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清淺的臉色,五姨娘的心好像跌落到了谷底,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貞潔?在她看來,她的貞潔可以比命重要,但是她的女兒,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卻比什麽都重要。
把完脈,莫清淺的手垂了下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自然知道,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震風!他好狠的心呐!
如果現在莫震風還在她的眼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親手弑父。
“清淺,到底怎麽樣啊,你倒是給姨娘個準話啊……你……你這是要急死姨娘麽?”
五姨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莫清淺已經到嘴邊的話滾了兩圈,還是咽了回去。在擡起頭,表情有些難過。
“姨娘,聽雨的臉不是不能治,但是需要一些很難得的藥材……現在,我沒有……”
越說,莫清淺的表情也就越是爲難,反倒是五姨娘,稍微松了一口氣。
“還有呢?”
“還有?”
莫清淺微微疑惑:“還有什麽?”
看着莫清淺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五姨娘這才把胸口憋着的這口氣吐了出來:“你這孩子,吓死姨娘了。不好治也不代表治不好,藥材不好找就慢慢找,這枚什麽打緊的。”
如果是以前,自己的女兒毀容,五姨娘不定要怎麽疼呢。可是,在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她的抗擊打能力明顯提高了不少。
相比較下來,就算孤獨一輩子,起碼還有好的生活,無憂無慮。如果真的嫁到尚書府,她女兒的這輩子,那才真叫毀的徹底。
莫聽雨微微垂下眼睑,心裏對莫清淺的感激又多了一重。
當時她的疼痛到現在還刻骨銘心,怎麽可能什麽事都沒有?但是,母親的這一輩子,過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她真的不能再讓自己的母親跟着自己操心了。
心裏的大石放了下來,五姨娘又重新關注起了另一件事情。
可是看着這一屋子的人,剛才是氣昏了頭了,現在在看,就算要教訓女兒,這麽丢臉的事情,也不适合在大庭廣衆之下。
“聽雨,跟我來!”
莫聽雨也知道,這件事還不算完,甚至,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跟自己的母親開口。
“莫小姐,那個人……願意娶你麽?”
一直沒說話的冷一突然開口,把屋子裏的人說的一愣。
莫聽雨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嘴裏說的“那個人”,應該是指讓自己守宮砂消失的人。
可是,讓自己守宮砂消失的……就是她自己啊。
因爲擔心莫震風死抓着不放,她幹脆毀個徹底。反正她這輩子是不打算真的嫁人了,伺候自己母親一輩子,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可是,做起來隻是狠狠心的事,但是說出來……這讓她一個大姑娘家的如何啓齒啊?
最後,莫聽雨也隻能低着頭,左右晃動一下。
她的反應讓冷一的心裏一疼。姑娘家所托非人,以後,各種流言蜚語,她要怎麽辦?
“那……婚禮暫時還是繼續的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萬一莫家得到你沒有嫁人的消息,說不定,又會爲難。”
莫清淺一愣,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哭,是莫聽雨現在身上的毒真心不好解。笑,則是覺得,冷一這個借口找的還真是蹩腳。
在蕲王府,就算下人之間有什麽風言風語,也是隻敢在心裏想想,不會真的說出來,更不可能說出去。
爲了給自己鋪路,找到個接近自己喜歡的人的機會,冷一竟然也開始說謊了?
這要是讓慕琅夜知道,冷一找了這麽個理由,不定怎麽罰他呢。
不過……如果他真的成了自己的妹夫,慕琅夜就算想罰,也得看看她的面子吧?
果然,人的脾氣都是寵出來的。
五姨娘跟莫聽雨都沒想到,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冷一竟然還願意娶她。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有個人願意跟你站在一起,那是對她最大的支持,跟鼓勵。
看到莫聽雨猶豫,莫清淺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即使她覺得,應該給冷一一個機會,但是,莫聽雨的男人是誰,目前還不知道。
她不能爲了成全冷一,而不顧忌莫聽雨的想法。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莫聽雨一個人的身上,而莫聽雨則是在五姨娘跟莫清淺兩個人的身上徘徊,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樣的選擇。
“好了,既然那個人不想負責,那就繼續拜堂吧。”
冷一生怕莫聽雨拒絕,隻是這麽一會兒,他的心就好像在油鍋裏滾了幾圈一樣。
這麽好的女人,别人不知道珍惜,那麽就别怪他趁虛而入了。
說着,已經拉着莫聽雨的手,拿起旁邊放在桌子上的喜帕,給她蓋上。
這副霸道的樣子,還真不像是冷一以往的作風。弄得屋子裏的人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管家看了看莫清淺,看到自家王妃輕輕的點頭之後,才繼續喊道:“一拜天地……”
莫清淺之所以點頭,也是因爲看到莫聽雨沒有真的反抗以後做的決定。
終于沒人搗亂,拜堂也進行的格外順利。莫清淺悄悄的看了看五姨娘的臉色,明顯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欣慰。
目前看來,對這個女婿,五姨娘也是滿意的。
剛拜過堂,慕琅夜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布置的喜堂微微一愣。
莫清淺正想趁着這個時候,去喜房跟莫聽雨聊聊,這青天白日的,總歸不會這個時候洞房吧。
特别是莫聽雨身上的毒,莫清淺不得不重視。所以隻是簡單的跟慕琅夜打了個招呼,就匆匆的跟着莫聽雨一塊回去房間了。
冷一看到慕琅夜,躬身行禮:“王爺……”
慕琅夜看着莫清淺的背影,微微皺眉。聽到冷一的話,轉回身,看着喜慶的喜堂,若有所思,根本沒聽到冷一到底說了什麽。
直到最後,他才說了一句:“既然成了親,就不能做暗衛了。反正你以前也沒少露臉。”
拖家帶口的,是暗衛的大忌。冷一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點頭應“是”。
“嗯,放你幾天假,多陪陪媳婦。”
說完,直接站起身離開。完全不管冷一頹然的表情。
當他是傻子麽?王爺這分明就是想要哄王妃高興,把他賣了當炮灰。
雖然,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可以多呆好幾天,想想就挺美好的,可是……人家心裏沒他啊,說不定現在還想着另一個男人呢。
最主要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跟女人相處啊……
活了二十多年,冷一第一次明白,什麽叫“痛并快樂着”。
“冷一啊,你決定好了?”
管家仔一旁看不下去,拍了拍冷一的肩膀,詢問着。
看到冷一點頭,他也隻能跟着點頭:“路是自己選的,要堅強一點。”
你老哪隻眼睛看到他不堅強了?娶親又不是死别,幹嘛啊?
被管家這麽一勸,冷一更郁悶了。
“管家,你說,怎麽能快速赢得一個女人的心?”
管家也郁悶了,問一個打了幾十年光棍的人這個問題,真的好麽?
不過管家還是沉思了一下,給出了他覺得好的辦法:“臭不要臉!”
冷一額頭上的青筋蹦了又蹦,差點沒一拳把管家給掀出去。
說話就說話,罵什麽人呢?
管家被冷一那一臉便秘一樣的表情弄的一愣,似乎明白了他想的是什麽,趕緊補充:“臭小子,想什麽呢?我的意思是,想要赢得女人的心,那就要臭不要臉!”
冷一一楞,有點不太明白。
管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不斷的搖頭。伸脖子往外瞅了瞅,确定沒什麽人之後,才壓低了聲音:“你想想王爺,當初是怎麽勾引王妃的?”
秒懂!
身邊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果然不是壞事。
管家拍了拍冷一的肩膀:“唉,你們這些小年輕啊,終于不在跟以前一樣,跟行屍走肉一般,總算是有點人氣了。”
說着,一臉欣慰的走了出去,留下冷一自己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他要怎麽讨女人歡心。
莫清淺特意讓人送五姨娘先回房,不管心裏有再多的問題,總不好在人家新婚第一天就追過去問。
讓芍藥她們在外面守着,莫清淺扶着莫聽雨在床邊坐好,歎了口氣。
不管五姨娘那裏如何的隐瞞,莫聽雨這裏是必須要實話實說的。
“聽雨,你身上的毒……目前是無解的。”
聽到莫清淺的話,莫聽雨渾身一顫。心裏忍不住苦笑。
還以爲自己真的看開了呢,沒想到,終究還是怕死的啊。
“沒事的姐姐,你不需要擔心。這條命是他給的,就當是還給他了又有何妨?隻是……苦了我的母親,還需要姐姐多加照顧。”
莫清淺有些自責。她真的是太自以爲是了,自認爲所謂的醫毒無雙,其實就是個屁。
爲什麽她早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無解的毒?爲什麽她自以爲了不起,結果卻害了自己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