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機緣者，能得到指引，尋到聖泉所在。
或人，或野獸，或草木山石。
他們飲用聖泉水，慢慢與山川融爲一體，化身超凡存在。
他們被統稱爲山神或河伯水神。
催生這一切的核心便是聖泉。
聖泉之水天然克制黑暗生物。
光明生物，沒有得到特殊提煉，直接飲用聖泉水，同樣如飲鸩止渴。
僅有特定的人才能直接飲用這種山川靈秀結晶。
這些身負機緣者，在飲下第一口聖泉水時，就已經與對應的山川連接在一起。
彼此之前的關系類似一種特殊契約。
想要突破幾乎不可能。
這種事對有些人而言是天大的賞賜，而在有的人看來，與被囚禁并無區别。
天客屬于後者。
他向往自由。
若非年齡太大，精力不足以支撐自己四處遊山玩水探尋美景，他才不會在這裏修建竹屋，打算度過餘下歲月。
如今聽蘇洛說自己将成爲老君山山神，被束縛在此地，他不可遏制地感到傷感，表情落寞。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蘇洛說。
天客忙轉頭看他：“怎麽做？”
蘇洛仰頭，望着聳立的山峰，說道：“秦嶺山脈連綿千裏，倘若你能飲下其它山脈聖泉，那你就能成爲秦嶺山神，到時候舉天之下，何處不能踏足吧？”
天客微怔，目中漸漸浮出憧憬。
蘇洛所說的這番話，他真沒想到。
轉念一想這的确是一個辦法。
他如今相當于老君山山神，不能離開老君山太遠。
如果能成爲整個秦嶺山神，能踏足的地方怕是真的得遍布整個夏國。
“可是其它山峰會不會也有像我這樣的？”天客指着自己胸口問。
“山神并非不可替代，”蘇洛語氣淡漠，“如果他們死了，聖泉自然會尋找新的主人。”
殺人？
天客心生退意。
他厭惡世俗禮儀，可是向來遵紀守法。
哪怕偏居一隅，他也不想當殺人犯。
蘇洛偏頭瞟了他一眼，說道：“你可以先找找附近的無主之山。”
“對哦。”天客回過神來。
他走在兩棵大樹之間。
陽光從高空射下，透過樹葉照在他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他臉色紅潤，一雙清澈的眼眸中閃着光。
蘇洛暗暗感慨。
能成爲“山神”的，未必都是良善之輩。
不少身負機緣者，都是野獸花草頑石。
它們隻懂叢林法則。
天客不願招惹它們，可不代表他不會被惦記。
他不打算提醒。
有些事情隻有自己經受過，才會真正明白。
按照他看過的資料，老君山附近有幾處無主聖泉，前世都被天客得到。
現在有他的提醒，對方勢必會更早得到，未來不大可能出現意外。
等他習慣了末世的規則，未必不會主動進取。
人間的自由，總得付出代價。
……
約莫二十分鍾後，三人穿過叢林，到了一處光秃的崖壁前。
在懸崖半空中，有一個漆黑的山洞。
天客靈巧如猴，在山壁上攀爬，數息之後就到了山洞口。
站在洞口，他朝着下方二人招手：“你們快上來！”
王夢望着那陡峭的山壁，撸起袖子正想爬，忽然感覺後頸一緊。
她身體繃緊，握緊雙拳，察覺到背後的起息後，身體又松弛下來。
刹那後，蘇洛就帶着她到了洞口前。
“我要是能飛就好了。”天客羨慕地看着蘇洛的翅膀。
他幻想過不止一次變成鳥兒，在山林間飛行。
“不同聖泉功效不一，有的能帶給服用者變形能力。”蘇洛說。
天客一臉驚奇：“真的？”
蘇洛矮下身子，鑽進山洞内。
山洞似是自然形成，洞内幹燥狹長。
向前行進了十餘米，蘇洛就感受到一股讓他極厭惡的氣息。
越是往前走，厭惡感也愈加的嚴重。
一種古怪的氣味傳入他的鼻息間。
味道并不刺激，很難用語言形容，讓他莫名想到初中旱廁那翻湧着白蛆的茅坑。
他臉色不太好看。
王夢捂住鼻子，小聲嘟囔：“好惡心的味道。”
天客奇怪道：“明明很香啊。”
他使勁吸了吸鼻子，一臉迷醉道：“我從沒聞過這麽誘人的香味！”
王夢皺眉道：“狗覺得屎也是香的。”
天客不贊同：“狗不是覺得香，它喜歡臭味……等等，你說我是狗？”
王夢一本正經：“沒有。”
說話間，一汪泉水出現在蘇洛的視野中。
泉水碧綠，蒙着一片白色霧氣。
看到泉水時，蘇洛生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如同面對一個百年糞坑。
“這就是聖泉。”天客目中露出幾分熱切。
他所知道，夠得上“聖泉”這個名号的，僅有此地。
王夢滿臉厭惡，又透着懼意。
面對聖泉，她有種極危險的感覺。
“打一瓶聖泉水。”蘇洛說。
王夢看着手中的玻璃瓶，面露爲難之色。
天客一直在偷看二者神色，看到她的樣子，心中浮現些許猜想。
他朝着王夢伸出手：“我來。”
“謝謝。”王夢連忙将瓶子遞去。
片刻後，王夢手捧玻璃杯，表情糾結，如同拿着一顆定時炸彈。
蘇洛同樣不想待在此處。
聖泉水對黑暗生物傷害極大。
不亞于濃硫酸之于人類。
縱然是他，碰觸到這些東西實力也會嚴重受損。
高階之後對這種物質的抗性才會增強。
想要完全無懼，僅有聖階才能做到。
“我們走了。”他沖着天客道。
天客欲言又止。
“食物在竹林中，野豬肉在竹林外，”蘇洛說，“日後有事，可托人來長安找我。”
“怎麽稱呼？”天客問。
面對蘇洛，他總有些不自在。
“蘇洛。”
說完之後，蘇洛沖着他點了下頭，轉身走出山洞。
“我叫王夢，我家大人是血神，有空找我玩！”王夢匆匆向天客說了句，趕忙跟上蘇洛的步子。
她覺得天客挺有趣，很喜歡跟對方天南地北聊天。
可是這個茅坑一樣的地方實在不是說話的地兒。
走出山洞，蘇洛展開雙翼，抓起王夢的衣領便朝山下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