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大爲吃驚,但細想之下卻也在情理之中,既然現在盧勇已死,他這個副隊長自然順理成章地頂替了對方,升任隊長也無可厚非。
不過有一點值得欣慰,那就是盧勇真的死了,自己最大的威脅消失了,剩下的事情隻要等恢複了身份,相信就能迎刃而解了,自己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樣,整日裏膽戰心驚地過日子了。
想到這些,我的心裏踏實了不少,我緩緩地轉過身,和徐龍面對面地對視着。
“你的傷怎麽樣了?我去看了你幾次,你都沒醒。”徐龍的聲音很溫和,透着股老友重逢的口氣。
我抱以微笑,回答道:“好很多了,謝謝您的關心。”
“盧隊已經走了,現在由我暫時頂替他的位置,你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講,我一定會好好處理的。”
他的這句話十分微妙,乍聽之下像是在告知盧勇的死訊,但隻有我明白,他這麽說是想安自己的心,讓我安心地把接下來的問題交給他處置。
“我已經全都記起來了,我是個警察,我要恢複自己的身份。”
短短的十幾分鍾裏,我已經是第三次說出這句話了,這種不斷的重複無疑可以加深别人的印象,以及對我的信任程度。現在,就連一直和我作對的李瑞也不吱聲了,臉上還露出思索的神情。
徐龍吃驚地看着我,看得出,他的吃驚并不是裝出來的,難道他真的對我的身份一無所知?可對于他這個副隊長來說來說,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徐龍微微沉吟,看了眼周圍的人群,對我說:“這樣吧,有什麽話我們進去再說,可以嗎?”
“不行。”我斷然拒絕,“你必須在這裏,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一個明确的答複。”
徐龍似乎很沉得住氣,點點頭,不緊不慢地問:“你說你是警察,有什麽證據嗎?”
“我的記憶。”
“僅此而已?”
“是的。”
“你覺得這能成爲證據嗎?”
“僅憑這個或許不能,但我相信在你們的數據庫裏,肯定會有我的資料。”
徐龍忽然笑了,“這麽重要的事情除了你自己爲什麽沒人知道?既然你曾在這裏工作,那你的同事呢?爲什麽連他們都不願意出來替你作證?”
他的問題非常犀利,讓我有些難以招架。
必須承認,自己今天的這個舉動是倉促的,準備并不充分,或者說根本就沒什麽準備。要不是李瑞的步步緊逼,我也不至于如此匆忙地邁出這一步。
如今的形勢可謂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我也早已沒了退路,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把自己的身份查清楚。
“你說錯了,這件事不會沒人知道,至于他們爲什麽不肯說出來,我想定是另有隐情。不過,隻要查明了我的身份,一切自然會有分曉,而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們究竟查還是不查?”
别看我嘴上說得硬氣,可心裏多少有些發虛,要是徐龍繼續以證據不足的理由拒絕查詢,自己隻怕也無能爲力了。
就在這時,周圍的人群又開始騷動起來,那些記者終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紛紛要求警方公開我的身份,并表示會跟進此事。
我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可心裏卻已經笑開了花,這些恰到好處的要求當然不會是巧合,不用猜也知道是林輝從中推波助瀾,想不到這小子的機靈程度遠超我的想象,這個朋友自己還真算交對了。
有了媒體的壓力,即便自己的理由不那麽充分,徐龍也不得不好好斟酌一下,隻見他皺起了眉頭,剛要開口,身邊的一個警察突然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然後把一部手機遞給了他。
這一次,徐龍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股繩,他把手機放到耳邊,走出這片嘈雜的區域,接起了電話。
雖然我不知道給他打電話的是誰,但從徐龍的表情和态度來看,來頭應該不小。
李瑞重新站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神裏少了剛才的仇恨與憤怒,卻多了一絲疑惑,他語氣深沉地警告道:“洛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這種事開不得玩笑,假冒警察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而且不是小罪!”
“我不怕,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語氣堅定地回答。
李瑞沉默了。
此刻的他少了些暴戾的情緒,和之前在醫院見到時判若兩人。
人都是好奇的動物,不過短短幾十分鍾,已經有大批路人被我們這裏的陣仗所吸引,紛紛圍了過來,把整個刑偵隊的大門堵了個水洩不通,場面頗爲壯觀。
徐龍聽完電話,重新回到我的面前,微微颌首,說道:“你的要求我同意了,不過核實身份需要時間,不是馬上就能有結果的。”
他的話讓我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了地,雖然那段記憶裏還有許多不明朗的地方,但是隻要恢複了身份,其他事情可以慢慢再查。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沒關系,時間我可以等,隻要你同意去查就行了。”
“既然如此……”徐龍轉頭看了眼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笑着問道:“能不能讓他們都散了呢?”
“他們?”我也跟着笑了,無奈地聳了聳肩,“他們又不是我的人,走與不走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我相信,隻要知道了這件事的結果,不用你說他們也不會在這裏多呆一秒鍾的。”
“真拿你沒辦法。”
徐龍苦笑着直搖頭,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安排了人手專門爲我查詢和核實身份信息,又讓李瑞陪着自己進了刑偵大隊,而他則轉過身,處理起那些令人頭痛的記者來。
一路上,李瑞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往我這裏瞟,也不說話,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雖然自己和他隻有數面之緣,可每一次都讓我印象深刻,他的詭谲狡黠絕不是一個警察該有的,這讓我哪怕是置身于刑偵大隊,也不得不對他心存防備。
而這種心情忽然讓我想起了康龍,對了,他還有一份非常重要的關于刑偵大隊的資料沒有交給自己,而這或許就是盧勇迫不及待想要殺他滅口的原因。
而那份資料也随着康龍的死亡,一起銷聲匿迹了,不由讓我大爲可惜。
李瑞把我引進了一間休息室,然後關上門走了,不過在他離開房間的時候,似乎猶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最終他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畢竟事已至此,他的威脅也對我不再管用,想必對方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沒再浪費唇舌。
獨自坐在房間裏,我的心情頗爲忐忑,雖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着,可對于接下來将會發生的事,我卻沒有半點把握,一切似乎都是未知之數。
這讓我想到了一句話,不成功便成仁。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徐龍才打發了那些記者,神情疲憊地走進了休息室,他剛進房間,就朝我攤了攤手掌,說道:“你赢了。”
我擺了擺手說:“不,我隻是運氣比較好罷了。要是沒有那個電話,自己隻怕輸的連褲子都要當掉了。”
“這話你知說對了一半。”
“哦?那我到要聽聽這另一半。”我頗感有趣地看着對方。
徐龍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嚴肅地說:“剛才那通電話是上頭的領導打來的,說了不少,雖然沒有明言,但聽得出是想讓我快點解決這件事,所以,這也就給了我一個順坡上驢的機會。”
“順坡上驢?你這話我不太明白。”
徐龍的身體微微前傾,口齒清晰地說道:“因爲就算沒有那通電話,我到最後也是會同意的。”
“爲什麽?”
“因爲我也想知道真相!”
徐龍坐直了身體,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一定對我心存懷疑吧?特别是在你真實身份的這件事上。”
他的話讓我有些意外,原來對方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你有這種想法并不奇怪,換作我是你,可能想得更多。不過……”徐龍的神情變得異常認真,“不過,對于你的身份我确實是不知情的。”
他的樣子并不像是在說謊,這就讓我感覺更加奇怪,“這也太荒唐了?你身爲刑偵大隊的副隊長,居然連自己隊裏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會有這種可能嗎?”
徐龍眉頭緊鎖,想了一會,才緩緩地說道:“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的身份在我們來這裏就任之前,就被加密了。如果對方的加密等級高于我們……”
突然,徐龍像是想到了什麽,聲音嘎然而止,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嘴裏喊了聲“我知道了”,便沖出了休息室。
他的舉動讓我感覺莫名其妙,不過想到應該和自己的身份有關,倒也讓我多了一份期待。
僅僅過了幾分鍾,徐龍回來了,他焦急地問了我的警員編号後,又火急火燎地走了,這一次我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份應該有進展了。
果然,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徐龍再次來到了我的面前,爲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