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目光,鎖住楚辭有些迷茫的雙眼,道:“這滄源的天下,是我容家跟楚家一起打下來的,當年,容家的先祖跟楚家的先祖就立誓,這滄源的江山,兩家的子孫輪流當政,皇位由兩家的嫡長子接任,皇位到了你父親這一代,等你父親退下之後,皇位本該有聿的哥哥繼承,結果,你的父皇派人暗中殺害了我容家的長孫,皇位也就重新落到了你楚家手裏。”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繼續道:“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是你父親幹的,包括太皇太後也清楚,可太皇太後畢竟是你父親的親生母親,她也拿你父親沒辦法,當年,聿的父母雙親都已經離世,太皇太後爲了防止聿也遭到暗殺,便從小就将他帶在身邊撫養長大,聿才逃過了一劫,我們心裏都清楚,這個滄源的天下,不會再回到容家手中,我們也不去争這個皇位。”
“可沒想到你那個身爲庶子的哥哥楚煜竟然有本事讓先皇廢了他哥哥的儲君之位,而讓他當上了皇帝,我們容家不争不搶,就是聿,我都沒告訴他,關于我們容楚兩家的恩怨,要不是你哥哥千方百計想要置聿于死地,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将真相告訴聿。”
這個真相,讓楚辭覺得極爲震撼,甚至掌心都開始冒出了冷汗。
“那……那容聿現在知道了嗎?”
她明知故問道,心裏,早已經了然。
容聿若是不知道,又怎麽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對翌陽公主動了殺機。
可現在,她卻開始心疼起那個爲了她不顧一切的笨蛋。
他曾經允諾過她,隻要皇帝不動他,他絕對不動皇帝。
他爲了她,連親兄長的仇都可以不報,甯可當容家的大罪人,也要爲她許下那樣的承諾。
而她,由始至終都理所當然地承受着他爲她付出的一切。
“他當然知道!”
說到這個,老太太的情緒,更加激動了,“那個忤逆的不孝子,爲了你,連他親哥哥的仇都不報了,你說,你配嗎?你有什麽資格讓他爲你成了容家的大罪人?”
容老夫人的質問,犀利得讓楚辭無從反駁,垂着眼眸,抿着唇,不敢開口,就算開了口,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你要真的愛聿,就不要讓他一個人背負如此大的罪過,有些罪過,不是他一個人能承受得起的。”
容老夫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從花園的石凳上站了起來,轉身拂袖而去,留下楚辭一人秀眉深鎖地看着她離去時那憤懑的背影,眼神,一點點地黯淡了下來。
半晌,才從石凳上起身,往王府外走去。
“王妃,您要出去嗎?”
“嗯,我出去走走。”
她出了王府,汴城的大街,彰顯着這一片繁華盛世,容聿是将相之材,本就該站在那樣的高位一統天下,成爲明君,卻因爲對她一個不該有的承諾,而甘願背負那麽沉重的罪名。
容聿,我何德何能呀。
楚辭苦笑出聲,對着空氣,歎了口氣,繼續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閑逛着。
“孫先生真的不打算留在這裏嗎?”
“呵呵,草民習慣了雲遊四海的日子,讓我單獨待在一個地方,還真是受不了。”
孫先生笑着擺了擺手,繼續道:“如果王爺哪天需要用到草民了,草民一定會準時出現,助王爺一臂之力。”
“多謝孫先生,既然孫先生不願意留下,本王也不強求。”
“王爺客氣了。”
容聿一路送孫先生往城門外走去,卻看到前方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閑逛着。
“小辭?”
他輕喚出聲,嘴邊,情不自禁地漾開了一抹輕笑,“那丫頭,果然在王府裏待不住。”
聽着他口氣中的寵溺,孫先生順着容聿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楚辭的那一刹那,臉色變了變。
側目看了容聿一眼,開口道:“那位就是王妃?”
容聿的目光,被孫先生的聲音,給拉了回來,笑着點了點頭,“正是賤内。”
話音落下之後,容聿便發現孫先生的臉色有些異樣,便出聲問道:“孫先生這是怎麽了?”
“王爺不介意草民爲王妃把一把脈象吧?”
容聿的心,因爲孫先生這句話而蓦地一緊,眼底露出了幾分不安,“是内子的身子出了什麽問題嗎?”
“哦,不是,不是,王爺莫擔心,草民隻是想給王妃把一把脈而已。”
孫先生雖然矢口否認,可容聿心裏的擔憂卻更加強烈了。
如果不是有事,孫先生無緣無故要給楚辭把脈做什麽?
“先生稍等。”
容聿的心,懸在了胸口,提步朝楚辭走了過去。
“咦?容聿,你怎麽也在這裏?”
看到容聿出現在自己面前,楚辭的臉上,立即露出了一抹欣喜。
“我送孫先生出城,來,去見一見孫先生。”
容聿牽起她的手,朝孫先生這邊走來。
随着楚辭的走近,孫先生的眸子,逐漸加深了幾分。
“快見過孫先生。”
容聿指了指孫先生,對楚辭開口道。
“哦,好。”
楚辭點點頭,對一直打量着自己的孫先生切了切身,道:“楚辭見過孫先生。”
“王妃客氣了。”
孫先生拱手回禮。
“小辭,把你的手伸出來給孫先生把一把脈。”
“哦,好啊。”
楚辭也沒想太多,将手,遞到了孫先生面前。
孫先生審視的目光,從楚辭的臉上收回,跟着,搭在了她的脈搏上,半晌,眼底流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朝楚辭茫然的臉上看了過去。
“孫先生,内子她怎麽了?”
見孫先生那副模樣,容聿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孫先生沒有回答,隻是從楚辭的臉上收回目光,跟着才對容聿道:“王爺,在下想借王妃借一步說話。”
孫先生的要求,讓容聿的眉頭,擰了起來,眼中的不安,加深了幾分,“有什麽話是本王不能聽的?”
“這……”
孫先生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爲難之色。
見狀,楚辭立即出聲打圓場,道:“哎呀,孫先生想單獨跟我說,當然就是不方便告訴你嘛,你在這裏乖乖等着。”
她安撫般地拍了拍容聿的臉頰,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将孫先生拉向一邊。
容聿心裏雖然着急,倒也沒有跟上去,隻是站在原地,不安地皺着眉頭。
“孫先生,您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