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阿梨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泛出的淚珠咽了下去,故作沉吟道,“這就是那做河豚的宋媽媽?”
“正是!”秋月不知沐阿梨爲何會明知故問,但卻趕忙應道。
“哼!”沐阿梨輕哼一聲,冷冷的看向那幾個婆子道,“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活膩了?”眼見那幾個婆子的臉色難看起來,沐阿梨才緩緩道,“郡主吩咐宋媽媽爲簡王爺做一份河豚送去簡府!你們若打傷了她,這河豚,誰來做?你們嗎?”
“若吃死了人,死了郡主或簡王爺,你們一個個的腦袋還要不要?别說你們的家人,就連你們死了的祖先怕是也要刨出來鞭屍吧?”沐阿梨的目光如刀一般在那幾個婆子身上刮過,“你們自己想死,那秦淮河也沒有蓋蓋子,去投河啊!去上吊啊!不要禍害我們國公府!”
沐阿梨在人前向來都是一副溫溫柔柔、弱不禁風的模樣,連說話也都不大聲,那幾個婆子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向柔弱的六小姐發起火來是這麽的恐怖,竟然讓她們有種面對朱玉香的錯覺!
幾個婆子“撲通”跪下,叩頭顫聲道,“六小姐息怒!息怒!我們就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河豚啊!這,這要打宋媽媽也不是我們的意思,是夫人……”
“我母親她還不知道郡主要請宋媽媽做河豚!”沐阿梨冷聲截斷了那婆子的話道,“我現在就去禀了我母親!若是你們堅持要動手,先想一想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砍?”
說罷,沐阿梨便轉身疾步向香苑朱玉香的廂房而去。
“小姐?”秋月有些擔心的疾步追了上去。小姐究竟是怎麽了?她幾乎都沒有看到過沐阿梨發這麽大的火?
“我沒事!”沐阿梨堵在胸口的怒氣、悔恨、痛苦,經剛才那一通咆哮也散得差不多了,人也冷靜下來,于是向秋月簡單解釋道,“這宋媽媽是我的一位故人!”
說話間,她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疑惑?她敢肯定宋嬷嬷不是百裏泷的人!既如此,百裏泷爲什麽要讓她救嬷嬷?是想等她救下人之後,再從她手裏将人要走,帶回去慢慢折磨嗎?休想!
“六小姐!你怎麽來了?”周嬷嬷破鑼般的嗓音打斷了沐阿梨的思緒。
“母親呢?我有事要見她!”沐阿梨瞥了一眼周嬷嬷身後亮燈的廂房脆聲問道。
周嬷嬷棺材樣的臉上浮出一抹嘲諷,剛才有骨氣憤然離去,怎麽眨眼功夫就慫了?想要向夫人賠禮道歉,那也要看夫人有沒有心情?“夫人已經睡下!有什麽事六小姐明日再來吧!”
幾乎就在這話音落下的同時,周嬷嬷身後亮燈的廂房就暗了下去。
呵呵!沐阿梨心中冷笑一聲,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周嬷嬷那略腫的臉頰道,“嬷嬷的臉是怎麽了?”
不待周嬷嬷臉上難堪的表情擴散,沐阿梨已然又道,“既然母親睡下,此事就勞煩嬷嬷轉告母親!隻是不知哥哥與母親提起過沒有?”
本要拒絕的周嬷嬷聽沐阿梨提起沐長春,趕忙将要拒絕的話咽下道,“何事?”
“郡主說,今日她身子不适,沒有吃到河豚!所以讓明日送一份去她府上,她要和王爺一起品嘗!”沐阿梨看向周嬷嬷緩聲道,“适才我忘了和母親說!有勞周嬷嬷了!”
忘了?是誠心的吧?周嬷嬷不由想起此時有可能已被打的半殘的宋媽媽,臉色一變,當即蹭蹭蹭的往宋媽媽行刑的地方跑去。
等沐阿梨再走到适才宋媽媽被綁的地方時,那裏已空無一人。
“沒想到這周嬷嬷的腿腳還挺快!”秋月唇邊帶着些許笑意道。
沐阿梨沉吟了一下看向秋月,“今日我假借了簡雨漩的名義,那就必須落實!不然等簡雨漩和國公府的人一照面,這謊言一旦拆穿,我還不打緊,宋媽媽就危險了!”
“隻是郡主怕不肯乖乖聽小姐的話吧?”
沐阿梨心思一轉道,“這樣,明日一早,讓月影和你一起先去簡府!到時,你隻管告訴簡雨漩咱們回府後,朱玉香有多麽憤怒!然後在臨走時,裝作不經意的提一句,昨晚有很多人在府上吃河豚,而且一個個都誇河豚味道鮮美!”
“恩!”秋月連連點頭。如此一來,以簡雨漩那自傲又自卑、厚顔又無恥的性子,定然會來府上讨要河豚!
夜色漸深,偶爾幾隻不知名蟲子的啁啾聲也清晰的傳入屋内!沐阿梨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着!嬷嬷竟然還活着?那個一直照料她,在她離開國公府後,還偷偷去看她、給她送銀子的嬷嬷還活着?若非親眼所見,她都不敢相信!
隻是現在,她還不能接近嬷嬷,甚至都不能給她好臉色!不然萬一被人看出來端倪,嬷嬷的處境便堪憂了?
也不知國公府其餘人,還有沒有逃脫的?但願蒼天垂憐!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直到天色朦朦亮起之時,沐阿梨才昏昏睡去。
好在因沐長春的事,朱玉香也沒心情搭理她,所以等沐阿梨一覺醒來,秋月和月影已辦完差事從外面回來!
“怎麽樣?”因心中牽挂宋嬷嬷,沐阿梨先看向秋月問道。
“我按小姐的吩咐與郡主說了,我人都還未離開,郡主便跳着腳讓人來國公府讨要河豚了!噗——”秋月一想起簡雨漩那跳腳的模樣,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沐阿梨唇角也浮出一抹笑意,又看向月影,“綠柳的事可問清楚了?”
“小姐都想不到,月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秋月一臉興奮的搶先道。
“秘密?什麽秘密?”沐阿梨的眼眸中不由浮出一抹狐疑。
“綠柳的傷是周嬷嬷打得!哦,綠柳是周嬷嬷的女兒!”月影幹巴巴道。
“完了?”沐阿梨不解的看向月影。俗話說宰相門前六品官,周嬷嬷是朱玉香的貼身嬷嬷,幾品官說不上,但也不會混到将女兒賣入楚香館的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