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蘇木哥哥!這藥浴很好,我這次身上都沒有痛,很舒服!”沐阿梨收斂自己的心思望向蘇木。
對上蘇木清澈、純淨眼眸中的柔情,她有些心虛,有些愧疚。無論是從屬于沐阿梨的記憶中,還是眼前蘇木的神情中,她都明白,蘇木望着的不是她,而是之前的沐阿梨。
“那就好!”蘇木猛然提起的心緩緩落下,“這是剛換的藥浴,你就在裏面多待會,水涼了,我幫你加熱水!”
“嗯!”沐阿梨颔首,眸光瞥向一旁的薔薇,努力勾了勾唇角,“薔薇,你要幫我好好招待蘇木哥哥。”
“哎呀!”聽沐阿梨如此說,薔薇忽然一拍腦袋,“師兄!要不是阿梨提醒,我都将晚膳的事給忘了!”說着,她扯住蘇木的手臂将他向外拖,“泷哥哥一會說不定還有的你忙,我們趁現在快去用膳吧!”
“去吧,蘇木哥哥!我想睡會!”見蘇木望向自己,沐阿梨忙眯起眼眸。
“那好!我去去就來!”見沐阿梨是真的累了,蘇木才随薔薇向外而去,走到門口,又掃了一眼秋子初、司徒赫等人,“都出去,不要影響别人休息!”
司徒赫一瞪眼,還來不及說話,便被秋子初推了出去,紫葉、青葉相當識趣的跟了出去。
“秋月!月影!你們也去吧!”沐阿梨望向紅着眼眸的兩人淺笑道。
“不用,小姐,我……”
“去吧!”不等秋月的話說完,沐阿梨便道,“反正我也要睡覺,你留在這裏也沒事,不如吃飽了好照顧我!”
“嗯!”秋月不再多言,和月影一同退了出去。
燈光昏暗、彌漫着水汽的廂房中,瞬間便隻剩兩人。百裏泷緊閉着雙眸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沐阿梨坐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中。
此情此景,讓她不由想起她初回金陵城時發生在楚香館的那一幕!她被擄去楚香館做花魁,正犯愁如何脫身時,他便從天而降,瞬間扭轉整個局面!
“泷哥哥!對不起!”沐阿梨望向榻上躺着的人喃喃道。
這句對不起一出口,淚珠便受不了浴桶中的熱氣,争先從眼眶跳出!她是沐紫晴的時候,百裏泷對她的深情,她是沐阿梨後,百裏泷一次次的相救,還有她一次次想要殺掉百裏泷的心思,在她心中攪成一團,掀起滔天巨浪!
甜蜜、酸澀、還有絲絲的苦,強烈充斥了她的整顆心。她“嘩”的一下從浴桶中站起,擡腿,跨出浴桶。
無數晶瑩的水珠順着她濕透了的衣衫滴答滴答往下落,沐阿梨卻仿若沒有察覺一般,就這樣,赤着腳一步、一步向榻上躺着的百裏泷而去。
榻上躺着的男子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緊緊扣在一起,鼻梁高挺,唇緊緊抿着,下巴棱角分明。
“泷哥哥!”
沐阿梨在榻邊跪坐下來,緩緩伸手撫上百裏泷的眉,撫上他的眼,撫上他的鼻,他的唇。“泷哥哥!對不起,以前你的話我不懂,後來,你的話我不信!原來,從頭至尾,辜負了你的都是我!泷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昏昏沉沉的百裏泷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他的眉,在他的眼,在他的鼻,在他臉上每一寸地方爬過,讨厭至極!還有誰在他耳邊絮絮叨叨,連覺也不讓睡!
是誰?這究竟是誰的聲音?這一聲聲對不起,讓百裏泷一片昏沉的頭腦中突兀的蹦出三個字來,沐阿梨!
他嚯的睜開雙眸,整個廂房的光線瞬間亮起。
沐阿梨的動作一僵,整個人仿若被定住一般,僵在空中的手腕上滑下的水珠“叭”的落在百裏泷的臉頰上。
氣氛凝滞、尴尬到了極緻,沐阿梨身上落下的每一滴水珠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百裏泷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困惑,眼前的女子,雙眸微紅、微怔,梨花帶雨,發絲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确切說,渾身上下全都是濕漉漉的!是她嗎?
他眨了下眼,的确是她!眼前的人的确是沐阿梨!
瞬間,百裏泷心中的挫敗、無名的火氣便戰勝了他對她剛剛泛起的一絲絲同情,“蘭梨郡主這是怎麽了?很失望本王沒有死嗎?”
沐阿梨的心酸酸漲漲的痛,她抿着唇搖頭、再搖頭,然後唇角顫顫的一點點揚起,“泷……泷大人!”
她硬生生将泷哥哥改成了泷大人,泛着晶瑩的眼眸中閃爍着激動、愧疚、不安……
她好想現在就告訴他,她就是沐紫晴!可這樣的話,她又怎樣向他解釋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對他的隐瞞?而且這種借屍還魂的事情,此刻由她說出,尤其是在她在簡世鳴和那麽多人面前,說了那麽一大堆駭人的話之後,百裏泷未必會信。
或許,他會以爲,這不過是她謀劃人心的手段而已。
“哼!”百裏泷輕哼一聲别開眼眸,面對着這樣淚眼迷蒙的沐阿梨,責怪、嘲諷的話到了他的唇邊全都化成一聲幽幽的歎息,再也無法說出口。
“泷大人!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沐阿梨認真的向百裏泷道歉。泷哥哥!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誤會了你好多好多的事情!泷哥哥!我已經錯過你一次,幾乎又差點錯過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手了!
“對不起?嗤——”百裏泷嗤笑一聲,“本王的性命就是一聲對不起嗎?沐阿梨!你既恨本王入骨,那就一直恨下去好了!何必再來糾纏本王?說些什麽對不起?”
“或者,”百裏泷眼眸一凝,緩緩坐起,掃了眼空蕩蕩的屋内,漆黑的眸子幽深起來,“你原本是想要殺掉本王的,卻運氣不好,正巧本王醒了?是也不是?”
怎麽想也是這種可能性最大!她每一次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最後總會有人要倒黴。誰要真的信了她此刻的模樣,誰才是真正的倒黴!
呵呵!沐阿梨心中苦笑一聲,果然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她在百裏泷面前戲演的多了,她說實話,他也不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