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賀蘭秋在天亮後回到蕲王府,知道莫清淺已經被慕琅夜給救回來了,隻是身體不适,所以不宜見客。
雖然還是很擔心,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呆在蕲王府不太合适,這才回到賀家。
剛一進大門,就看到賀老夫人正在院子裏活動着,賀蘭秋的眼睛不由得暖了暖。
“奶奶,這麽早啊……”
“嗯,睡不着,起的就早了點。”
賀蘭秋三年沒有回來過了,哪怕回來這麽多天,可是,對于賀老夫人來說,看着寶貝孫女,那真是怎麽看都看不夠。
當初自己唯一的兒子戰死沙場,沒過幾年,兒媳也撒手人寰。
本以爲賀家會就此沒落,沒想到,她的孫女,一個剛剛十六歲的女娃娃,竟然獨挑大梁,硬是撐起了整個賀家。
屢立戰功之下,死去的丈夫跟兒子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都說将門虎女。
可是,現在看着賀蘭秋,已經二十三歲的人了,卻沒有人前來提前。外面的風言風語難聽之極,她卻無法堵住悠悠衆口。
老夫人看着自己這唯一的孫女,是又喜愛又心疼。
“秋兒,要不你去跟皇上說,什麽兵權,咱們不要了。奶奶已經的入土半截的人了,隻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以前是奶奶老糊塗,不甘心賀家就此落魄,卻害了你的一輩子。”
其實,賀老夫人想說的是,希望賀蘭秋可以早點嫁人,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賀蘭秋早就過了嫁人的年紀,現在在說出嫁,多半不是給人做妾,就是要給人做續弦了。
她的寶貝孫女,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之人,她怎麽舍得?
“奶奶,我現在在戰場上挺高興的,您就别操心了。讓我回來跟一群女人在後院裏玩宅鬥,還不如上陣去殺敵……”
“唉……你這孩子……”
老夫人哪裏不明白賀蘭秋的意思。
她不想給人做妾,不想委屈自己。可是放眼這帝都當中的世家少爺,除了已經成親的,就是比賀蘭秋小的,哪裏去找那麽合适的。
而且,那些纨绔子弟,有好多在作風上她一個老太婆都看不上,何況賀蘭秋。
兩個人正往裏走着,身後突然傳來下人驚喜的聲音。
“老夫人,老夫人……宮裏來人了,說讓老夫人跟大小姐一塊進宮呢。”
下人的聲音很高,就怕别人不知道,臉上也帶着喜氣。
他們大小姐這次幫助蕲王征戰,那一定是有功的,皇上說不定又會給什麽封賞呢。
就連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都覺得賀家苦盡甘來了,臉上帶着滿滿的喜悅。
“秋兒,快,收拾收拾,咱們一塊進宮。”
經過帝都的這場戰亂,新皇登基,老夫人慶幸當初她們站在了蕲王這邊,沒有因爲皇帝的昏庸而選擇愚忠。
看着他們這個樣子,賀蘭秋有些笑不出來。
她回來這都快一個月了,皇上現在才想起她來?逗呢?
而且,她無論是當初在邊疆支援慕琅夜,還是在帝都新皇登基的時候出手協助,又或者這兩天一直在暗中幫忙尋找莫清淺,都不曾去問過皇帝的意思。
老皇帝如果不死,必定會惱恨她。
而現在新皇帝,八成是想起了這些事情,認爲她隻忠于慕琅夜,而不在乎真正的皇帝吧。
其實,她隻是忠于自己的國家,忠于東啓。如果慕琅夜反叛東啓,她一定不會去幫,說不定還會在背後偷襲。
可是,這話說出去,皇上會信麽?
賀蘭秋跟着賀老夫人一塊來到皇宮,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惹來别人的側目。
那目光中,有好奇,有鄙夷,有嘲諷,卻唯獨沒有,賀蘭秋曾經想過的敬重。
她當年上戰場,在祖母的眼裏,是因爲賀家,而其實,則是因爲她對父親的崇拜。
因爲對父親的崇拜,讓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條路,想跟父親一樣,保家衛國,受人尊敬。
戰場這麽多年,耽誤了她的大好青春,她不曾言毀。可是,現在看到這些人的眼神,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給賀家帶來的,到底是驕傲多一些,還是謠言多一些。
來到禦書房的門前,領路的太監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但是裏面一直都沒有傳出什麽動靜。
賀蘭秋攥了攥拳。
皇上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還是在給賀家下馬威?
看着祖母年紀一大把,還要站在這裏看皇上的臉色,賀蘭秋的心裏更不是滋味。
她帶給賀家的争議,真的是比榮耀更多吧!
隻是,這些祖母都不曾跟她說過而已。
終于,在賀老夫人的雙腿開始打顫,賀蘭秋的耐性也快到了極緻的時候,禦書房的門從裏面打開了。
“哎喲,瞧我這記性。”
先前領路的小太監從裏面出來,看到賀老夫人跟賀蘭秋兩個人,一拍腦袋:“咱家進去的時候啊,皇上正忙着批改奏折,不好打擾。沒想到,這一耽誤,竟然把二位給忘了……”
小太監不陰不陽的笑着,看着賀蘭秋的眼神是滿滿的輕視。
“賀大将軍,您不會怪咱家吧?”
“呵……”
賀蘭秋忍不住冷笑。
就算皇上對自己不滿,也用不着拿個下人出來擋着吧?這事做的,還真是不夠爽快。
“不會,我是人,怎麽可能跟一條閹狗計較呢?”
說完,扶着賀老夫人往禦書房裏走去。
中途,隻有幾步路的距離,賀老夫人捏了賀蘭秋的掌心一下,輕輕歎氣。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年輕氣盛,可知道,這皇宮裏頭,是有多少人不能随便得罪的。
但是,皇上就在眼前,她有心教訓,卻來不及多說,隻能等着回家之後在慢慢教訓了。
賀蘭秋哪裏會不明白自己的祖母想的是什麽,隻是在戰場這麽多年,她早就習慣了那種大大咧咧的相處方式,帝都裏的這些彎彎繞繞,她還真是不喜歡的很。
“臣婦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到皇上,大禮是必須要行的,但是,這一次,皇上仍舊半天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