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的目标大,确實很好跟蹤,然而一路跟下去,我卻發現房車走的這條路有點似曾相識。
雖然這條路我隻去過一次,但是上次在路上心情很是忐忑,時不時的看看窗外,所以,大概的标志性東西我都記住了,這條就是去陳家鋪的路!
陳家鋪,摳腳陳的老家。兩相印證之下,宋玉殺死摳腳陳的事情幾乎已經坐實了。一個新婚少婦,大半夜的從丈夫身邊爬起來到這鬧鬼的村子裏來,能有好事那就真是有鬼了。
“沖子,哥給你開進去,還是咱倆偷偷摸進去啊?這村子不大,我怕開進去的話會暴露咱哥倆的目标啊。”車開到了陳家鋪外面,趙軍一邊減速一邊詢問我的意見。
“嗯,别往裏面開了,趙哥你就在這裏等我吧。”
“唉我說,沖子,你啥意思,叫哥們兒來,不讓哥們兒進去給你壯門面?”趙軍一副很是義氣的模樣,打算跟我一起進去,我則隻是讓他把車停在路邊的樹林裏等我。
多個人幫忙确實是好事兒,還能壯壯膽子,可是這事情過于兇險,一不小心就得陷在裏面。坑了我一個就夠了,沒必要把兄弟也坑了。
蹑足潛蹤的走進陳家鋪,看到的情景和當初第一次來的時候差不多,村子裏依舊很安靜,村道上随處可見紛飛的紙錢,家家戶戶門前貼着符紙。隻不過那些用紅繩拴在門邊的大公雞卻多半都已經死了,甚至有幾隻都生蛆了。至于那些溫溫吞吞見了人都不叫喚的狗則是一條都沒有了。
這種情況屬于極不正常的。用公雞來辟邪,那利用的是公雞強烈的陽氣,一旦死了,陽氣就衰弱了,效果會變得很差,而且通常農家上貢的肉食在祭祀結束後就會吃掉,雞也是一樣,死了就吃,像這樣挂在門邊生蛆的,隻能說明主人家多半已經出事了。
村裏都是土路,房車這種相對而言比較重型的車輛在地上留下的車輪印很明顯,并不難追蹤。沿着車輪印走了一裏多地,到了村子中央一個不知道是曬谷場還是什麽的小廣場,那輛白色噴漆的房車就停在廣場旁邊。
廣場上人影攢動,似乎全村子的人都集中到了這裏。我鑽到路邊的一個草叢裏偷偷的往外看着。
廣場上的人,圍成了一個圈子,好像在做什麽儀式一般,緩緩的繞着。
他們中沒有一個舉着火把什麽的,就好像化妝時的宋玉一般,對光線似乎并沒有什麽需要。而在這個緩慢轉動的人圈中,隐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女人的聲音很低,我聽的并不怎麽清楚,難道說,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女人是宋玉?可是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說實話,我現在有些心驚。月色清冷,照在這些人的臉上映出了一片片僵硬的表情,而且他們的動作遲緩,渾然不像是活人應該有的步伐。就算喪屍片裏那些滿地跑的喪屍,都比這些村民要生動的多。
也許,那個被圍在人圈裏的女人是唯一一個比較正常的人吧,可是人圈密集,我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從草叢裏鑽出,貼着路邊的院牆潛到了房車附近,先把耳朵貼在車身上聽了聽車裏的動靜。房車内死寂一片,顯然司機和宋玉都已經離開了。那股子油味兒還是那麽的刺鼻,真不明白他們是怎麽把車弄成這樣子的。
房車的車門并沒有鎖死,我索性就開門溜了上去。車裏的味道比外面更加濃重。我皺着眉,提着鼻子在車裏搜尋了一番,家裏有兩輛車,轎跑我偶爾還能開一下,這輛房車,宋玉卻是始終不準我動的,僅有的幾次用到它,都是宋玉跟我一起的時候,她甚至都不讓我離開駕駛室。
要說這玩意兒裏面沒有貓膩,鬼才信。
越往裏面走,油味兒越濃重,最後,我停在了房車後面那張床的旁邊。扣住床闆往起一掀,一股酸腐味兒立刻充斥了整個空間。這床闆下面竟然是一個大大的水槽!裏面裝的全都是宋玉喝的那種滋補液。
一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宋玉沒有下樓給人開過門,而這個和床一邊寬大,深達一米的水槽裏藏個把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記得每次宋玉坐房車出去的時候都是有司機給她開車的,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司機在房車以外的地方走動,就好像他是突然從車裏冒出來的一樣……難道說,那個記者其實一直躲在這個水槽裏?
細思極恐。
我非常小心的把那張床進行了還原,然後溜回駕駛室從工具箱裏摸出來一個望遠鏡。
從車裏溜出來,廣場那邊女人的聲音比之前大了不少。我在旁邊找了一棵比較粗壯的樹,用嘴叼住望遠鏡,三兩下就爬到了樹上。
我是農村出來的孩子,爬樹這種基本技能那是不用說的。朝廣場中央看過去,好麽,這又被吓了一跳。
之前我以爲村民們圍了一個圈子,可是居高臨下一看才知道,哪是什麽一個,那分明是三個人圈。
而在人圈最中間扔着一張床墊,一個白花花的女人躺在床墊上,一個男人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感覺腦門子上冒出來好幾條黑線,莫非是這幾天我沒滿足宋玉,她出來給我戴綠帽了了?不至于吧,好歹也是個千金大小姐,你這麽做的話,我脖子上用不用來個頸椎支架不說,你爹的臉也得藏褲裆裏吧。
我那個氣啊。就算說宋玉一直在暗中搞鬼,可她終究是我老婆,作爲一個男人,遇到這種事情,心裏不窩火就有鬼了。
“也未必是宋玉,房車停在這裏也不能代表什麽,現在不是還沒看到臉麽。”我低聲安慰着自己,舉起望遠鏡仔細看了過去。
夜色昏沉,離得又遠,想看清一個人的長相是很不容易的,好在這望遠鏡有紅外功能,在看清那女人相貌的時候,我先是舒了一口氣,緊接着眉頭又皺了起來。
前者是因爲那個女人并不是宋玉,後者則是因爲那同樣是個我認識的女人。
别想歪,不是呂小米。
躺在床墊上那女人雖然皮膚很白,臉上保養的也很好,可是依舊難掩歲月的痕迹,怎麽也有四十多了吧。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曹陽勾搭在一起的那個盛天百貨的老闆娘,周雲生的老婆廖潔!
今天白天我還看過她和曹陽的結婚照,怎麽到了晚上,她卻出現在了這裏?
廖潔的雙眼一直緊閉着,眉頭也緊緊的皺着,紅外鏡頭下看不清人面部的顔色變化,但是我能看到她的臉上不停冒着黃豆粒大小的汗珠。
這情景,似曾相識啊。每次我被宋玉榨汁的時候,也是這樣,渾身上下汗珠子不停的往出冒,量大的驚人。
小米說宋玉那是在榨取我的陽氣,難道這個廖潔現在跟我一樣,也在被他們榨取陽氣?
而當我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時,感覺更不好了。
那男人就是給宋玉開房車的那個記者,隻不過之前在車庫裏驚鴻一瞥,我對他看得不是特别清楚,現在看起來,這哪裏還像是個人啊。他的面部皮肉腫脹發皺,就好像在水裏泡了很久的屍體一樣,在皮膚表面還有一層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微微反着月光。這讓我更加堅信了他就是藏在房車床下那水槽裏的猜想。
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從我的身上往出冒,和這麽一個東西生活在同一座别墅裏長達一個多月,這實在是太惡心了。
廖潔這娘們兒,我也不知道該說她活該還是别的什麽,她男人還生死未蔔呢,她就和小白臉勾三搭四,這可能也算是報應吧。隻不過看她臉上的表情,這娘們兒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因爲那個記者站起來的時候,一個站在裏圈的村民已經走了過去。
小米說過,一個人總共隻有七七四十九口陽氣,一旦被吸幹,人就死定了。而這些僵屍一樣的村民,數量卻絕對不止四十九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這娘們兒有點不是東西,可是我還是想救她一下的,唯一的問題在于怎麽救。
我就算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就這麽沖進人圈裏,那跟送死沒什麽區别。要不然……我放個火?他們會因爲着火了而放過這女人麽?
就在我心裏不停盤算的時候,廣場旁邊一座小院的院門突然打開了,一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我連忙用望遠鏡看了過去。隻見走出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曹陽!
曹陽現在的臉色也很難看,額頭上挂着冷汗,好像剛剛做過什麽很耗費心神的事情一般。他的眼神一直望向廖潔那邊,我能看出來曹陽的臉上帶着幾分恐懼的神色。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不知道是因爲我身上陽氣夠弱還是因爲紅外線望遠鏡的特殊視角,此時此刻,我分明看到曹陽的肩膀上蹲坐着一個渾身缭繞着黑氣的小孩兒,小孩兒的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