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簡世鳴一雙狹長的眸子不由在殿中四處打量起來。
“簡王爺這是在找什麽?”百裏泷故作不解,“不會是在找婉郡主吧?不如本王讓人去李府爲王爺請去?”
“泷大人說笑了。”簡世鳴眉眼含笑道,“隻是本王今日剛求了皇上爲本王和清揚姑娘賜婚,所以這廣陵王與清揚……”
“皇、上?”百裏泷緩緩咀嚼着這兩個字,似笑非笑的望向簡世鳴,“皇上的聖旨,本王拒接的還少嗎?更何況,本王是他的皇叔,所以,這些私事,他,管不得。”
簡世鳴暗惱,的确,這抗旨的事情百裏泷沒少做。“意思是泷大人準備繼續抗旨了?”
“簡王爺此言差矣!”百裏泷起身,緩步走近簡世鳴道,“如今,皇上賜婚的聖旨未下,但廣陵王要娶親的消息卻已傳遍金陵。難不成,皇上要爲了你一個異姓王,去搶自己哥哥的王妃?這話,有些說不過去吧?”
簡世鳴不由後退一步。
百裏泷進了一步又道,“所以,若真有皇上賜婚簡王爺與清揚的聖旨,依本王來看,也不過是簡王爺脅迫皇上而爲?”
“泷大人說笑了,此言本王惶恐。”簡世鳴垂眸掩下眸中的怒火。他的确是在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但這些事卻隻能看破不能說破。
“惶恐?呵呵呵……”百裏泷低低的笑了起來。
悅耳的笑聲如動人的歌謠一般在正殿中回蕩,卻将簡世鳴每一個毛孔中的怒火都點燃。他明明察覺清揚與他之間有關系,可他母親卻偏偏不肯承認。
他說要娶清揚,他母親口中說着随意,暗中卻讓人将清揚趕走。是趕走,而不是下殺手,這太不符合他母親一貫冷血的做法了。他斷定,他母親身上一定隐藏着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關系到他,也關系到清揚,甚至有可能關系到蒼術,還有他的父王。
所以,他一定要留下清揚。這樣,才能逼他母親說出她隐藏的秘密。
良久,等百裏泷的笑聲停下,簡世鳴才正色道,“泷大人究竟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本王想要單獨見一見皇上,簡王爺肯嗎?本王想要蒼術,簡王爺能将他送給本王嗎?本王想要你的命,你給嗎?”百裏泷唇角帶着輕嘲的望向簡世鳴。
簡世鳴緩緩吐了口濁氣道,”泷大人還是不要說笑的好。不如換個現實點的,例如,秋月,如何?“
“秋月?她還沒死嗎?”百裏泷故作沉吟,“可阿梨早以爲秋月死了,一連難過了好幾日,這幾日剛剛緩過來。”
簡世鳴的臉色陰沉下來,百裏泷的意思,他懂。百裏泷是在說秋月是死、是活,根本就不重要。
“這話,你就不怕蘭梨郡主聽到?”簡世鳴狹長的眸子閃着幽光道。
“怕,本王怕的很!但,誰去告訴她呢?你嗎?”百裏泷緩緩繞着簡世鳴轉了一圈。鳳眸中滿是輕蔑。
“泷大人究竟如何肯将清揚讓給本王?”簡世鳴無奈,隻好再退一步。
“将安插在禁軍、禦林軍中的人撤走。”百裏泷薄唇一啓道。
“泷大人在說什麽,本王不明白!”他的人撤走,那禦林軍和禁軍就成鐵闆一塊,他就變成待宰的羔羊,這麽蠢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做?“本王突然想起來,如果想要證明秋月還活着,很簡單,明天本王差人送秋月的一根手指回來,如何?”
簡世鳴不再退,反進一步。
百裏泷神色不變,隻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簡世鳴道,“當初,在北戎遇到清揚姑娘的時候,她曾脫光了勾引本王,隻可惜本王對她不感興趣,也不知道是因爲本王有了阿梨,還是以因爲清揚姑娘的魅力不夠,不如,本王明日找人試上一試?”
話音一落,他就揚聲吩咐道,“紫葉,明日去城西找十名乞丐!”
簡世鳴胸口仿若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他用秋月威脅百裏泷,百裏泷就用清揚來威脅他。不過至少,百裏泷對秋月的生死還并非完全的置之不理。“看來泷大人并不像自己所言那般那麽不在意秋月?”
“若是能給阿梨一個驚喜,也是好的。不過這種事情,勉強不來。”
“泷大人的意思就是說此事,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簡世鳴有些頭痛,百裏泷油鹽不進,心智如妖,很難應付。
“不,這句話應該有本王來說。”百裏泷不緊不慢道,“簡王爺的意思是禁軍和禦林軍之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泷大人說好的不問朝政,可廣陵王和安國公又算怎麽回事?”簡世鳴迎向百裏泷的鳳眸道。
“簡王爺也說了,那時安國公,廣陵王,一個是簡王爺曾經的泰山,一個是皇上的兄長,與本王何幹?任職、罷免官員自由朝廷的律法,簡王爺不會不知道吧?”百裏泷漫不經心的緩步走回紫楠木交椅,坐下。
簡世鳴的眼眸暗了暗,百裏泷的意思是說,有本事你自己去揪他們的錯處,去将他們繩之以法。可若他真有他們的什麽把柄,早就去找他們的晦氣了,還用等到今日?
殿中的空氣仿若凝固了一般,兩人誰也不說話。
良久,簡世鳴才又道,“倘若宮中有消息說蘭梨郡主毒殺了太後娘娘,泷大人也不在意嗎?”
“太後毒死先帝,蘭梨郡主不過是替先帝報仇,即便毒死太後,又如何?”
簡世鳴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向百裏泷,梁蘭芝毒殺先帝的事情,百裏泷竟然知道,然後這些年就這樣一直不管不問,任由梁蘭芝把持朝政?“可即便泷大人不在意,那你能保證滿朝的文武,天璃的百姓也不介意嗎?”
“餘江南已死,簡王爺能保證讓這流言掀起風浪嗎?”百裏泷睨了一眼簡世鳴。
“你殺了餘江南?”簡世鳴一怔,自從餘江西的事情之後,餘江南便有些疏遠他。所以,最近他也一直沒有理會餘江南,想讓他好好冷靜冷靜,看清一下現實。沒想到,人,竟然死了。而且,他居然沒有得到一絲消息。
“不是本王!本王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然是一具死屍。”百裏泷毫不客氣的将這一切罪責推在蒼術身上,“在東城一間舊宅的深井密室中,他被鎖在一個箱子裏,被封了五感,而且,箱子上還塗了劇毒。爲此,本王還折了兩名侍衛。”
蒼術!是蒼術!
一聽這手法,簡世鳴就知道這是蒼術的傑作,隻是蒼術爲什麽要殺餘江南?該死!這個蒼術,從來都不聽他的命令,行事全憑他自己的喜好。
隻是簡世鳴心中雖惱的厲害,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泷大人以爲,本王會信你的這些話?”
“信不信由你!”百裏泷并不氣惱,“簡王爺還有别的事情嗎?”
推來轉去,他今日來此的目的依舊未達到。“不知可否讓本王見清揚姑娘一面?先向她轉達我母親的歉意。”
“大婚之前,不宜與男子接觸,否則,不吉。”百裏泷毫不客氣的拒絕道。
簡世鳴壓住心底滔天的怒火,“如此,本王就先告辭了。隻是風水輪流轉,泷大人不要忘了今日。”
“不送!”
簡世鳴的身影一出正殿,百裏泷便低聲吩咐道,“紅葉,差人暗中跟上他,看他最近幾日都見了誰,然後仔細去查這些人。”
他說讓簡世鳴撤走禁軍和禦林軍中的人,并不指望簡世鳴會真的如此做。他要的不過是敲山震虎而已。
紅葉離去之後,他才低聲道,“出來吧!”
當下,廣陵王便拖着雙手被捆在身後,被封了啞穴、淚流滿面的李婉君從密室中走了出來。
自那日梁爽和沐琳将李婉君帶回,就一直關在地牢中,這些日子事情多,他便将李婉君給忘了。剛才聽到簡世鳴突然造訪,他才想起來李婉君。
揮手解開李婉君的穴道,痛哭的聲音當下便從李婉君口中溢出。
“本王以爲你應該有話要對本王說,若隻是哭,不如回地牢裏慢慢哭。”百裏泷厭惡的瞥了眼李婉君。就沖那日飛鳥堵截綠葉在前,她出言刺激沐琳在後,他就知道她是簡世鳴的人。
“是!這一切都是簡王爺讓我做的,他說,隻要我殺掉沐琳,他便娶我做王妃!”李婉君抽噎着道。
剛才百裏泷與簡世鳴的對話,她在密室中聽得一清二楚,雖有些事情她聽不太明白,但有一點卻是聽明白了的,簡世鳴今日前來是爲了清揚。他喜歡清揚,要娶清揚爲王妃,而不是她李婉君。
也是,否則,那晚,他不會那麽粗暴的要了她的身子,沒有絲毫的愛撫,沒有一句甜言蜜語。原來她不過是他發洩欲望的一個工具,不過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
“可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直到新年祭祀前幾日,簡王爺差簡甲來找我,給了我司徒赫的香囊,教我說了那些話。”李婉君毫無保留道。
“你可問過簡甲,這香囊他是如何拿到的?”百裏泷鳳眸閃了閃道。這香囊,是司徒赫貼身收藏的東西,有人竟在司徒赫不知不覺間取走了香囊,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