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泷話音落下之際,當下便有一位身着藏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落到院中,手持雙刀,沖垂着黑色棉門簾的廂房嗤笑道,“藏頭露尾的,你算什麽東西?”
說罷,他又掃了一眼院牆,向隐在院外的人道,“你們是要和老夫一起來,還是繼續做無膽鼠輩?”
“一起就一起,不過最後,這兩生花要歸我們夏家。”一個尖細的女子的聲音響起,緊跟着一位一襲紅色錦裙的女子便落在了手持雙刀之人的身旁。
這兩位帶頭一現身,當下又有七八位從牆外掠進院中。
“快将兩生花……”
姓夏女子的話還未喊完,他們眼前的黑色棉門簾便無風垂落。一襲黑色雲紋錦袍,身披同樣黑色雲紋披風的百裏泷便緩步從廂房内走出。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慢。
隻是他每走一步,院中站着的這幾位便覺空氣稀薄一分。
等百裏泷擡腿跨出廂房,他們已不約而同向後退了三步。
“就是你們想要兩生花?”百裏泷潋滟的鳳眸淡淡的注視着這幾人,“牆外還藏着的幾位,不想要?”
“此人武功高強,你們莫不是妄想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我們落敗,你們怕是也沒有絲毫機會。”手持雙刀、第一個跳進來的中年男子再次開口道。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又有三人從院外掠進來。
“烏合之衆!”百裏泷唇角一點點勾起,仿若日華在唇邊流轉。
衆人不由被那刹那的芳華吸引了心神。
就在此時,百裏泷動了,他長臂一擡,雙手之間各多了三片薄如蟬翼、閃着寒光的飛刀。
眼見飛刀化作流光向自己襲來,衆人雙眸驟然撐大的同時,忙舉起各自兵器抵擋。
但就在觸到那流光的刹那間,飛刀化作的流光卻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擦着他們抵擋的兵器而過,就好似流光飛來之前,便已經知道他們會如何抵擋一般。
“哎喲!”
“啊——”
當下,便有六人痛呼出聲。
痛呼之後,就有兩人大睜着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其餘四人雖避開了身體要害,但卻依舊被這飛刀所傷。
這一切說是遲那是快,從矮胖子沖進來到現在,不過幾十息的時間,他們幾乎還未開始動手,便已經死了四個。此刻,他們深切的知道,眼前這個身着黑衣,長得好看的男子,絕不簡單。
“這兩生花,”百裏泷淡淡的聲音又響起,“是本王救本王愛妻之所用,你們來搶,與本王而言,無異與殺妻滅門之仇。朝廷,從不過問綠林之事,但今日你們要壞規矩,就别怪本王無情。殺人償命,那是匹夫之怒!本王要做的,是将你們所屬幫派、勢力,連根拔除,上上下下,雞犬不留!”
百裏泷說話的語速很慢,聲音很輕,但就這輕飄飄的每一個字,落在這些人耳中,卻讓他們遍體生寒,心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本王?
他自稱本王,自然是天璃的王爺,又使得一手飛刀,當下有人變色驚呼出聲,“泷大人?”
百裏泷唇角勾起一抹輕嘲,這些人果然是隻知道這裏有兩生花,卻不知道這兩生花的主人是誰?這故意散播消息的人,可真是煞費苦心。
“搶,就動手,不搶,就滾!”百裏泷淡淡道。
殺這些人容易,可殺了之後卻合了别人的心意,這麽蠢的事情他才不會做。更何況,這戲,怕是才剛剛開始,他還要保留實力。
“小女子夏紅菱,見過泷大人!”就在此時,那紅衣女子突然沖百裏泷抱了抱拳道,“五年前,泷大人率人擊潰占領通台的北戎人,救了小女子一家,小女子無以爲報,今日,願爲泷大人開路。”
說罷,夏紅菱轉身,手中長鞭一抖道,“今日,誰若搶兩生花,便先問問我夏紅菱手中的長鞭可否同意?誰若沖泷大人動手,我夏家便與他不死不休!”
“算上我老胡一個。”那手持雙刀的中年人轉身站到了夏紅菱身旁,又轉眸看了一眼百裏泷道,“泷大人,老胡剛才言語冒犯,還望泷大人莫怪!我們隻是得到消息說這裏有兩生花,并不知道這兩生花是泷大人的,不然再借老胡十個膽子,老胡也不敢打這兩生花的主意。”
“我,我們也是!”又有兩人站在了夏紅菱身旁。
剩下的幾位,沖百裏泷抱了抱拳,身形一展,便向外掠去。
隻是這幾人剛掠出院子,便有破空聲響起,繼而便是慘呼聲。
院中幾人變色,還未開口,便見無數黑衣人齊刷刷落在了院牆、屋脊之上。黑衣、黑衫,黑巾覆面,手中俱是一把彎弓,動作整齊劃一,彎弓搭箭,将寒光閃閃的箭頭對準百裏泷。
“還号稱什麽江湖高手,真是沒用!”
一個不屑的聲音從黑衣人中傳出。他們先是散播了蘭梨郡主的血可以解百毒的消息,但這些膽小的江湖人士卻沒有人敢妄動,所以,他們就又散播了兩生花的消息,這些人才開始蠢蠢欲動。
沒想到,與百裏泷才照了個面,就或是叛變,或是逃離了。真是太可惡了!
“天璃之事,何時輪到北戎指手畫腳了?”百裏泷鳳眸一閃,瞬間便鎖定了藏在弓箭手身後的黑衣人首領。
爲首之人,明顯怔了一下,繼而失笑道,“不管我們是什麽人,這裏,便是泷大人的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哈哈哈哈……”百裏泷忽然大笑起來,仿若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你們想埋骨于此,也要本王同意。你們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本王,本王必将你們挫骨揚灰!”
“泷大人,你還是少說……”
“嗖——”
黑衣人首領的話未說完,便聽有破空聲響起。而且,那響聲距他愈來愈近。
他本能向右一閃,一支透着寒光的三棱箭矢劃破他左臂的衣袖嗖的一聲射入了他身前黑衣人的後心。
伴随着濺起的血珠,被射中的黑衣人直挺挺便栽下了牆頭。
“本将軍最讨厭廢話多的人,要戰便戰,不戰就把脖子伸過來,讓本将軍砍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司徒赫?你、你不是在在北疆嗎?”黑衣人首領心下一驚,再看清眼前情形時,更是差點從院牆上栽下來。此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侍衛已然将這院子圍住,一個個挽弓搭箭,正對着圍牆上他的手下。
“本将軍在哪,關你屁事?”司徒赫說着已再次挽弓搭箭向那黑衣人首領射去。
“嗖——”
黑衣人一驚,身形陡然拔高去躲司徒赫射來的這一箭。
身形剛剛拔高,黑衣人首領悔得腸子都青了。此刻,他站在高牆之上,牆外是司徒赫,牆内,卻是百裏泷。他這一躍起,的确是避開了司徒赫的一箭,但卻将自己完全暴露給了百裏泷。
如此難得的機會,百裏泷又豈會不出手?
後心驟然傳來的痛楚,中斷了他所有的悔意,也中斷了他的生命。
他直直的從空中落下。
随着這“砰”的落地聲,便是司徒赫的大嗓門,“放箭——”
無數箭矢破空響起。
牆上立着的黑衣人頓時全都傻了眼,牆外,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箭矢,牆内,是百裏泷,還有那些武林人士。他們,本來是圍剿百裏泷的,怎麽眨眼間,就成了被圍剿的對象?
“這些人,”百裏泷瞥了眼被箭矢逼着跳入院内的黑衣人,向夏紅菱幾人道,“便是北戎的死士!”
就沖這些黑衣人算計他們,夏紅菱幾人也沒打算放過這些黑衣人,如今又聽百裏泷說黑衣人是北戎死士,心中殺意更甚。
“泷大人!”就在此時,司徒赫已從院外跳入院中,“這裏,就交給我吧!”他從北疆潛回金陵已有十天之久,一直沒有露面,連沐琳都忍着沒有去見,就是爲了今日一舉将這些飛鳥的人殲滅。
這些人,效忠于簡世鳴,也就意味着效忠于北戎,若不能一舉殲滅,便是一個巨大的隐患。
“好!”百裏泷拍了拍司徒赫的肩頭,掃了一眼被困住的黑衣人,“一個不留!”既然知道蒼術與簡世鳴會在今日有所異動,他又怎麽可能不防備?
他絕不允許今日出一點差錯。
“放心!”
比起這裏的血雨腥風,此時皇宮中的乾前殿,更像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場。
雄偉莊嚴的大殿中,此刻一片肅靜。衆朝臣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心肝打着顫的聽着廣陵王一句句對簡世鳴的指責。
“簡王爺!指使餘江南仿造泷大人的飛刀,暗殺朝中重臣,嫁禍泷大人,如今已是人證、物證俱在,對此,你可承認?”廣陵王冷眸望向簡世鳴。
簡世鳴嗤笑出聲,“廣陵王,你所謂的人證,便是這鐵鋪的掌櫃吧?但他指證的是餘江南,不是本王!而廣陵王所謂的物證,便是那些從鐵鋪搜繳出來的寒鐵,即便這些來自于北戎,那也隻能說明那鐵鋪的掌櫃有勾結北戎之嫌,你要強行牽扯到本王身上,是否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