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衆人想起如今北疆的局面,對拓跋青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拓跋青打量着周圍一個個不屑、惱恨,甚至殺之而後快的目光,心中是一抽一抽的痛。皇子做到他這份上,還真是憋屈。北戎出兵,這怪他喽?他隻不過是替人背了黑鍋罷了。
心中爲自己辯白着,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一襲灰色人影進了殿門,當即擡腿向那人影而去,“呂将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呂子誠神色複雜的望了一眼拓跋青,有心不予理會,可一想到自己那沒了救的妹妹還在拓跋青手上,當下就硬氣不起來,乖乖的跟在拓跋青身後又出了朝陽殿。
“三皇子有什麽話快說,若被别人看到我與你私下會面,還以爲我們呂家有投敵叛國之心呢?”人雖是跟了出來,但呂子誠說話并不客氣。
“呵!”拓跋青心情顯然也不好,“難道現在大家不是這樣認爲的嗎?”
呂子誠一滞,呂馨兒爲了待在驿館陪拓跋青,以死要挾呂家的事情,在金陵已不是什麽秘密。“究竟什麽事?”
拓跋青遲疑了下,輕歎了口氣道,“呂公子若是有時間,哪日還是去你妹妹墳頭祭奠一下吧!”
呂子誠怔了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拓跋青說了什麽,見他已轉身要走,這才突然驚醒,拓跋青說的是讓他去他妹妹的墳頭,那意思就是呂馨兒死了?
“混蛋!”呂子誠一把按住欲走的拓跋青的肩頭,揮拳便朝他臉上招呼而去,“是你殺了她?”
拓跋青沒防備,生生受了這一拳,之後,便有北戎的侍衛沖了過來,将他擋在身後。
“呸!”拓跋青将口中的鹹腥味吐出,這才狠狠道,“倘若本皇子想要殺她,早就動了手,何至于等到現在?再說,那日她死皮賴臉要跟本皇子回驿館之時,你自己不也說了,以後,她生死由命,你們呂家不再過問分毫?”
見呂子誠怔住,拓跋青又道,“冤有頭,債有主!她是忽然清醒,自殺的。呂将軍,今日這一拳,本皇子念在你痛失妹妹的份上不予計較,倘若你再敢妄動,休怪本皇子豁出性命,讓北戎踏破天璃邊境。”
說完,拓跋青轉身離去,沒有再回朝陽殿,而是出了宮。
呂子誠心中有些酸澀,呂家兄弟姐妹中,唯有他與呂馨兒感情最好,他平日裏沒什麽别的愛好,隻愛去賭場堵上一把。因此,手頭總是緊張的。而呂馨兒,盡管每次口中都不情願,但每次都會或多或少拿銀子給他。
可如今,他還能去賭場,可那個暗中會支援他銀子的妹妹已然不在了。
心中正酸澀,一擡眸,便見沐敬元領着沐峥和沐琳往朝陽殿而來,看着夜色中沐琳搖動的腰肢,他不由就想起那晚她跳舞時的風姿,心中當下一片火熱。
沐琳,她和沐阿梨的關系一直很好,對,他們還是堂姐妹,很好。這簡直是一舉數得。
呂子誠熾熱的眼眸再看到走向沐琳的司徒赫之後,閃身,隐在了紅漆圓柱之後。片刻後,才墜在他們身後進了朝陽殿參加晚宴。
都說宴無好宴。因此宴會上,沐琳一直提着一百二十個小心,可直到晚宴結束,也沒有什麽異常發生,她懸着的心才漸漸落下。
她起身正準備随沐峥和沐敬元離開朝陽殿,一名内侍卻擋住了三人的去路,“國公大人!北疆那邊有八百裏加急傳來,王爺請你一起過去商議。”
“不如本将軍陪國公大人一起去吧?”司徒赫察覺到這邊的情形,箭步而來開口道。
“還有勞司徒将軍送琳兒和峥兒回府。”沐敬元瞥了眼沐琳和沐峥向司徒赫道。他回到朝堂,與簡世鳴遲早是要對上的,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再說如今泷大人還在北疆,他也确切需要掌握北疆最新的境況。
見沐敬元主意已定,司徒赫也不再多言,當即護送沐琳和沐峥出宮。
一路無話,可剛到國公府門前,便有身着官服的侍衛打馬追來,“司徒将軍!司徒将軍!禁軍出事了,軍營中的一個糧倉突然起火。”
“你去看看怎麽回事,不用再往裏送了,這已到了門口。”見司徒赫望向自己,沐琳趕忙道。
司徒赫颔首,“你自己小心,我料理了營中之事,再來尋你!”
說罷,也不待沐琳回話,他一扯缰繩,打馬離去。他手中的禁軍是要與忠勇侯此刻手中的禦林軍抗衡的,所以一定不能出事。否則,千歲府和國公府在金陵的日子會愈加艱難。
眼看司徒赫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沐琳轉身向沐峥道,“我們走吧!”
沐峥颔首,兩人擡步往府中而去。
“沐小姐!”
才走了一步,便聽有男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沐琳回首,眉頭微蹙,“呂公子?不知呂公子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隻想借一步與沐小姐說句話。”呂子誠的表情十分真誠。
“有什麽話,你和我說!”沐峥擋在了沐琳身前,小小少年挺拔的身姿正巧将沐琳完全遮掩,隻露出盤繞的發髻。
呂子誠也不惱,“隻說兩句,就兩句!”
“峥兒!”沐琳搖了搖沐峥的手臂,“沒事!”
沐峥遲疑了下,終究點頭,“就在這說!”說罷,他自己向府内而去,卻沒有進去,而是在府門口停住了腳步,手中摩挲着一柄寒光閃閃的飛刀,如朗星一般的眼眸緊緊盯着呂子誠。
呂子城的眼底閃過一抹不屑,不是誰都是百裏泷的?他望向沐琳道,“我剛才看司徒将軍急急離去,可是禁軍出了什麽事?”
沐琳心頭一緊,卻已然笑道,“他沒說,我不知道。”
“如果禁軍出事,這三五日司徒将軍怕是回不來了,”眼見沐琳面色一緊,呂子誠又道,“而城中的禦林軍又在忠勇侯手中,他若想做些什麽,怕無人可以阻攔。”
沐琳唇緊緊抿起。
“哦,我出宮的時候還聽說,北疆情況有些緊迫,所以簡王爺想要留國公爺在宮中小住幾日……”
“你究竟想要說什麽?”沐琳截斷了呂子城的話。她始終還記得中秋晚宴時,呂子誠望向沐阿梨時怨恨的目光。而此刻,呂子誠将這麽重要的消息一條條透漏給她,十有八九是來看她笑話的吧?
“沐小姐不要誤會,本将軍的意思是說,這禦林軍中有一部分是我的人。所以,倘若呂小姐有需要,可以随時來找本将軍。本将軍很樂意幫忙的,隻是這幫忙的代價……”
呂子城的目光在沐琳腰肢上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道,“沐小姐懂的,對嗎?”
沐琳的一張臉漲得通紅,身子更是忍不住隐隐顫抖,而呂子成卻已然轉身而去。
“琳兒姐姐!他說了什麽?”眼見呂子誠離去,沐琳的臉色卻愈加難看,沐峥不由好奇起來。
“沒什麽。”嘴上這樣說着,沐琳心中卻已隐隐不安起來。
直到第二日早上,誠如呂子誠所言,沐敬元在宮中并沒有回來,甚至都沒有托人帶口信回來,這實在是有些反常。而一直到傍晚,說是去去就回的司徒赫也沒有回來。
而金陵城,卻因有人舉報發現了梁蓉蓉和梁爽的蹤迹,更是直接封了城門全城搜索。
到此時,沐琳才驚覺呂子誠當時所言未必都是在吓唬她。她偷偷去了一趟千歲府,有心尋沐阿梨商量個辦法。可沐阿梨卻依舊是半夢半醒的狀态,就連望向她的目光也透着迷離,所以,要說的這些話沐琳又都咽了回去。
又等了兩日,沐敬元與司徒赫依舊沒有回來,就連廣陵王,也被太後娘娘以侍疾爲名,扣在了慈甯宮。而忠勇侯則領着禦林軍連同京兆尹開始或明或暗的尋萬寶閣的晦氣。秋子初也是疲于應付。
就在沐琳愁的腸子都打結的時候,呂子誠又來了。
想到呂子誠所說的話和那赤果果的目光,沐琳壓根就不想見他,可又想到說不定呂子城能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内幕,她又不能不見。
最終,沐琳還是讓人将呂子誠請到了國公府的正廳。
呂子誠進了正廳在沐琳臉上流轉一圈,淺淺開口道,“沐小姐這幾日過的好像不大好?”
“呂公子今日前來若是爲了看我的笑話,那此刻目的也已達到,呂公子就請回吧!”沐琳的臉色當下冷了起來。
“我怎麽會看你的笑話?”呂子成的唇角一點點勾起,“我那日與沐小姐說的話,沐小姐不記得了嗎?如今,我的話依舊有效,可過了今晚,沐小姐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
沐琳臉上的惱怒之色瞬間變成疑惑,還不等她深思,呂子成已然又道,“到時,我怕要幫一幫忠勇侯了。”
沐琳臉色一陣發白,恐慌在心中一點點蔓延開來。如今的局面,他們已疲于應付,若呂子誠再爲虎作伥,他們,他們……沐琳不敢繼續想下去。
呂子誠向後仰了仰,給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沐小姐,你究竟還要想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