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阿梨唇角勾起,眼珠轉了轉才發現,這裏已經不是千歲府的寝殿,而是在外邊,太廟前。
她的眼眸瞬間亮起,還沒有開始,是不是?
“沒有錯過。”百裏泷身子一傾,将沐阿梨小心的放下,“累了就說話。”
一直注視着這兩人的廣陵王在看到沐阿梨隆起的小腹時,原本晶亮的眸子驟然就火熱起來。
見沐阿梨瞥向廣陵王,百裏泷也回眸看去,聲音當下冷如寒冰,“廣、陵、王!”
廣陵王輕笑一聲别開了眼眸,“泷大人與郡主真是……”
“王妃!”百裏泷不悅的糾正道。
“好,王妃!泷大人與王妃還當真是恩愛啊!”廣陵王輕笑一聲,眸光不受控制的又向沐阿梨的小腹瞥去,“王妃嗜睡是因爲有了這身孕?”
沐阿梨的心一緊,小手瞬間攥緊了百裏泷的大手。
百裏泷長臂一伸将她圈在懷中才道,“不,她今日貪睡是因爲昨晚伺候本王伺候的久了些。”
沐阿梨清冽的眸子中浮起一抹羞澀,懸着的心剛要放下,便聽幼帝奶聲奶氣的聲音道,“皇叔是府上的婢子不夠用嗎?爲什麽要讓皇嬸伺候你?朕送皇叔一些婢子吧?”
“可好?”百裏泷潋滟的鳳眸帶着一抹促狹垂眸望向懷中已羞紅了臉的人兒。
沐阿梨抿着唇,毫不客氣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口中卻道,“這種事情,自然是王爺做主!”
“多謝皇上的好意,但本王隻喜歡王妃的伺候。”不待幼帝再開口,百裏泷又道,“等皇上長大了,就明白爲什麽了。”
“哦!”幼帝悻悻閉了嘴。
這幾句話的功夫,幾人已然到了前殿的正門口。
百裏泷瞥了眼殿門口立着的呂子誠,長眉微擰道,“你怎麽在這裏?”
“見過皇上,見過泷大人、王妃,見過廣陵王!”呂子誠先恭敬的沖幾人行了禮,這才道,“如今金陵不太平,宮中也難免有奸細,所以簡王爺讓卑職在此保護皇上和廣陵王。”
“有本王在,用得着你?滾!”百裏泷毫不客氣道。
“泷大人還要照顧王妃,有卑職在,也能爲泷大人分擔一些!”呂子誠一邊說着一邊瞥了眼廣陵王和幼帝。
“泷大人,不如就讓呂将軍留下吧。若萬一有什麽狀況,也好讓呂将軍帶皇上離去,畢竟皇上還年幼。”說着,廣陵王緊了一下攥在掌中的幼帝的手。
“皇叔,就讓呂統領留下吧!”幼帝有些畏懼的瞄了眼廣陵王開口道。
“哼!”百裏泷輕哼一聲不置可否,攬着沐阿梨進了正殿。
“走吧,呂統領!”廣陵王知道百裏泷這是妥協了,招呼呂子誠一起進了正殿。
焚香祭拜之後才起身,沐阿梨便擡眸望向百裏泷道,“我有些冷。”
她話音剛落下,百裏泷寬袖一揮,敞開的殿門便“啪!啪!”的一扇扇閉上,殿内的燭火也被吹得左搖右晃起來。
就在最後一扇殿門閉上的瞬間,正殿中亮着的琉璃燈也被勁風吹滅。
瞬間,正殿變的漆黑一片。
而原本站在廣陵王身後的呂子誠也好似是被百裏泷的掌風掃到一般,痛呼一聲身子一個趔趄便向前撲去,正巧将廣陵王撲倒在身下。
被廣陵王牽着的幼帝也被帶的一個趔趄,從廣陵王手中甩出,跌倒在一旁。
“哇!”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曆的幼帝,一扯嗓子就大哭起來。
“皇上莫怕!”百裏泷低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話音落下之際,被撲滅的牆壁上鑲嵌着的九枝纏枝蓮燈已然被點燃。
雖黑暗已經驅散,但幼帝還是抽抽噎噎哭個不停。
“不要哭了!”一個略略不滿的聲音低斥出聲。
說這話的不是廣陵王,而是呂子誠。百裏泷和沐阿梨的目光在空中極快的交彙了一下,知道這一步的移蠱已經成功。
幼帝紅着眼睛瞪着出言訓斥他的呂子誠,有些不敢置信,嘴唇翕動了兩下,話還未出口,人已然被百裏泷抱起,“皇叔抱你。”
“嗯!”幼帝乖巧的倚在百裏泷懷中。
“泷大人還要照顧王妃,還是将幼帝給本王吧。”呂子誠大步走近百裏泷道。
百裏泷潋滟的鳳眸中閃過一抹不屑,望着呂子誠道,“怎麽,廣陵王不放心本王照顧皇上?”
“怎會?”呂子誠勾了勾唇角道,“隻是本王以爲泷大人還要照顧王妃,或者不如由本王暫替泷大人照料王妃?”
“泷大人,”沐阿梨柔柔的喚了一聲百裏泷,“我有些累了。”
百裏泷輕歎了口氣,将手中的幼帝交給呂子誠,然後踱步到沐阿梨身邊,将她攬在懷中,“本王帶你去偏殿休息片刻。”
“好!”沐阿梨溫順的點點頭,轉眸看向呂子誠笑道,“廣陵王也帶皇上來休息一會吧,畢竟适才皇上受了驚吓。”她又看向廣陵王道,“呂将軍也一起來吧。”
廣陵王沒有出聲,呂子誠晶亮的目光在沐阿梨隆起的小腹滑過,當即笑道,“好。”
幾人出了正殿往偏殿而去,到偏殿門口時,百裏泷瞄了眼耷拉着腦袋待在呂子誠懷中的幼帝,向偏殿門口守着的内侍道,“皇上累了,去送皇上回寝殿!”
呂子誠一怔,看清内侍是自己人時,這才将懷中的幼帝交給内侍,又叮囑道,“照顧好皇上,若有什麽差池,小心……”
“小心本王要了你的小命!”百裏泷搶斷了呂子誠的話。
“是!是!”内侍應着,小心翼翼的抱着幼帝轉身而去。
百裏泷這才攬着沐阿梨進了偏殿,呂子誠和廣陵王随後跟了進來。
剛進殿門的瞬間,百裏泷揮手關了殿門,擡手間便封住了呂子誠所有的穴道,瞥了眼從屏風後走出的蘇木,揚聲道,“呂子誠,你好大的膽子?三個時辰之内,你要是敢起身,本王就打斷你的腿!”
“廣陵王,我們去問一問簡王爺!”說罷,百裏泷打開殿門攬着沐阿梨大步向偏殿外而去。
廣陵王随後跟了出來,關上殿門,掃了一眼周圍的内侍道,“誰也不許進去,違令者,殺無赦!”
“是!”衆内侍應聲。
“紫葉!”百裏泷出聲,看着從陰影中閃現的紫葉道,“守在這,誰要去救呂子誠,殺!”
說吧,百裏泷冰冷的目光掃向這幾名垂手而立的内侍,“簡王爺呢?”
“在禦書房。”内侍忙道。
“哼!”百裏泷輕哼一聲,攬着沐阿梨,招呼廣陵王下了長長的白玉台階,往禦書房而去。
“泷大人,”廣陵王瞥了眼四周,這才低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還記得他被梁蘭芝扣在慈甯宮,之後又被囚禁在一間暗室中,怎麽一眨眼就到了太廟,還不等他清醒過來是怎麽回事,便聽百裏泷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道,“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說話。”
再之後,他便眼睜睜的看着百裏泷和沐阿梨看着呂子誠喚廣陵王,而喚他爲呂将軍。
直到進了偏殿,百裏泷封了呂子誠的穴道之後,他又聽百裏泷對他傳音道,“一會出去之後,讓外邊的人看好偏殿,不許人進來。”
他完全摸不着頭腦,既不知道本該在北疆的百裏泷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明明前一刻還在暗室,忽然就到了太廟?
“你中了蒼術的同心蠱,”百裏泷言簡意赅的爲廣陵王解釋道,“他用這種蠱蟲封閉了你的意識,然後用這蠱蟲操控你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現在,呂子誠将這同心蠱引到了他身上。”
“所以,”廣陵王眼眸閃了閃,已然隐隐猜到事情的大緻,“現在在蒼術的眼中,呂子誠便是本王。”
“對,所以本王才将呂子誠困在偏殿。”百裏泷肯定了廣陵王的話,“不然一有人和他接觸,就會露出破綻。”
廣陵王颔首,望了眼周圍光秃秃的樹木,苦笑道,“這情形,當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他被宣進宮爲梁蘭芝侍疾的時候還是秋天,可如今卻已是寒冬臘月。
百裏泷沖廣陵王丢了個噤聲的眼神,等巡視的侍衛向他們見禮走過之後,他才又道,“馬車就在外面,我們一起去見簡世鳴!”
“要拖延時間,讓蘇木爲呂子誠解蠱。”沐阿梨出聲替蹙眉的廣陵王解惑道。
“這同心蠱不好解吧?”否則,爲什麽他們要用這麽麻煩的法子,先将蠱蟲轉移到呂子誠身上,而不是直接就給他解蠱。
“的确,九死一生。蘇木也沒有把握。”百裏泷坦言道。
“太後的病……”
“她已經死了!如今是簡世鳴通過皇上和你把控朝政。你現在無事,本王就不會再束手束腳了。不過還有……回去再說。”看着到了近前的馬車,百裏泷止住了話題,傾身将沐阿梨抱上了馬車,自己随後也上了車。
廣陵王緊随其後,一撩車簾便看到馬車中原本還坐着的一名女子,隻是目光落到那女子臉上時,整個人一下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