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你醒醒,是我,你醒醒……
楚辭,聽話,快醒醒,我是容聿……
容聿,你的手怎麽了?怎麽全是血……
在這段記憶中,她聽到了容聿驚慌的聲音還有她的迷茫和疑惑,還有落在地上的一把锃亮的匕首,還沾着鮮紅的血。
還有她的雙手,也滿是鮮血,就像現在這樣……
她迷茫的目光,緩緩投向自己依然拿着匕首的手,指縫中,還流着鮮紅的血,刺眼又讓人心驚肉跳。
她吓得匕首一松,随着匕首那咣當聲響起,她驚叫了一聲,在容聿的懷中,昏了過去。
“小辭!小辭!”
軍帳内,傳來容聿充滿了恐懼的聲音。
三天後,楚荀帶兵回京,衆人在得知容親王并未死去之後,自是大喜。
而燐淵也将司雲博帶回翨滕,由皇帝親自發落,同時,狼師,虎師,豹師三支賀蘭國王的親信兵馬,也在随後幾日抵達賀蘭京城,将一幹連同賀德裏一起圖謀造反的人一網打盡。
楚荀帶兵回京的當日,街道兩側的百姓,和文武百官都已經早早候在那裏等着了,那架勢,甚至比他那次回京登基還要熱鬧隆重許多。
隻是那一次,他身上還有尚未愈合的傷口,一直坐在轎辇之中未曾露面。
而這一次,他一身戎裝坐在馬背上,兩旁的百姓各個翹首相望,想要一睹他們滄源帝王的風采。
而容聿則是一直坐在馬車裏,照顧着始終未曾蘇醒的楚辭,好看的眉頭,一直擰緊着,不曾松開過。
隊伍很快便到達宮門,文武百官早早地候在那裏相迎,就像上次那樣,太皇太後也等在那裏,這畫面,對于楚荀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他坐在馬上,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在場的所有人,繼而停在了太皇太後身邊那個空蕩蕩的位子。
果然……還是沒有來迎他。
楚荀在心裏低低地道,滿臉的失望,正要将目光收回,卻看到不遠處,一道小小的身影,手中正拿着什麽,焦急地朝這邊跑來。
楚荀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原本抿着的薄唇上,也染上了一絲絲淺淺的笑意。
她的手上,按着一串串珠一樣的東西,來到了太皇太後面前,道:“皇祖母,拿來了。”
她的聲音,還有些微喘,額頭上,因爲跑得有些快而滲着滴滴的汗珠。
楚荀将目光從她臉上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跟着,下了馬。
“衆卿平身。”
“謝皇上。”
跟着,楚荀提步走到太皇太後面前,臉上緊繃的線條,有些柔和了,“皇祖母,讓您擔心了。”
“可不是嘛,你可讓哀家擔了了不少的心。”
說着,目光不動聲色地朝她身邊的雲紫郁看了一眼,跟着,将雲紫郁手中的那紫檀手串給拿了過來。
“這手串是哀加自你上次受重傷之時,就一直放在庵堂給你誦經祈福下來的,本想讓踏進宮門就帶上,從此平平安安,沒想到,哀家剛才出來的時候給忘了,就讓紫郁跑回去拿了。”
這最後那半句,像是刻意向楚荀解釋爲什麽雲紫郁剛才不在場的原因。
她可剛剛沒少看到某人眼中的失落。
楚荀聽太皇太後這麽說,心裏自然就清楚了,那種喜滋滋的感覺,也在他的眼底,不經意地散發了出來。
“多謝皇祖母。”
他取過太皇太後手中的沉香手串戴上,目光,又一次不動聲色地朝雲紫郁看了一眼,跟着,收回了目光。
“聿和辭兒呢?”
“在轎辇裏頭。”
楚辭昏迷的事,太皇太後也已經知曉,當下也沒做耽擱,便道:“趕緊讓禦醫給辭兒瞧瞧,讓衆卿退下吧。”
“是,皇祖母。”
景陽宮——
“禦醫,公主她怎麽樣?”
容聿的眉頭始終擰緊着,心,也懸在心頭,回京路上,這三天,他都未曾合眼。
雙眼,布滿看紅血絲,聲音因爲過于疲憊而顯得過分沙啞。
禦醫的神色,看上去也沒半點異色或者是凝重的樣子,隻是一直把着脈久久不語。
終于,禦醫将手指從楚辭的手腕上收了回來,道:“啓禀王爺,公主的脈象十分平和,與常人無異,也絲毫沒有半點病症迹象。”
“那她爲什麽過去三天了還沒有醒過來?”
容聿聽他這麽說,反而更着急了。
找出病症還能對症下藥,現在禦醫竟然說脈象平和,沒有半點病症迹象,那小辭到底要昏迷到什麽時候。
“這……”
禦醫有些爲難地蹙起了眉,這也是他無法回答的原因,照理說,按公主這脈象,一點都不像是病人的樣子,這也早該醒了才是。
“王爺恕罪,這其中的緣由,卑職也無法解釋,隻是,公主這脈象,确實十分平和……”
容聿急了,想發火,卻又不知道從何罵起,最後,隻能揮了揮手,讓禦醫下去了。
小辭這情況,或許跟她體内的蠱有關。
當日,他讓燐淵将穆沄曦帶過來的時候,卻傳來穆沄曦咬舌自盡的消息,那個該死的女人,自己死有餘辜還要帶上小辭嗎?
眼下,也隻能等孫先生回來再說了。
就這樣,又是一連過了三日,整整熬夜熬了五天的容聿,終于沒有撐住,在楚辭的身邊,睡着了。
楚辭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長到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一般,所有之前跟容聿經曆過的一切,都在她腦海裏重新上演的了一遍。
她睜開眼的瞬間,眼前,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熟悉的氣息,還有……熟悉的人。
楚辭的目光,投向眼前這張熟睡的俊顔,眼底,流淌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容聿雖然幾夜未睡,可還是十分警覺,楚辭醒來的動靜,很快便引得他馬上睜開了眼。
猛地擡起頭來,見楚辭睜着眼,用一雙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蓦地收緊了,一個月前,那雙讓他熟悉的陌生眼神,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此時,楚辭嘴角和眼底的笑容,都已經斂去,面對容聿的,唯有那雙陌生到讓容聿揪心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