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哈哈哈……”簡世鳴望着吞下解藥,别開眼眸的簡夫人突然大笑起來。隻是這笑聲卻沒有絲毫的歡快之意,隻有無盡的哀傷、憤怒和荒涼。
良久,他才收了笑聲,看了一眼痛的已抱着肚子倚在沐阿梨懷中的清揚,又轉眸望向簡夫人道,“母親,不,我不該再叫你母親。從十八年前開始,我就不應該再叫你母親。你是蒼術和簡雨璇的母親,但卻不是我和清揚的。試問這天下,有哪位母親會殺掉自己親生的孩子?”
簡夫人的身子微微顫了顫,她也不想沖他們動手的,她隻希望永遠不要看到他們,并不想要他們的命。“你将沐阿梨交給我,我一定會讓蒼術給清揚解藥的。”
“簡世鳴,”蒼術的臉上露出不耐之色,“你再不快些選擇,一會即便我給你解藥,你也救不了她了。”
簡世鳴的心一顫,轉眸去看扶着清揚的沐阿梨,和依着沐阿梨的清揚。他好不容易找到清揚這個妹妹,讓他不管清揚的死活,他,好像做不到。但,讓他将沐阿梨交給蒼術,他更加做不到。
因爲沐阿梨,是他這一生最希望得到的女子。他已經沒有了權勢,若是再沒有了沐阿梨,他不知道他還有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怎麽,選擇不了?”蒼術從袖袋中摸出一粒藥丸,托在掌心,似笑非笑的看向簡世鳴道,“解藥,隻要服下,清揚所中的毒就能解,她就不會再這般痛苦。”
眼見簡世鳴神色一凝,不待他有何動作,蒼術已趕忙又道,“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将解藥變成穿腸毒藥與我不過半息時間的事情,你若硬搶,我就不保證你拿到的究竟是解藥還是毒……”
話未說完,蒼術托着解藥的右手突然抖了起來,解藥當下從掌心滑落,掉在地上滴溜溜的滾動起來,蒼術用左手握住自己顫抖不已的右手,擡腳便向解藥踩去。
簡世鳴的動作卻更快一步,右手驟然向後一揚,解藥仿若被線牽着一般,憑空飛起,落入簡世鳴手中。
“你怎麽了?蒼術,怎麽了?”簡夫人一臉擔憂的望向蒼術。剛才藏身在毒霧之中的時候,蒼術說話突然戛然而止,就是因爲右臂突然鑽心的疼了起來。
蒼術顧不得理會簡夫人,瞪向已經拿到解藥的簡世鳴,“你确定那是解藥嗎?”
簡世鳴猶豫了。
可就這猶豫的瞬間,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蒼術說過,沐阿梨的血是可以解百毒的。他倏地轉眸看向沐阿梨,“阿梨!救救清揚!”
說話間,他已然從袖袋中摸出一把匕首遞給沐阿梨,“救救她。”
沐阿梨稍怔,便明白簡世鳴要她做什麽了?
“簡王爺!”沐阿梨唇角一點點勾起,“看來你的消息還是不夠靈通?之前,我的血的确可以解百毒,但現在不行了,在我生産之後就已經不行了。”
“阿梨,是真的……”
簡世鳴的話很快被蒼術暴怒的聲音壓制,“沐阿梨,你說什麽?你的血不能解百毒了?蘇木對你究竟做了什麽?你有身孕,即便有兩生花,也不可能将你體内的天機殘毒全部清除?他做了什麽?”
說話間,蒼術便向沐阿梨撲去。他要放了她的血,好好看看蘇木究竟做了什麽?
隻是他才向沐阿梨靠近一步,簡世鳴擡手一掌便朝他轟去。
“不要——”
時刻注意着簡世鳴動作的簡夫人,猛然撲到蒼術身上,欲替他去擋簡世鳴打來的這一掌。
眼看簡夫人抱住了蒼術,簡世鳴手上的力氣不由便撤回了一大半。
掌風襲去,簡夫人抱着蒼術一連後退了數步,又重重跌倒在地。
蒼術沒有受傷的左手一把推開簡夫人,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沐阿梨,“蘇木究竟做了什麽?你在撒謊對不對?給我你的血,我要知道蘇木究竟做了什麽?”
“好,我可以告訴你蘇木做了什麽,不過你要先給清揚解藥。”沐阿梨心思一轉,望向蒼術道。
簡世鳴性情不定,她可不想一會他被逼急了,拿她去和蒼術換了清揚的解藥。就目前這情形看來,待在簡世鳴這邊要比蒼術那裏稍稍安全一些。
蒼術深邃的眼眸閃了閃,“我不信你,怎麽辦?”
沐阿梨唇角一勾,“如此,你就永遠不可能知道蘇木是如何爲我解毒的。”
又遲疑片刻,蒼術才瞥向簡世鳴,嘲笑道,“解藥不是早就在你手上了嗎?”
他要沐阿梨就是爲了用她的血做新的研究,既然她體内的天機殘毒已消,對他而言,就再沒有任何用處。倒是蘇木解毒的法子,引起了他的好奇。畢竟這是上古奇毒,可不是說解就能随便解的,當年他研究了三年,也不過是研究出了壓制天機毒的法子。
簡世鳴面色一黯,當即将手中拿着的藥丸遞給清揚。
“蘇木究竟做了什麽?”蒼術死死的盯着沐阿梨道。
“其實……”
“不要告訴他!”簡世鳴突然開口,截斷了沐阿梨的話。清揚的事情,蒼術的事情,簡雨璇的事情,他母親隐瞞了他這麽久,他也要讓他們嘗嘗被蒙在鼓裏的滋味。
“你,你……”蒼術如紙般的臉色愈發慘白,一直顫抖不停的右臂突然間軟了下去。他慌忙用左手從袖袋中摸出一堆的瓶瓶罐罐,淩亂的堆在地上,沖簡夫人道,“打開,快,打開!”
“哦,好好!你别急!”簡夫人一邊說着,一邊手忙腳亂的将那些瓷瓶、竹罐一一打開。
蒼術從其中倒出藥丸,或者藥粉,一把把的朝口中吞去。他以爲他右臂隻不過是被百裏泷的飛刀擦傷,沒想到那飛刀上竟然淬毒。可他明明已經服用了蝕骨粉的解藥,爲什麽這解藥竟然不起作用?
把面前可能能解蝕骨粉的藥物都吃光,他的右臂也沒有絲毫好轉,軟哒哒的沒有一點力氣,就仿若沒了骨頭,而且這情形還在朝他身體蔓延。
“沐阿梨!”蒼術深邃的眼眸再次瞪向沐阿梨,“百裏泷的飛刀上淬的究竟是什麽毒?”這根本就不是純粹的蝕骨粉,在蝕骨粉裏混合了曼陀羅、瘋人果,還有,還有什麽……
沐阿梨一怔,唇角當下勾起,“原來你受傷了,還是被泷大人所傷?”
“說,他的飛刀上究竟淬了什麽毒?”沐阿梨明晃晃的笑容刺的蒼術眼睛生疼。
“泷大人一向好說話,你與其質問我他淬了什麽毒,不如直接去找他要解藥?或者拿我去換解藥?我想,泷大人一定會同意的。”
感覺着自己右側的身子幾乎都快要軟下去,蒼術什麽都顧不得了,轉眸看向簡夫人道,“娘,救我,救我!我還不想死,不想死!”
蒼術從未叫過簡夫人娘,或者說,蒼術從來都沒有好聲好氣的和簡夫人說過話,此刻,他又是喚她娘,又是可憐兮兮的望着她,簡夫人的一顆心瞬間化成一汪水,繼而又疼連起來,仿若此刻受了傷、中了毒的是他一般。
“别怕!娘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會的!”簡夫人寬慰了蒼術一句,轉眸看了一眼沐阿梨,目光落在簡世鳴身上,“鳴兒,你去拿沐阿梨給蒼術換解藥好不好?”
“呵!”簡世鳴冷笑一聲,“我是該叫你母親呢?還是簡夫人!或者是王妃?白夫人?再或者是夏清夢?你費盡心思讓我将沐阿梨抓來,一句話,就又讓我将她放了?憑什麽?就憑你是我母親?這些年我爲你做的事情,早就抵了你的生養之恩。”
“鳴兒!”簡夫人沒有料到簡世鳴會這般的絕情,“他畢竟是你的哥哥啊,你就救救他吧!”
“哥哥?呵呵!”簡世鳴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你都不是我的母親,他怎麽可能是我的哥哥?我沒有哥哥,沒有母親,隻有父王和妹妹!”
“娘,救救我!”蒼術靠着簡夫人,又低低祈求道。
“放心!放心!”簡夫人寬慰着蒼術,轉眸瞥了眼身旁的靜兒。靜兒當即上前,接替簡夫人扶住蒼術。
“鳴兒!我知道你恨我,”簡夫人一步一步緩緩走到簡世鳴身前,“但無論如何,這些年,畢竟是我們母子相依爲命過來的,不是嗎?所以,娘求求你,”簡夫人突然跪了下去,“求求你,救救你哥哥吧!”
簡夫人這一跪,簡世鳴的一顆心更是跌入萬丈深淵,粉碎一地。
簡夫人對他向來疾聲厲色,可此刻,竟然爲了蒼術而跪他,跪他這個她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裏,放在心裏的兒子?
“這個時候,你想起他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母親了,早幹嘛去了?你害清揚的時候,可曾想起她是你的女兒,是我的妹妹?你一次次利用我的時候,可曾想起,我是你的兒子、你的骨肉?”簡世鳴的聲音冷如冰。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以前的種種都是我對不起你,但蒼術是無辜的啊!”簡夫人膝行到簡世鳴面前,抱住他的腿,“你就救救蒼術吧,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