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原本還嘈雜的人群立時變得鴉雀無聲,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面前的顯示器上,上面除了我的照片之外,還有自己的曆史檔案。
我從頭到尾快速地掃視了一遍,撇去那些無關緊要的内容,得出了最重要的幾點結論,我的确是刑偵大隊的一員,之所以身份會被保密,和徐龍的猜測一樣,因爲自己是名卧底警察。而加密身份的理由很簡單,自己正在參與一向重要任務,至于是什麽任務,上面并沒有說明。
我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周圍一眼,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尤其是李瑞,他的表情五味雜陳,精彩至極,這到嘴邊的鴨子又飛走了,這種功虧一篑的心情隻怕是不好受吧?不過,自己卻是受用得很。
顯示器上一頁頁顯示着我的信息資料,很詳細,自己是四年前進入市刑偵大隊的,這讓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和林輝他們吃飯時,林輝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我就是四年前來到本市的,這和我三年的記憶出入頗大,難怪當時會讓自己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想不到原因竟然就在這裏。
看來,自己剛來本市那一年的記憶确實丢失了,而恰恰那也是最關鍵的記憶,所有的事情都因那年而起,準确地說,是因爲那件還沒被公開的秘密任務而起。
一段冗長的沉默過後,徐龍第一個開口說話了,而在他的臉上洋溢着勝利的微笑,“張局,我知道自己這次的做法不合規矩,但是,我更不想讓我們的同志出生入死以後,還要過着偷偷摸摸、沒有身份,被人誤解的日子,那樣的話,對他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讓人動容,就連張局都不禁微微點頭,而他的這個舉動更是讓一旁的李瑞面如死灰。
後者憤怒地盯着徐龍,恨不得将對方生吞活剝了似的,可一切已成定局,還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由不得他不服。
張局見屋裏的氣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說:“這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隻不過,老徐啊,這種非常手段今後還是少用爲好。”
見徐龍點頭答應,他又接着說道:“大家都戰鬥在最前線的戰士,都是和死亡離得最近的人,确實不能讓我們的同志寒了心,不過,該辦的事還是得辦,該調查的人也必須調查,這樣才不失我們這些執法者的公正與公允。”
張局的話乍聽之下像是對徐龍有利,其實也是提醒他,不要因爲我的身份而放松對我的調查,畢竟李瑞已經有過上報,而他們之所以同意延後我的身份認證也是這個原因。
徐龍連忙點頭答應,隻要可以恢複我的身份,之後的事也就好辦了。
張局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會,語氣緩和地說:“你的事情老徐已經跟上頭反映了,我們都很重視,這次之所以選擇延後核實身份,也是事出有因。盧隊長剛走,現在的刑偵大隊正處于多事之秋,對于這次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多追究,但是,你們都給我記住,下不爲例!”
張局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頗有些領導的威儀,“這裏的事到此爲止,我不希望聽到外面有關于我們刑偵大隊的任何流言蜚語,大家都散了吧,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洛俊,徐龍還有李瑞,你們跟我到辦公室,我有話要跟你們單獨談。”
說着,原本混亂不堪,甚至是一觸即發的場面被這個張局消弭于無形了,這讓我不得不佩服,不過說實話,其實自己真正佩服的并不是這個人,而是權力。
這也是由古至今,人們爲何要瘋狂追求權勢的道理。
跟着張局他們來到徐龍的辦公室,關上門,我們四個人分散坐下後,張局這才開口說道:“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剛才的事誰都不要再提了,我現在隻想知道,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
“恢複洛俊的身份,讓他重新歸隊。”徐龍斬釘截鐵地回答。
李瑞沉着臉一語不發,今天他算是一敗塗地了,能夠保全自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張局皺着眉頭想了想,沒有答複徐龍,而是看向我問:“聽說你失憶了?過去的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解釋道:“過去是這樣沒錯,可自從上次險些喪命以後,我就恢複了一些記憶,現在還剩下些零星的記憶沒有想起來。”
張局微微颌首,“那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是。”
“第一個問題,盧勇死的那天晚上,向你開槍的人是誰?”
“就是盧勇。”
此刻,張局的眼神變得很深邃,讓我看不出他心裏的想法,他點了點頭接着問:“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我覺得有些話是時候說了,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或許是和三年前薛子龍隊長被殺案有關,但這隻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
張局并沒有追根究底,而是繼續着他的問話,“第二個問題,你對三年前薛隊長一家被殺的案子還記得多少?”
“很少,而且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那之前呢?你被派去當卧底執行的秘密任務,你還有印象嗎?”
“沒有。”
我的回答很簡短,也很幹脆。
張局靠到了椅背上,閉上眼睛,思索起來,我和徐龍對望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對方心中的欣喜,這一次我們的冒險是值得的,我們終于賭赢了。
李瑞始終低着頭,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事已至此,他要想再找自己的麻煩,也得掂量掂量後果才行了。
片刻之後,張局猛地睜開了眼睛,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吩咐道:“今天聯系醫生,明天就讓洛俊入院接受治療,務必想辦法恢複他的所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