前好像有個想做我大舅哥的瘋子對我說什麽來着。這種雙目無神的鄉民應該都來自陳家鋪吧。
“金子一袋子,沙子一屋子!”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把這很是傻叉的口令念了出來。而那些鄉民在聽到口令的一刹那,全都像是被拔了電源的機器一樣,垂下了手臂,一動不動。
這玩意兒,還真好使啊。
我和宋玉的身上幾乎沒有衣服,而且躺在那裏被連續榨了六天,我的兩條腿都在發軟。索性讓幾個鄉民脫了幾件衣服給我和宋玉穿上,然後把我們兩個擡着下山,在公路邊用人牆攔下了一輛回城的私家車。
司機一開始還罵罵咧咧的很是生氣,可是當他看到宋玉的樣子後就把所有話全都咽了回去,按照我的吩咐一路開到了陳玄重的鋪子。
這一次我連敲門都省了,直接一腳把店鋪門給踹了,“陳老!陳老!出來救人啊!”
陳玄重此時還沒睡覺,聽到我的喊叫立刻從後面跑了出來,看到宋玉的樣子,他讓我趕緊把宋玉放到地上,然後讓我像上次給廖潔聚魂那樣趕緊去準備東西。
好在這次陳玄重沒有在錢上跟我磨叽,不然我非把他的老牙打下來不可。
陳玄重像上次一樣用貢香插進米碗,嘴裏念動起咒語來,然而這一次,香頭上的煙氣并沒有像上次那樣彙聚成蚊香的樣子,相反的,原本應該呈一股朝天飄的煙氣好像散花一樣像四面八方飄散,看得人眼花缭亂。
陳老摳兒的腦門上也開始冒汗了,嘴裏念咒的速度開始加快,一隻腳也好像神打時請神上身的模樣開始在地上跺着,可是完全沒有用,那些煙氣依舊在向四面八方飛散開來。
我有些傻了,就算我是個外行人,也大概知道煙氣散而不凝是什麽意思。宋玉,她這是回不來了麽?
“陳老,師傅,您一定要救救小玉,她是好人,她是爲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我哭着跪在了陳玄重的面前。
“你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給我詳細講講,我看看還有沒有救回來的可能。”陳玄重歎息一聲,把我從地上攙扶起來,用香灰和符紙在宋玉的身邊擺了一個圈然後才坐在椅子上滿臉疲憊的向我詢問起這幾天的事情。
我把在那是實力發生的一切都對陳玄重說了,尤其是王玄控制宋玉的時候還有今天宋玉突變的情景。
陳玄重聽了以後沉默了良久目光在宋玉的身上掃了一個來回,最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小子,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小米疼你就算了,還有這麽好一個老婆。”
“陳老,您這話什麽意思?小玉她還有沒有得救啊?”我着急忙慌的拽着陳老摳兒的袖子搖晃着,“您老救救她,我有錢,我這裏還有不少錢,您救救她啊。”
陳玄重又是幾聲苦笑,“秦沖,這不是錢的事兒,這個妮子烈性啊。”
陳玄重告訴我,宋玉中的是控魂術,因爲之前她的魂魄曾經掌握在王玄的手中,那妖道已經給她下了控魂符,關鍵時候隻要咒語一起,宋玉的魂魄就會被他操縱。
控魂符是一種根植在靈魂深處的東西,想要破解隻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殺掉施術者,讓控魂符無效化,另一種就是依靠受術者本身強大的執念強行破壞控魂符。而那樣做的後果就是受術者在短暫的清醒之後,靈魂會化作碎片飛散崩解。等到靈魂碎片徹底在世間消融幹淨的時候,這條魂魄也就永遠的灰飛煙滅了。
我的嘴巴張着,再也合不攏。我知道宋玉變成那個七孔流血的樣子救我一定會付出代價,卻沒想到這代價大的讓我簡直難以接受。
“難,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了麽?”我死死盯着陳玄重,渴望着從他嘴裏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陳玄重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點了下頭。“辦法是有,可是……跟沒有差不多。”
“什麽辦法!”我激動的一下揪住了老頭的衣領。
陳老頭用剛摸出的煙袋鍋在我手上狠狠敲了一下,我這才明白過來,把手松開。
“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聚魂之術,把她的殘魂碎魄緩慢的吸引、聚攏,然後以上好的法器進行溫養,這才有可能讓她的魂魄逐漸恢複,可是這個法子必須有一個引子,那就是需要她一個完整的魂或者魄,隻有一個完整的魂或者魄,才能起到吸引那些殘魂碎魄的作用,從她現在的狀态來看,恐怕此時此刻,這姑娘已經沒有哪怕一魄是完整的了。”
“隻要,隻要有一魄就行,對不對!對不對!”不同于陳玄重的無奈,我的心裏希望的火焰再次被點燃了。
“放開!你給我放開,我說你小子拽人衣領子有瘾還是咋的!”老摳兒再次用煙袋鍋子敲着我的手,我卻已經因爲那一絲的希望而淚流滿面。
一魄,隻是一魄的話還是能找到的。
有三姥姥的那個夢裏,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宋玉的一魄就在醫院裏麽?而之前宋玉的講述也證明了那并非是個純粹的夢。
我當下就要拽着陳玄重跑去醫院收那一魄,陳玄重卻說不急,雖然宋玉的魂魄已經殘碎,但是要徹底消散還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并不緊着這一半天的。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宋玉的屍身處理好,如果讓屍身腐爛了,就算把魂魄重聚,宋玉也沒辦法再活過來了。
把宋玉的屍身暫且放進陳玄重家的冰櫃裏,我才想起來小米的事情。
小米平時是和陳老摳兒一起住在店裏的,可是今天這都大半夜了,卻沒見到小米。
陳老頭告訴我,小米那天從清風觀逃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開始組織人營救我。不但陳玄重被她拉去了清風觀,就連警察局的刑警也傾巢出動,把清風觀圍了個水洩不通。
然而裏裏外外的搜查下來,根本就沒發現我和王玄、宋耀人的身影,反而是在一間地下密室中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周雲生。
其實當初我在清風觀誤入周雲生所在那間屋子時,那扇門就是被陳玄重和小米打開的,他們那天本打算把周雲生救出去,結果我這誤打誤撞的,發現了清風觀的龌龊,也破壞了他們救人的計劃。
至于周雲生爲什麽要被特殊對待,一直吊着命,現在還不清楚,隻能等抓到王玄或者周雲生被搶救過來以後才知道。
現在警方已經在緝拿王玄,對于宋耀人,卻沒什麽辦法,畢竟清風觀是王玄的産業,和宋耀人無關,而宋耀人又是東江的大企業家,對他的任何行動都必須慎重。
小米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回來休息過,二十四小時監視着宋耀人,同時還派人緊盯住陳家鋪和雲天肉聯廠兩處王玄可能出現的地方,并且給王玄冠上了特級通緝犯的頭銜。一旦發現,不需要進行任何警告,立刻擊斃。
陳老摳兒說到最後,我的嘴巴已經合不攏了。一個白事店的小夥計,到底有什麽樣的身份背景能夠下達這種命令?要知道在天朝别說給人發通緝令,還準許直接擊斃了,就算是擦槍走火不小心玩飛了一顆子彈,那都是要打半天報告的。
對于這方面的疑問,陳老摳兒讓我直接去問小米,他說既然小米沒告訴我,他也不方便就這麽說出來。唉,這些玩法術的家夥,一個個就喜歡神神秘秘的。
算了,不糾結這個問題了,當前最當緊的就是把陳家鋪的那個地下基地給弄到手。冰櫃再好,也比不上那房間裏的水晶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