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仰頭靜靜地靠在浴池邊沿上躺着。
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下個月的月圓之夜,你必須回到這裏……
突然間,宮塵渙的聲音,闖入了她的耳中,驚得她猛然睜開了雙眼。
心,蓦地狠狠抽疼了一下。
她,差點就要忘了這件事了,一個月,她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而眼下,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來天了……
楚辭的心,狠狠地顫抖了兩下,隐藏在水中的手,悄然握緊了。
“小辭?小辭?”
容聿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連連喚了好幾聲,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見容聿那雙澄澈的眸子裏,隐藏着幾分擔憂,緊張地看着她。
“啊?”
“你怎麽了?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容聿的手,緊張地撫上楚辭的額頭,卻被她給拿開了。
從嘴角擠出一抹淺笑,對着容聿輕松地吐了吐舌頭,道:“我哪有這麽嬌貴哦,看你把我想象得那麽弱不禁風的。”
楚辭給了她一個好笑的眼神,看她這副輕松的樣子,容聿懸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下來。
輕笑了一聲,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從浴池邊起身,将邊上剛剛他拿過來的毛巾取了過來,對楚辭道:“快起來吧,泡太久了會頭暈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楚辭從浴池裏拉起,準備幫她擦幹身子,卻被楚辭羞澀地躲開了。
“我……我自己來。”
她伸手去拿容聿手上的幹毛巾。
雖然跟容聿之間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她這樣赤身、裸、體地在他面前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不自在,臉再一次燒紅了整張臉。
容聿躲開了她伸過來的手,道:“我想幫你擦,讓我來。”
玩笑的眸子中,又夾着幾分認真,楚辭看了他幾秒鍾後,将手收了回來,沒有拒絕,“好吧。”
容聿勾唇一笑,眼底,缱绻着淡淡的柔情,而他的手觸及的每一寸肌膚,都讓楚辭羞得渾身發燙,連眼眸都不敢擡起。
長長的睫毛,在彌漫的水霧中,輕輕眨動着,白嫩的臉頰,帶着紅暈,看上去格外誘人。
容聿看着她的側臉,睫毛上下顫動着,讓他的喉嚨,蓦地收緊了幾分。
若不是擔心她太累了,他真的不想就此放過她。
幫她把身上的水擦幹了之後,他拿過衣服,小心翼翼地幫她穿上。
楚辭沒有反對,安靜地配合着他的每一個動作,看着這個如神祗一般的男人,本就尊貴得如天之驕子,在她面前,卻如此得纡尊降貴,做着本不該由他來做的事。
她以爲,她這一生,會很幸福,不管是陪着他君臨天下,當一國之母,還是陪着他四海爲家,當平頭百姓都好,隻要他在身邊陪着,她此生于願已足。
她從不敢奢望太多,可現在才知道,有時候,就是連最簡單不過的願望,也不一定能輕易如願。
她隻想陪着他過一生,也這麽難。
楚辭的心裏,抽疼得厲害,淚光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可偏偏,在面對他的時候,她隻能強顔歡笑着,隻是不想讓他太過擔心。
“好了。”
容聿幫她扣上最後的一個紐扣,擡眼含笑地看向她。
她的心裏有些慌,立即收起了眼底的難過,對容聿擠出了一抹小女人般的嬌笑,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道:“夫君,你這樣寵着我,把我寵壞了,我以後肯定離不開你了,怎麽辦?”
她的話,引來了容聿的一聲欣喜的嗤笑,尤其是這一聲“夫君”,在他聽來,猶如天籁般,動聽美妙。
食指勾起,輕輕地刮過她俏皮的鼻尖,道:“我就是要把你寵壞,壞到别的男人都不敢要你,你就隻能乖乖待在我身邊了。”
他看着她,雙眸中,沉澱着濃濃的深情,可在楚辭聽來,這樣的深情,沉重得讓她無力承受。
眼底隐藏着的淚光,她隻能将其深埋,嘴上強顔歡笑着,她故作嬌嗔地推了他一把,道:“你們玩政治的人,心機果然很重。”
耳邊,傳來容聿好心情的朗笑聲,她背着他,笑容再也揚不起來。
原來,笑,也是這麽沉重的東西。
晚膳已經擺滿了餐桌,當容聿陪着楚辭走到大廳的時候,管家和傭人們都站在一旁,看到容聿過來,管家立即走上前去,目光下意識地朝楚辭看了一眼,跟着轉向容聿。
“王爺,老夫人說她不舒服,不用晚膳了。”
容聿的眼神,變了變,心裏清楚老太太是什麽意思,倒也沒有點明,隻是開口道:“叫大夫了嗎?”
“老夫人說是心病,叫大夫也沒用。”
管家老實回答道,心裏也爲容聿感到幾分爲難。
容聿心裏自然很清楚,聽管家這麽說,也就沒再多言,道:“既然老夫人不願意用膳,等她餓了再做吧。”
他佯裝不懂管家話中的意思,帶着楚辭,在席間坐下。
倒是楚辭對“老夫人”這個陌生的稱呼感到有些好奇,她低聲湊到容聿身邊,問道:“老夫人是誰?”
因爲她“失憶”了,所以,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并沒有人感到有什麽吃驚的地方,包括容聿。
“奶奶。”
奶……奶奶?
楚辭眼底一驚,原來容聿還有奶奶呀,她來這裏也有幾個月了,竟然現在才知道。
看着楚辭那詫異的面容,容聿倒是顯得十分淡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嫁到容府也沒見奶奶幾次,後來她去就覃華山,你們幾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他沒有說得太明白,可楚辭心裏卻聽懂了。
大概是老太太因爲她這個翌陽公主的身份所以跟當初的容聿一樣,厭惡她吧。
所以,管家剛才說的老夫人心裏不舒服,大概也是因爲看到她所以不舒服吧。
想到此,楚辭有些無所謂地輕笑了兩聲,倒也沒放在心上。
隻不過,她身邊這位恐怕是要爲難了吧。
畢竟,那老太太可算得上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了,容聿總不能對她不管不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