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被她拉着走了幾十米,這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停下了腳步。
聶倩沒有再往前走,而是轉過身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卻沒有松開,好像生怕一松手就會丢了自己似的。
我苦澀地翹起嘴角,暗笑自己沒用,人家明明都已經提出分手,而且走得如此決絕,可我竟然還有這種想法。
冷清的巷子裏,溫度本就偏低,穿堂而過的風呼呼地吹着,吹跑了僅有的一點溫度,讓我周圍的空氣變得更冷了,冷得仿佛随時都會凝結。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問,聲音和空氣一樣冷。
可我的内心明明是火熱的!
聶倩看我的眼神很複雜,但絕沒有分手後的冷漠,她悠悠地歎了口氣,顯得很是疲倦的樣子,“我們出去再說好嗎?”
我差一點就答應她了,可馬上又想起了朱路,自己幾乎就要追上他了,就要知道他究竟爲什麽還沒死?想來這裏做什麽?
聶倩卻出現了。
我回頭望向身後,知道自己追不上了,朱路肯定已經走遠了。
我很想說這隻是個巧合,隻可惜根本騙不過我自己,現在就連白癡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我凝視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爲什麽要這樣做?”
我的聲音并不算大,卻在空曠的巷子裏被放大、回蕩,讓人感覺異常刺耳。
聶倩沒有說話,嘴唇快要被她咬出血來了。
不知爲何,我們之間很少會大吵,在這種時候總有一方會保持沉默,但此刻卻不一樣,聶倩的行爲雖然讓我震怒,卻還沒有讓我失去理智,我努力克制着即将爆發的情緒,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如果是的話,告訴我!”
希望在對方的臉上一閃即逝,就好像垂危的病人回光返照一般,又變得毫無生氣了,她安靜地轉過身,自顧自地往回走去。
我想,自己之所以還能忍住不發火,隻是因爲這個女人名叫聶倩,可即便是對她,這份忍耐也是有限的。
在我一路沉默地跟她走出巷子以後,這份忍耐終于沖破了它的極限,讓我近乎歇斯底裏地朝着她吼道:“聶倩!你給我站住!”
這條街上本就沒什麽行人,僅存的幾個也被我的吼聲吓得繞了道,此刻自己的臉色想必異常猙獰。
聶倩停下了腳步,背對着我沒有轉身,讓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都說女人如水,可真要硬起心腸來,男人卻往往不是她們的對手,終于,我的語氣慢慢地軟化了下來,說道:“你可以離開我,那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覺得自己還欠我個理由嗎?”
“理由?”聶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昨晚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嗎?難道你聽不懂麽?”
我提高了嗓門質問道:“那是哪門子的理由?你真以爲我是三歲的孩子?”
“那你想要怎樣?”
“告訴我真相!”
“你想知道哪個真相?”
我一時沒明白聶倩的意思,不解地問:“你是想知道我們分手的真相,還是今天我出現在這裏的真相?”
“我……我……都想知道……”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倫不類。
聶倩突然笑了,她搖頭歎息着,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分手的事我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你不信我也沒辦法。至于今天我之所以會到這裏來……”
說到這裏,她忽然轉過身,用冰冷似劍的目光凝視着我說:“你沒有猜錯,我就是不想讓你跟上那個人!”
聶倩的口氣和她的目光一樣冷,在我的記憶中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陌生的她,哪怕是在上一次說分手的時候。
我真的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這殘酷的事實卻又讓我不得不信,現在,無論對方是否有苦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在給自己任何機會了。
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們之間的關系會走到如今地步,更不知道其中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愛恨一線,兩者就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兩面,令人感慨。
“既然如此,請你告訴我,剛才那個人是不是朱路?他爲什麽還活着?!”我冷冷地問道。
“你覺得我會回答你嗎?”
“你……”
我氣得沖到她的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胳膊,剛想開口,身後卻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腳,然後身體前傾,踉跄着前沖了好幾步。
“誰?!”
我像頭被激怒的野獸,嘶吼着轉過身,可當我看清楚聶倩身邊站着的那個男人時,心終于徹底冷了下來。
是薛凱!
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是陪着聶倩過來的。
拳頭被我握得“咯吱”作響,這一刻,自己所有的憋屈和怒火都有了一個釋放的目标,我掄起拳頭就往薛凱的臉上揮去,以自己現在的力道,這一拳就算打不殘他,也可以打得對方滿地找牙了。
可沒想到的是,聶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我們中間,依舊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我猛地收住拳頭,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怒吼着,一拳打在了身邊的牆壁上。
“我們走吧。”
我聽見聶倩輕輕地說了句,然後,耳邊又響起了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空氣之中。
我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直到徐聰喘着粗氣跑到自己身旁,才全身癱軟地坐到了地上。
“你……你沒事吧?”徐聰似乎跑得很急,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見我像丢了魂似得一動不動,他頗爲擔心地追問道:“洛哥?你到底怎麽了?别吓我呀!”
“我沒事。”
我真的心灰意冷了,如果之前自己是傷心的,那現在這種感覺已經不存在了,因爲已經無心可傷了。
我茫然地擡起頭看着徐聰,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剛才見你突然走了,本想跟來看看的,誰知被個路人問路,沒一會工夫就不見了你的蹤影,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你回來,隻好到處去找,想不到你進了巷子裏,難怪怎麽也找不着!”
徐聰看樣子是真的很着急,大冷天的,還滿頭大汗。
“哼~這麽急着找我幹嘛?又死不了。”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既然徐隊囑咐了讓我跟着你,這就是我的任務,必須完成!”徐聰一臉嚴肅地說。
我根本就沒有心思和他閑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伸手支撐着地面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然後朝着刑偵大隊背道而馳的方向走去。
“洛哥,你到底怎麽了?你去巷子裏做什麽?”徐聰還在不知趣地追問着。
這讓自己無比煩躁,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這和你有關系嗎?還有,别再跟着我了!”
“可是徐隊他吩咐了……”
“我是你的犯人嗎?他是不是吩咐你監視我?那你現在就铐我回去!”
徐聰終究是嫩了些,被我突如其來的轉變吓到了,他沒再堅持跟着我,而是輕輕地問了一句,“那你現在要去哪?”
“找女人!”
我随口回答了一句,扔下他,獨自走了。
找女人不過是自己的一句氣話,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目标,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最後竟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間酒吧。
是的,喝酒,而酒精總能在這種時候将它的魅力展現得淋漓盡緻。
我坐上吧台,将一張銀行卡扔在桌面上,然後開始了這從未有過且極爲瘋狂的一夜。
這一刻,酒在我眼裏已經和白開水無異,隻要是送到自己面前的,我連想都不想便一飲而盡。
酒精猛烈地刺激着自己的身體和大腦,讓我體會到一種扭曲的快感。
這一夜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吐過幾次?更不記得是怎麽離開酒吧的?
隻是在朦胧間,我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看不清樣貌,卻有種熟悉的感覺。
耳邊似乎聽見有人在對我說:“我真的很愛你,求求你,不要殺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