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沉下來,下了半日的雨也倦了,停歇下來。
簡王府榮華堂的東廂房前,簡世鳴的神色就如此時昏暗的天色一般,透着寒涼,狹長的目光不耐的望向守在西廂房門口的婢女,“再進去看看夫人好了沒有?”
婢女默默應聲轉身進了廂房,片刻後出來低聲道,“夫人說,宮中的事情她已經知道,讓王爺先回去。”
簡世鳴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幽光,寬袖下的手已收攏,轉身欲走,又有些不甘心,終究揚聲道,“母親,我身上的禁制就不能解除嗎?否則,今日在宮中……”
吱的一聲突然打開的廂房門,讓簡世鳴讪讪住了口。
他望着從廂房中走出的頭發抿的一絲不亂、手中轉動着檀木珠串的簡夫人垂首恭敬道,“母親!”
簡夫人不語,低垂着眼眸,也不望簡世鳴一眼,隻手中不緊不慢的一顆、一顆撥動着檀珠。
“百裏泷回來了!”禁制的事,簡世鳴不敢再提。
“隻要廣陵王和皇上在你手中,他一時半會鬧不出什麽。”簡夫人終于擡起眼皮看了一眼簡世鳴,“實在不行,我們就回家吧。”
回家?簡世鳴的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回家就是承認他失敗了,倘若他失敗了,那他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麽?
“母親,我……”
簡夫人揮手制止了簡世鳴再說下去,“我說的也不過是最糟的情況,現在的情形,還明顯沒有到那一步。”
簡世鳴颔首,如畫的眉眼中帶着些許的困惑,“母親,當年事出急迫,慌亂之中,可弄錯了什麽?”
簡夫人狹長的眼眸眯起,鎖着簡世鳴不語,等着他更詳細的解釋。
“當年母親身邊可還有旁人有孕?”簡世鳴斟酌着用詞道,“就是近身服侍母親的人中,太久遠了,我有些記不得了。”
“沒有!”簡夫人異常肯定道,“你怎麽忽然想起來問這個?”
簡世鳴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幽光,擡首唇邊卻勾起一抹淺笑,“沒什麽,隻是今日看到梁蘭芝這般情景,不知怎的忽就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有這功夫,你還是抓緊時間去将拓跋青找出來。”簡老夫人丢下這句話,轉身便又進了東廂房。
簡世鳴的眉頭蹙了蹙,拓跋青,金陵他都搜了一圈,依舊不見他的下落。他懷疑,拓跋青很有可能在千歲府。原本他計劃今日抓住沐阿梨之後,再去搜千歲府。
可如今,别說沐阿梨跑了,就連百裏泷也回來了,搜千歲府幾乎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夜探千歲府,那更是不可能!依靠蒼術,或許還有幾分可能性,隻是也不知道蒼術如今龜縮在哪裏療傷去了。想到此,他的眉頭就蹙的更緊了,這蒼術,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而此時,千歲府的寝殿中。
沐阿梨正雙眸含淚的細細爲百裏泷擦拭身上的傷口,這才數月不見,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就添了幾十道。
她緩緩伸手輕輕的撫上那些傷,“疼嗎?”
百裏泷反手攥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将她帶入懷中,潋滟的鳳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思念與寵溺,“看到你,什麽都好了。”
沐阿梨唇角不自覺的勾起,清冽的眼眸也彎了起來,心中更是暖暖,“就會胡說,哪好了?”
“路上來不及處理這些傷,回來用上幾日藥,自然就好的沒有任何痕迹。”說話間,百裏泷的唇已然湊近懷中的人兒,“阿梨,你有沒有想我?”
沐阿梨輕輕點了點頭,擡眸,望着百裏泷近在咫尺的鳳眸認真道,“想!很想很想。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一直以爲是誇張的說法,可如今我才知道,一日不見,又豈是隔了三秋?每一息幾乎都是度日如年。”
百裏泷潋滟的鳳眸漸漸起了波瀾,他的阿梨在想他,如他想她一般。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動人的情話嗎?
“泷哥哥,我想……”
你字還未說出口,唇已然被覆上,霸道又溫柔。一點點繞着她的唇輾轉、流連,然後慢慢加深這個吻,舌,也掃過她的貝齒,向裏探去。
他的手從她的青絲中穿過,緊緊箍着她的後腦,拼命攥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慢慢的,手也開始不老實,在她周身四處遊走,然後探入她的衣内。
沐阿梨身子一顫,濕漉漉的眼眸瞬間清醒,一把緊緊按住百裏泷的手,阻止他繼續遊弋。
“阿梨!”百裏泷潋滟的鳳眸已被邪氣染紅,他埋首在沐阿梨的脖頸低低喚着,手中的力道也漸漸加大。
“不,不行!”沐阿梨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向外掰扯。
“阿梨!”百裏泷順勢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去,聲音沙啞至極,“我想你了,我要你。”
透過衣衫的滾燙灼了沐阿梨的手,“不不……”
沐阿梨的再次拒絕,讓百裏泷的眉微蹙,不待他将疑惑問出口,便聽懷中女子細如蚊蚋的聲音道,“我,我有身孕了。”
“身孕?”
“已經快三個月了。”
半天聽不到百裏泷的聲音,沐阿梨擡眸,“你不……”
喜歡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幾乎黑了臉的某人已一躍起身,眨眼間從西側的屏風上掠過,之後是響亮的“撲通——”的入水聲,
沐阿梨怔了怔,唇角一點點勾起,笑意從心間蔓延,最終,埋在枕頭上哧哧的悶笑起來。
剛剛降了火的某人,随意披着中衣,裸露着肌理分明的胸膛,濕漉漉的發絲披散在身後,還未走到榻邊,便見那小女子,頭埋與枕間,肩一聳一聳的,本就被他解開的衣衫散落大半,裸露出優美的弧線和雪白。
他的鳳眸瞬間又紅了起來。
“沐阿梨!”他咬牙切齒的喚了一聲。
榻上的人兒還未擡頭,便又聽到“撲通”的入水聲。
良久,她才看到某人潋滟的鳳眸蘊着薄怒,裸着帶着傷痕的、肌理分明的上身沖她走來。她的臉倏的紅了起來,“那個,泷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點火的。
隻是她這驟然紅了的臉頰,和溫柔的話語,讓某人不自覺的又是心中一熱,臉上的神情僵了僵。
感受着百裏泷神色的不對,沐阿梨突然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眼波流轉,一把抓起裏側放着的錦被,将自己兜頭蒙了起來。
百裏泷的唇角無奈的勾起,她什麽都不需要做,一個無意的眼神,甚至一颦一笑都足以讓他情動。
他緩緩吐出胸中的濁氣,側躺到榻上,長臂一伸,将那裹成一團的被子攬入懷中,再将那白皙的小臉從錦被中扒拉出來,“悶在被子裏,對身體不好。”
沐阿梨點頭,清冽的眼眸不覺得便往他适才的滾燙望去,百裏泷潋滟的鳳眸中又有邪氣開始翻滾,剛剛正常的聲音也變得沙啞,“往哪看?”
“哦,我,我是想看看……”
話未說完,身旁的人影已然不見,入水聲之後,便是百裏泷低低的壓抑的聲音,“沐阿梨,這賬,過兩日咱們再算。”
“哧哧!”沐阿梨哧笑兩聲,有恃無恐道,“我有孕了。”
“多長時間了?”
“快三個月了。”
“等到三個月後,看本王怎麽收拾你。”
沐阿梨一怔,“不是有孕就不能……”
“三個月後就可以。”
“可蘇木說……”
“他說了不算。”
沐阿梨掰着指頭算了算,三個月,好像快到了,“我睡着了,什麽也沒聽到。”
“你無需聽到,本王記得就好!”身邊一沉,沐阿梨已然又連着錦被被人攬入懷中。
沐阿梨僵了僵,“你不怕……”再惹火上身?
“可本王舍不得。”百裏泷緩緩将手探入錦被,撫上沐阿梨的小腹,這裏,有了他和她的孩子,半晌,他忽然啞着嗓音道,“對不起。”
“啊?”沐阿梨一時反應不過來,好端端的百裏泷爲何與她說對不起?
“本王已讓人籌備我們大婚的事宜。”百裏泷埋在沐阿梨脖頸處道。
原來是說這個。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你無須在意,那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我不在意的,我要的,隻有你!”
“嗯,本王知道,可本王不忍心看你委屈。”
“我不委屈,如今,我很開心,也很幸福。”
淺淺的語聲在寝殿内流淌,雖不起漣漪,卻溫暖了兩個人的心,隻是偶爾有撲通撲通的入水聲,和哧哧的笑聲,驚了這如水的夜色。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起,睡了沒多久的百裏泷已然醒來,垂眸看了一眼窩在自己懷中睡得香甜的人兒,唇角不自覺的就勾起,緩緩垂首在那嬌軟的唇瓣上親了口,心中的欲望已又開始熊熊燃燒。
某人強忍着,磨了磨牙,忍住一口将她吞掉的欲望,将手臂從她脖頸下緩緩抽出,又爲她掖好被角,正要起身,便聽一個黃莺出谷般的女子的聲音在寝殿門口響起。
“泷大人,泷大人,你在嗎?爲什麽昨晚我都沒有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