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頭琢磨了半晌,這健碩女子就覺得沐阿梨如此說,好像也有兩分道理,如此一來,她便能得到雙份的銀子,這簡直是個大大的便宜,因此,她遲疑後又忙不疊的點頭道,“郡主說得對!還是郡主明事理!”
沐阿梨颔首,又轉向那拄着棗木拐杖的幹瘦老婦人道,“你家既然是死了夫人,所以,這凝香閣除了銀子之外,就應該賠償你一位夫人,這兩位,你想要哪個做你家的夫人?隻管開口,本郡主替你答應了!”
一旁的徐修業看得目瞪口呆,沐阿梨這是來攪局的吧?她這邊胡亂誇下海口,可事情要是傳出去了,背上這黑鍋的不還是他?到時候他這京兆尹還要不要做了?
“這個,蘭梨郡主!”徐修業讪讪開口道,“案子不能這樣處置,倘若此事不是凝香閣所爲呢?”
“不是?”沐阿梨瞪圓了眼睛嗤笑一聲道,“嗤——怎麽可能不是呢?若不是凝香閣所爲,她們會将凝香閣的店鋪打砸成這樣?依本郡主看,這案子審都不用審,肯定是凝香閣所爲!”
“阿梨!”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默默觀察的沐琳,忽然喚了一聲沐阿梨。
沐阿梨轉身走向沐琳,沐琳當下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沐阿梨颔首,笑吟吟的轉眸轉向馮修業,“馮大人!你還墨迹什麽?快将人帶走吧!”
沐阿梨愈是如此,馮修業便愈覺得這裏面有文章,這随意抓人的命令就更不敢下了!
就在這僵持之際,便聽一個男子如和風、如山泉、如雨露般悅耳的聲音道,“在下是大夫!可否讓在下爲姑娘診一下脈?”
沐阿梨循聲先向門口望去,隻見一襲天青色錦袍、眉眼疏朗的蘇木正立在那裏,風光霁月,周遭擁擠的人群,甚至連他身旁站着的正嬉笑着沖沐阿梨眨眼睛的薔薇,都成了背景。此刻,他一雙平靜如湖水般的眸子正望向騎坐在門檻上的膀闊腰圓的女子,溫和,有禮。
健碩女子仿若癡了一般,也不哭了,也不鬧了,癡癡傻傻的将兩隻手都伸向蘇木,半張着的嘴巴一邊流着哈喇子,一邊含混不清道,“你真是大夫?你長得可真好看!”
衆人見到健碩女子這般花癡模樣,不由都露出鄙夷、厭惡之色。
唯有蘇木,臉上依舊是溫潤之色,平靜的眼眸中更沒有絲毫波瀾,溫和的将一塊白色帕子搭在那女子右手的手腕上,伸手扣在她的脈息之上。
片刻之後,他沖那健碩女子輕點了下頭,示意診脈結束,然後起身,望向那拄着拐杖的幹瘦老婦人道,“外面停了一具渾身長了白斑的夫人的屍首,在下已經查驗過了!”
說到這裏,蘇木掃了一眼圍着的衆人,溫和的聲音如溪水一般汩汩流淌,“那位死了的夫人,的确是自缢身亡。不過她身上的白斑卻并非用了什麽胭脂水粉所緻,因爲她不但臉上有,手臂,前胸、後背,腿上都有!她這是白處,起初隻出現在身體的局部,但因爲治療不及時,所以現在遍及全身。”
“哎喲!可憐我的兒啊!”一聽蘇木将她死了的兒媳的症狀說得頭頭是道,那幹瘦老婦人竟然撇了棗木拐杖,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你活着要受那麽大的罪,死了他們也不讓你安息!你一個男人,竟然偷看……”
“喂!看清楚,本姑娘可是女的,剛才檢查你兒媳屍首的人是本姑娘,你嚎什麽嚎?”不等那幹瘦老婦人嚎完,薔薇已出聲打斷道,“再說,這種病看上去雖說有些吓人,但根本就不會要人命。那夫人好端端的忽然自殺,着實透着古怪,是不是你逼死她的?”
被戳中心事,老婦人目瞪口呆,渾濁的眼珠子差點從深陷的眼眶中掉出來,嘴巴嗫嚅着也不知說了些什麽。
而蘇木對這一幕好似沒有看到一般,轉眸望向此刻依舊癡癡傻傻盯着他的龐大腰圓的女子道,“至于這位姑娘,她臉上這些紅疹也不是因爲胭脂水粉所緻,而是因爲體内郁熱堆積、内裏失調,最近又貪食辛辣所緻。姑娘,在下所言可對?”
健碩女子不自覺的便點了點頭,可這一點頭,突然間又回過神來,忙連連擺手道,“不對,不對!我就是用了這裏的胭脂水粉,臉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你臉上塗的根本就不是凝香閣的香粉!”
沐琳見沐阿梨向她遞了一個眼色,緩緩将她剛才與沐阿梨所說的事情道出,“這凝香閣的胭脂香粉一共分爲十八種,每一種裏面都比平常的胭脂水粉多了一味草藥,所以,香粉中帶有淡淡的藥香氣!可你臉上的香粉隻有濃郁的桂花香味,一絲一毫的藥味都沒有。所以,你用的水粉一定不是凝香閣的!”
“你,你們和她們是一夥的吧?”那呆坐在地上的幹瘦老婦人心思急轉,突然指向蘇木、沐琳和沐阿梨,還有林氏和林詩語幾人道。
“在下是大夫,隻知看病救人,不問情由。”蘇木并不惱怒那幹瘦老婦人的指責,聲音依舊溫淡如水。
“什麽不管其它,我看你就是和她們一夥的!可憐我的兒啊……”幹瘦老婦人搜腸刮肚實在沒有什麽好說的,隻能又開始幹嚎起來。
馮修業的目光在這幾人身上滴溜溜的來回打轉,正遲疑間,一個差役分開人群從門外小跑了進來,附到馮修業耳邊低語了幾句,馮修業當即沉下臉色道,“來人!将她們兩個,連同這兩個假冒的大夫一同帶走!”
“誰敢?”沐阿梨冷聲呵斥道。馮修業突然變臉,定是那差役不知是傳了誰的口信給馮修業,不然馮修業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忽然就要拿人。
“蘭梨郡主!”馮修業此刻的腰杆也挺直了,“雖然你貴爲郡主,但并不能阻止本官辦案,不然小心本官将你告到皇上與太後面前,撤了你這郡主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