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阿梨撇了撇嘴,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道,“熟能生巧!我也是被逼出來的,若不然,谷主每天讓我寫那麽多字,我怎麽寫得完?”
“你呀,應該感謝谷主幫你學會了一個這麽厲害的本領才是!”沐如月笑着瞥了一眼身旁的知書。
“小姐,奴婢差點忘了,”知書一拍腦袋道,“今日梁家小姐請你過府一叙呢?”
“你這丫頭!”沐如月嗔了一眼知書看向沐阿梨道,“阿梨,那我就失陪了!你慢慢收拾吧!”
“二姐姐慢走!”看着沐如月的背影穿過走廊下了樓,沐阿梨臉上的笑容才冷了下去。
“二小姐今日來不會就是爲了誇小姐的吧?”秋月一臉古怪的看向遠去的沐如月。
誇她?沐阿梨唇角浮起一抹譏諷,沐如月今日來隻不過是想打探一下她的虛實?今日之後,她敢斷定,沐如月必定會找個機會再與她比試一番,好向所有人證明,她沐如月才是金陵第一才女!
沐如月,希望你的動作快些,我可好好等着呢!
夜,漸漸深了,月光灑滿庭院。遠處的樹木,枝繁葉茂的頂上載着銀色的光華,近處的錦池,微波粼粼中反射着皎潔的月光。
“小姐!”月影從門外滑了進來,看向沐阿梨道,“泷大人!”
又來了?沐阿梨的眼眸不由冷了起來,從她開始打掃晴柔水榭起,就發現百裏泷每晚都會在這水榭屋頂站上許久!還真當這是他自家的後花園了?
“小姐!”秋月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泷大人與以前這水榭的主人是青梅竹馬,他是不是還愛着她啊?”
“愛?呵!”沐阿梨冷笑一聲。他的愛早就變成了恨!否則,怎麽可能殺了峥兒?一想到峥兒,沐阿梨的心口就一陣抽痛。她一轉身,疾步便上了三層,站在水磨楠木的雕欄旁,朗聲道,“泷大人!你真當這國公府是你家後花園了?”
她話音剛落下,一陣涼風便從她耳邊拂過,一襲黑色雲紋錦袍的百裏泷已落在她身旁,目光瞬也不瞬的望向她,“怎麽?你有意見?”
“泷大人說笑了!我怎麽會有意見?這整個天璃都還靠您庇佑,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國公府,一個小小的晴柔水榭了?”沐阿梨望向眼前月光下一池風姿卓越的荷花道。
“你有閑心關心本王,還不如想想怎麽賠本王的九龍白玉冠?”百裏泷毫不客氣的歪曲了沐阿梨的話。他定是昏了頭,她一出聲,他便下來與她照面!這自以爲是的女子!
“你……”沐阿梨恨得牙癢癢,可後面的話她還未說出口,百裏泷卻已從三層水榭上一躍而下,踩着錦池中的田田荷葉,身形幾個起落間,便與夜色融爲了一體!
“月影!”沐阿梨轉眸看向站在她身後的月影道,“明晚我們不來水榭了,我們去城東的慌林!”
眼看月中将至,上次她将那些毒蛇放出去攪和了朱玉香的壽宴,這次她配藥浴用的毒物就得自己去抓了!城東的那片荒林緊挨着亂葬崗,怕是裏面會有不少的至毒之物吧?
城外的夜,安靜至極。
遠處的城牆,近處的墳包,左側的密林,右側的小徑,都像是籠上了一層頭紗。而月亮鼓着胖臉坐在樹梢,将如銀的月光灑向密密疏疏的樹梢、枝頭,勾勒出黑白相間的一幅水墨畫。正因爲在畫中,所以腳下草叢中偶爾傳來的蟲子的啁鳴,便顯得格外的響亮。
月影一手提着一盞羊角燈,一手拉着沐阿梨,低着頭在腳下細細搜索着。而秋月,并沒有跟來。
“小姐,那裏!”月影擡了擡下巴示意沐阿梨往眼前一棵不知名的樹上看去。
隻見一隻蠍子正舉着鈎子般的毒尾利索的向上攀爬,就沐阿梨望過去的功夫,那蠍子便已由半腰處爬到了她們的頭頂。所幸,在月影手中提着的羊角燈照過去時,那蠍子便停在那裏不動了!
月影當即将手中的羊角燈交給沐阿梨,一把将肩上背着的一個帶有皮兜的長棍拿在手中,手疾眼快的便朝那蠍子掃去,“抓到了!”
等月影将蠍子小心翼翼的倒入一個牛皮袋,又紮好口子後,沐阿梨才道,“咱們再去别處找找!”
兩人剛轉了個身,一道亮光便從密林中“嗖”的一聲沖入了夜空,然後在空中綻放成一個元寶的圖案!
萬寶閣?這是萬寶閣的求救信号,莫非這密林中有萬寶閣的人被毒物咬傷,或是受困于此?可她們這半天也沒聽到打鬥的動靜啊?“月影!我們過去看看!”
倘若真是萬寶閣的人,若可以,她倒是不介意一救,畢竟如今她有求萬寶閣的地方不在少數!
兩人熄了羊角燈,蹑手蹑腳的從樹與樹的縫隙中左鑽右繞了半晌,月影才停住腳步,望着前面樹下半躺着的一個陰影向沐阿梨低聲道,“小姐别動!我去看看!”
片刻,月影便折返回來,“是秋子初!中毒了!”
沐阿梨疾步向那黑影而去,果然是秋子初!他雙眸緊閉,臉色有些發黑,就連唇也泛着青紫,明顯是中毒的症狀。
“秋公子?秋公子?你怎麽樣?”秋子初若死了,那她委托秋子初的那些事怕也要化爲泡影了吧?
秋子初沒有任何回應,身體随着沐阿梨的搖動一晃一晃的!
“掰開他的嘴!”沐阿梨不再廢話,從袖袋中摸出匕首,一把劃破自己的手腕,湊到秋子初的唇邊,看着血一點點流入秋子初的口中,直到他的睫毛顫了顫,沐阿梨才輕喚了一聲“絲絲!”
絲絲當即躍上她的手腕,将傷口上殘留的血迹舔淨。月影動作利索的爲沐阿梨包住傷口。
沐阿梨這才又沖秋子初喚道,“秋公子?秋公子?你怎麽樣?”
秋子初的睫毛又顫了顫,終于睜開了眼,“沐、沐姑娘?謝謝你救了我!”看到沐阿梨的瞬間,感受着口中的血腥味,秋子初便已明白他是如何獲救的?
“秋公子客氣了!你這是被什麽咬傷了?傷口在哪?用不用處理下?”沐阿梨打量着秋子初問道,他衣衫完整,并未看到哪裏有出血、腫脹的症狀?
“呵!我不是被毒物咬傷,是中了毒!”秋子初的唇邊浮出一抹苦笑。繼而,他扶着樹幹緩緩的站了起來,環顧了一周,又看向沐阿梨道,“沐姑娘來時,可曾碰到什麽人?”
“沒有!”沐阿梨遲疑了一下向秋子初問道,“是誰給你下的毒?”
“她不是有心的!”秋子初唇邊的苦笑已淡去,換上了他平日裏那慣有的和煦的笑容。
“是薔薇?”
秋子初雖不會武功,但卻不是蠢貨,能開着萬寶閣那麽大的買賣,怎能會被人輕易接近?這樣算下來,既能毫無障礙接近秋子初,又能讓他心甘情願在中毒後還爲她掩飾的人,也隻有薔薇了。
“呵呵!”秋子初苦笑一聲,“我忘了,你們是認識的!”既然沐阿梨已猜中,秋子初也沒有再否認!
“她怎麽好端端的會突然對你下毒?”對薔薇,沐阿梨還是了解的,她性子是沖動一些,可卻心地善良。即便給秋子初下了毒,也不會将他一個人扔在這裏?
“是我自己服的毒,她不知道!”秋子初不願再提及他與薔薇之間的事,隻鄭重向沐阿梨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沐姑娘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沐阿梨點了點頭,“秋公子客氣了!”從秋子初這問不出來,看來她的找機會去見見薔薇了!
“那我就先告辭了!”秋子初才向前走了一步,便身子一軟向後倒去,幸虧他匆忙伸手扶住樹幹才站穩了身形!
“我的血雖然……”
“嗖——”
沐阿梨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寒光便擦着她的臉頰而過,帶着她的幾根發絲“叮”的一聲釘在秋子初扶着的樹幹上。
“小姐!”月影驚出了一身冷汗。這飛刀射來,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沐阿梨也是一陣陣後怕。可是在看清那飛刀時,她所有的恐懼便化成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