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就像落地的玻璃,被砸得支離破碎,而我正努力地将它們拼湊起來,卻時常會被它們的鋒利刮傷。
我越來越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總想着擺脫命運,主宰自己的人生,可命運卻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間,在我自以爲得意的時候,給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但我,依舊不願屈就于它。
屋外的天色漸漸昏黃,我目視前方,疾步走在大街上,趁着等紅燈的間隙,我又給聶倩撥了個電話,可對方的手機和林輝一樣,依舊關閉着,這讓我的内心忽然後怕起來,身邊的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居然短短一天間就全都失去了蹤影。
我晃了晃腦袋,告誡自己現在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下班之前,我必須趕到薛氏集團去。聶倩是刻意躲着自己,所以應該不會繼續留在那裏上班,但薛凱就不一樣了,他沒有躲我的必要,而自己此行的目标,就是他。
過去,我總以爲自己很沉得住氣。
但經過這些日子,卻發現事實并非如此,很多時候,自己非常容易被情緒所左右,變得沖動,甚至沖動到喪失正确的判斷力。
這未免讓我大感郁悶。
其實,去找薛凱也是自己的一時意氣,我根本就沒想好見到他之後應該怎麽做?又該說些什麽?甚至就連怎麽找到他都有沒想過。
可最終自己還是去了。
當我走進那扇巨大的金色轉門時,時間不偏不倚地停靠在五點整,十幾秒之前還靜悄悄的大廳裏,現在卻被雜亂而匆忙的腳步聲充斥着,一波接着一波的人流朝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湧去。
我側着身子靠在服務台上,一邊注視着下班的人潮,一邊問起服務台裏的女員工,“小姐你好,我想請問一下,這裏有沒有薛凱這個人?”
這個女員工看上去二十出頭的樣子,樣貌談不上漂亮卻很清秀,她看着我,臉上露出一個職業的微笑,點了點頭說:“有的。”
“那他的辦公室在幾樓?我找他有事。”
“那請問您有預約過嗎?”
“預約?”
我募地一怔,想不到見薛凱還要預約?這家夥究竟是在這裏做什麽的?
“我沒有預約,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幾樓,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
女員工的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哪怕是在拒絕别人的時候,她用自己獨有的甜美的嗓音說道:“對不起,先生,如果您沒有預約的話,薛總是不會見您的,就算您現在上了樓也沒用。”
“薛總?”
我微微吃驚,在這樁樓裏,哪怕是一個小公司也比得上外面的很多大企業了,這個薛總的稱呼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先生,請問還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見我愣在原地,女員工小聲地在旁邊提醒道。
“那能不能告訴我,薛凱的公司是哪個?還有,他這個薛總是總經理嗎?”我好奇地問。
女員工臉上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雖然還是在笑,卻夾雜着一絲警惕,“先生,不知您貴姓呢?等薛總忙完以後,我可以爲您轉告。”
她很巧妙地避開了我的要求,然後又把皮球踢給了自己。
我朝着那個女員工擺了擺手,想從她的嘴裏知道薛凱的位置是不可能了,而且經過了一段時間,我的大腦也逐漸冷靜下來,開始意識到自己此舉的草率。
就在我剛準備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無意中瞥見一個熟悉身影,正随着人流朝門外走去。
是薛凱!
我很确定。
雖然我們之間隻有數面之緣,但對方就算化成灰自己認出。
選擇,往往就是産生于這種時刻,如果自己沒有決定跟蹤對方,可能接下來所有匪夷所思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隻是,這個世上并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