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
衆人順着百裏泷的目光望去,人群中站着的那位一襲寶藍色雙龍戲珠紋錦袍的公子,可不正是廣陵王?先皇的二皇子,當今幼帝的兄長。隻是他不是在廣陵,何時到了金陵?
“看來泷大人是早有準備!”簡世鳴意味深長道。連百裏橫都到了金陵,若說今日之事是偶然,誰信?
“異姓王,果然是異姓王,”百裏泷當下反唇相譏道,“再過半月,便是先帝的冥壽,難道做兒子的不應該回來祭拜嗎?”
簡世鳴一滞,梁蘭芝腹中孩子鬧得他竟将此事給忘了。
“橫兒見過王叔!哦,說錯了,橫兒見過泷大人!”身姿挺拔的百裏橫健步走到百裏泷面前,躬身行禮道,“不知泷大人最近可安好?橫兒本想給泷大人一個驚喜,沒想到一眼還是被王叔發現了。”
“廣陵王!”百裏泷臉上神情雖未變,但鳳眸中卻已流露出一抹關切,“一路辛苦了!剛才的事情你都聽清楚了?本王将此案交由你來審理,你敢不敢?”
廣陵王沒有回答百裏泷的問題,漆黑的眼眸轉向簡世鳴道,“這位便是簡王爺吧?果然氣度軒昂、儀表不凡!聽聞母後對簡王爺的話言聽計從,不知簡王爺可放心将原國公被冤一案,交給本王審理?若是簡王爺不放心本王,那就還交給之前審理此案的刑部侍郎,哦,不,刑部尚書餘大人!”
話一說完,廣陵王便鄭重沖簡世鳴見了禮,然後低垂下眼眸,一副謙卑、恭敬的姿态。好像剛才那番綿裏藏針的話不是他所言一般。
簡世鳴狹長的眼眸眯了又眯,若不是百裏橫在皇子中出身不好,如今坐上這九五之位的,說不定便是這位!這話說的簡直是滴水不漏。先是給他戴上了高帽,然後還在這些高帽中混了一頂黑鍋,再之後,更是含沙射影,說餘三思根本就不配爲刑部尚書,更别提審理沐敬元之案了。
“泷大人信任廣陵王,而本王,相信泷大人的眼光!所以,若是廣陵王不嫌受累,那今日之事就交給廣陵王審理。早知道廣陵王如此博學多才,本王應該早些向太後娘娘上折子,請廣陵王回金陵輔助皇上一二。”簡世鳴眉眼含笑,仿若沒有察覺到百裏橫話語中的惡意,一副與他親近的模樣。
“呵呵!簡王爺真是過獎了,今日之事,諸位有目共睹,事情不過水到渠成,本王也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若真讓本王擔此重任,那本王可做不了!”目的已然達到,百裏橫當下打起了哈哈。
事情至此,已成定局,簡世鳴也不再與廣陵王做口舌之争,隻擡眸望了一眼早已暗下去的天色,和遠遠近近、一盞盞亮起的羊角燈,轉眸含笑望向廣陵王道,“廣陵王一路辛苦,今日就早些歇着!”說着,他又望向百裏泷,“泷大人!你是送北戎三皇子去驿館呢?還是送蘭梨郡主回府呢?”
不等百裏泷回答,簡世鳴又輕笑一聲道,“本王以爲泷大人未必放心将蘭梨郡主交給本王,不如泷大人陪蘭梨郡主回去,本王送三殿下回驿館,如何?”
“好!有勞簡王爺了!”對此,百裏泷沒有反對。
“那這之前,本王可否借一步與泷大人說上兩句話。”話一說完,簡世鳴身形一轉,已率先進了悅來客棧。
百裏泷唇角微勾,鳳眸中映着點點燈火,擡腿便跟了上去,绛紫色的衣袂在微風中飄搖。
“泷大人!”簡世鳴回眸望向跟進來的百裏泷,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爲了今日,你籌謀的時間不短了吧?”
“怎麽?”百裏泷眉梢微挑,“簡王爺心痛了?”
“泷大人說笑了,你這是在糾正冤假錯案,這是在幫本王王妃的母家,本王高興還來不及!”簡世鳴狹長的眸子閃爍着幽暗的光芒,仿若懸崖下隐隐的磷火,“那今日左一博和梁蓉蓉的事情也是泷大人事先安排好的了?”
若剛才梁德軒和左誠在場,事情未必會進行的這麽順利。因爲此事是他一手操辦,而餘三思又是他的人,所以說話、做事,他都又很多需要顧慮的地方。可梁德軒沒有,而左誠,雖一向與梁德軒意見不合,但卻是一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死腦筋,一心隻忠于皇上,這種認爲皇上有錯的事情,他可做不出來。
“本王很想承認,但簡王爺實在是太高看本王了。若本王真有操控人情感的本事,定然不會讓太後娘娘的聲譽如此狼藉!”
簡世鳴眼眸深了深,也是,無論是左一博望向梁蓉蓉的目光,還是梁蓉蓉望向左一博的目光,那都是深情款款。這可做不了假!
“說起太後娘娘的事情,泷大人對前些日子,金陵的那些流言有什麽看法和建議?”簡世鳴眼眸一閃,忽然轉了話題。
“本王早已不理會朝政,這些事情,還是簡王爺自己費心吧!若沒有别的事,本王就不奉陪了。”
“泷大人!”見百裏泷腳步一凝,簡世鳴忙追了兩步,壓低聲音道,“你以爲今日之後,一切都結束了嗎?其實,這一切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百裏泷沒有出聲,擡腿向門外而去,身姿卓越。
身後簡世鳴的臉色已然透着幾分猙獰之氣,這一切,真的隻是剛剛開始而已。即便沐敬元重新拿回國公之位,一切也已然無濟于事。
從悅來客棧出來,百裏泷伸手牽過沐阿梨的手,與拓跋青客套了兩句,便轉身而去。
“爾等今日之内,不得離開金陵,本王要你們随傳随到!”廣陵王掃了一眼此案涉及的沐敬東、董玉海等人,然後又轉眸望向輪椅上坐着的婁智遠,“婁大人!此案雖說已昭然若揭,但還有一些細節問題需要考究,所以,本王想請婁大人在旁協助一二!”
婁智遠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他從沒有想過,還會有一天,有人再叫他一聲婁大人,而且還可以幫恩師洗冤。他破鑼般的嗓子愈發的沙啞了,“殘破之軀,供君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