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如潮水般襲來,我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我咋睡到人墳地裏來了?不,肯定是在做夢!
我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劇烈的疼痛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正躺在一個墳堆上,墳頭上立着一塊碑,但沒有寫墓主人的名字。墳堆旁,是被打翻的供品,以及滿地的瓜子殼,很是雜亂。
倒吞一口涼氣,我手忙腳亂把宋玉給喚醒了。
這是哪,我們咋在這鬼地方?我抓着頭發,惶然四顧。
宋玉抖了抖頭發上的露水,眼眶一紅,突然哇的一聲撲倒在我的懷裏,痛哭了起來:秦沖,你知道嗎,你差點吓死我了。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吓死我了!
我現在腦子裏全是漿糊,迷糊的厲害,讓她别哭,說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玉定過神來,有些害怕說:“老公,我好冷,咱們回去再說好嗎?這地方太吓人了。”
山裏的寒氣很重,宋玉一直護在我的身上,全身被潮氣濕透,臉色蒼白,嘴唇都紫了,讓我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心疼,昨晚那口悶氣瞬間冰釋。
我握着她的雙手,認真的呵氣。宋玉淚眼朦胧的看着我:老公,昨天晚上是我不好……
我緊緊的把她攬進懷裏,喉頭一陣哽咽:什麽都别說,你都快凍成冰棍了,回家再說。
此時已經是深秋,山裏的溫度更低,我不敢想象,要不是宋玉護着我,我很可能早就凍死在墳地了。
回到家,換了衣服,吹着空調,身子總算暖和些了。
“小玉,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問她。
宋玉渾身一顫,滿臉驚駭之色,問:秦沖,你喜歡下象棋嗎?
我說,還行吧,怎麽了?
你昨晚跑到墳頭跟人下棋去了,你不知道嗎?說到這,宋玉接着說:昨晚半夜起來,我見不着你人,便去找你,還好你手機上的GPS是打開的,我,我……怕你出事,就去找你了。
我拿出她送我的水果手機一看,大驚,哦,原來你監視我?
對不起嘛,這是我父親的意思,畢竟咱們沒有情感基礎,他怕你有二心……宋玉有些尴尬道。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讓她接着說正事,這事聽着太邪乎了。
宋玉說,她找到我時,我已經在北門的燕子嶺下,跟我在一塊的還有個駝背老頭。我倆有說有笑的,一同上了燕子嶺。她當時也不敢喊我,便悄悄跟了上去。
老頭?我詫異問道。
我就怕你不信,所以偷偷拍了幾張照片,你自己看吧!宋玉打開手機,遞了過來。
裏面有幾張照片,畫面極其詭異。
我坐在墳地裏,與那老頭攤了張小桌子,桌子上點着三根白色的蠟燭,擺着瓜子、果盤,正中央是一個象棋局,那老頭坐在我的對面,我倆就這麽優哉遊哉的下了起來。
大半夜在墳地裏下棋,我他媽這都幹的啥事?太奇葩了,我撓了撓麻的快失去知覺的頭皮,大感不可思議,繼續往下翻照片。
我倒要看看,是誰吃飽了沒事做,這麽有閑情逸緻,邀我上墳頭下棋。
因爲光線的原因,前面的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楚,直到最後一張,才稍微清晰點。
老頭帶着瓜皮小帽,面目慘白,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臉。他翹着二郎腿,右手執棋,左手搭在光着的腳丫子上,像是在摳腳丫子,在他的桌面上是厚厚的一堆瓜子殼。
從他的坐姿上,我很快推斷出這人是誰。
摳腳陳!
摳腳陳是我原來上班廠子的門衛,老家夥是個棋癡,沒事了便要逮着我下棋。這人棋藝很高,但有個壞毛病,喜歡在下棋的時候摳臭腳,磕瓜子。
往往跟他下一盤棋下來,棋子又黏又臭,甭提多惡心了。廠裏面的人,一般除了我可憐他應付下幾盤,沒人願意跟他下棋。
真邪門,我跟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聯系了,怎麽會大半夜跟他在墳地裏下棋?
要知道,我自從做了門女婿,宋家人怕丢臉,讓我辭掉了原來廠子裏的工作。畢竟有錢花,有B日,誰還去那受罪,那不是傻嗎?
我問宋玉,當時幹嘛不叫醒我?
宋玉說,她那會都快吓死了,躲在一旁哪敢吭聲。一直到四點多,天快亮的時候,老頭才收拾好小桌子、馬紮晃晃悠悠的下山。而我則倒在了墳頭,打起了呼噜,她怎麽都叫不醒我,說到這,宋玉哽咽抽泣抹淚:“我抱不動你,山上信号不好,還沒法叫人。要不管你,肯定得凍出毛病,所以,我隻能留在山上陪你了。”
我雖然被吓的渾身冰涼,但宋玉的一番話,就像是一簇熊熊烈火,瞬間溫暖了我冰冷的心。
我吃她的,用她的,母親高昂的醫藥費,也全都是她承擔。僅僅隻是因爲她耍了富家小姐脾氣,就耿耿于懷,完全忘掉了她對我的恩義,一棍子把她打入了罪不可赦的深淵。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感情好的時候,口口聲聲叫老婆大人,有錯就認,跪搓衣闆都行。但真遇到事了,一頂牛,則把她看的一無是處。
宋玉在墳頭守了我一晚上,難道還不夠表達她對我的情真意切嗎?
她如果真是想害死我,昨天晚上不管我,我準得活活凍死。她犯得着用千金之軀挨餓受凍,隻爲守護我嗎?
“秦沖,都是我不好,對你亂發脾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你急了,咱們好好過日子,别生氣了,好嗎?”宋玉拉着我的手,淚流滿面的哀求我。
我還能說什麽呢?我用力的抱緊她、擁吻她,直到感覺她的心與我再次緊緊的貼在一起。
老公,你有夢遊的毛病嗎?纏綿過後,宋玉滿足的靠在我胸口上,溫柔問道。
我也是一頭的霧水,搖頭說:“以前都跟人擠在廠子的宿舍裏,也沒聽人說過有這毛病啊。”
宋玉想了想,驚詫的坐了起來:“你不是中邪了吧?我們公司有位風水顧問,他曾跟我說過,人中邪了,會做出一些非常舉動,比如說突然瘋了砍人,還有像你這種夢遊。老天保佑,還好,你隻是跟人下棋,要不然……”
說到這,我倆都是面色大變,彼此相觑,不敢再往下想。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應,應該不會吧!其實,我心中有些懷疑跟“菜鳥小米”有關,要不是她突然讓我用什麽大蒜,害我跟宋玉吵架,也就沒那麽多事了。
而且這女人朋友圈發的全都是很詭異、血腥的東西,她會不會是巫師,或者修煉邪術的人呢?
宋玉認真說:這是很有可能的,你想想,有多少人想成爲宋家的上門女婿。我在商場上也有很多暗敵,他們要查出咱們的身份并不難,這些人爲了害咱們,什麽手段都使的出來。
我是農村人,對神神鬼鬼是比較敬畏的,俗話說,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種事誰說的定呢?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我現在心亂如麻,這事太詭異了,我得好好理下頭緒。
宋玉見我比較頭疼,也沒再催促,隻是提醒了一句,人心險惡,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下午,我在家做了牛排,宋玉用了午餐,坐着黑色的房車出門了。
我悄悄的掀開她的枕頭,發現裏面的大蒜依然是純白色的,沒有任何的變化,我冷笑了一聲,我真傻,居然會信一個神經病的話。
我決定回原單位去找摳腳陳,讓他說個清楚,或許,這老東西就是害我的人也不一定。
他是一個棋瘋子,而我是他最好的棋友,一個瘋子爲了達到目的,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剛要出門,微信響了起來,我一看,菜鳥小米又給我發消息了:傻蛋,大蒜是不是變成黑色?我說的沒錯,宋玉有問題吧。
我冷笑發了條語音過去:我信你個邪,小姐,你是不是該吃藥了,青山醫院在城東外環,出租十五塊直達,趕緊回去治療吧。
她有些急了:臭傻蛋,你才有病呢,要不是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我才懶的管你呢。
“你差點毀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毀掉我的人生!我警告你,不要再糾纏我,還有昨晚的事,如果是你幹的,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用在我身上使用下三濫的鬼把戲。否則,我饒不了你。”我幾乎是吼着把這段話說出去的。
我母親還在醫院裏,甭說宋玉對我有情有義,她就是真把我當狗看,我也得忍了,她現在就是我的菩薩,一切還等着她救命呢。
我怎麽會信了菜鳥小米這種白癡,更爲自己的大蒜論,感覺到慚愧。
菜鳥小米在那頭發出一連串蒙圈的表情,“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你說清楚點。”
我冷冷的回了一句:滾!
“兇你個大頭鬼,本小姐親自出馬來救你,你好心當成驢肝肺,畫個圈圈詛咒你個大傻蛋。”她發了一連串的字加表情,表達她的憤怒。
我二話沒說,直接把她給拉黑了,丫的,這種妖孽,到處禍害人,老天咋就不把她給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