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喊了出來,引來周圍人詫異的目光。
我趕忙捂住嘴巴,湊近王老伯問道:“你是說那具屍體會詐屍?”
“他們就是這樣說的,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難道你沒聽清整句話嗎?”王老伯的眼睛忽然你成了一條線,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他說,這樣就不怕她詐屍跑掉了!”
他刻意在“跑掉了”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讓我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的後背冒起森森寒意,沉聲道:“屍體詐屍是常有的,但沒有一具屍體會自己跑掉的!所以你才說那是……”
“僵屍!”
這個原本荒謬的結果,現在聽起來竟然變得順利成章,讓我無法反駁,除非王老伯從頭至尾都在騙自己,否則他說的就應該是真的。
要說王老伯特意編了個故事來騙我,幾乎沒有這種可能;可要我相信醫院裏被運來一具僵屍,似乎也太匪夷所思了……
那這究竟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見我面色凝重,一語不發,王老伯也安靜下來,我們就這樣靜坐着,好半天我才開口問道:“這些你都說給張老伯他們聽了?”
“沒有,倒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他們一聽到我說僵屍就把我轟了下來,說我瞎扯,不讓我再說下去了,這幫人真是……”王老伯滿臉的委屈和憤怒,直爲自己打抱不平。
張老伯他們有此反應也是正常的,一般人誰會相信這種荒謬的事?要不是王老伯把整件事都說得頭頭是道,就連時間地點人物以及他們的穿着紋身等細節,全都毫不含糊地說了出來,或許我也隻會把它當個靈異故事來聽,可現在,事情顯然沒那麽簡單。
“而你之所以肯定昨夜的腳步聲是那隻僵屍發出的,就是因爲那些人的一句話?”我問。
“當然不是,别看我年紀大,但還不是老糊塗。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我被那一串腳步聲鬧得再度失眠以後,本想着淩晨再出去走走,可想到僵屍的事情,最後還是忍住了,直到今天早晨五點左右才走出病房。這個時候,外面還沒什麽人,就在我經過護士值班室的時候,無意中聽見兩個護士正在談論太平間丢失屍體的事情,這讓我馬上想到了那具僵屍!但這時我還有些将信将疑的,直到其中一個護士說的一句話,才讓我認定,昨晚的确是那個僵屍來過了。”
一口氣說完這一大番話,王老伯累得有些氣喘,他深吸口氣,好一會才調勻了呼吸。
我見他恢複正常,這才開口問道:“那個護士說了什麽?”
“她說昨天夜裏腳步聲結束的時候,她探頭望了眼走廊,看見過一個女人。偏偏那具僵屍也是個女人,你說這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我瞠目結舌地看着王老伯,不用猜也知道那個護士口中的女人說的是誰了,隻是自己怎麽也沒想到,昨晚聶倩的出現竟會如此湊巧,以至于讓王老伯誤以爲她就是那個女僵屍,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聶倩自然不可能是女僵屍,但那個腳步聲也的确是在她出現以後才消失的,要說這當中沒有一點關聯,似乎也說不過去。
可昨天聶倩突然提出分手讓我方寸大亂,直到今天早上自己的大腦裏還是混亂的,以至于連這些簡單的道理也沒想到,現在聶倩也已經不知去向,其他的就更是無從查起了。
想起聶倩,自己心裏就是一陣刺痛,我趕忙收斂心神,逼着自己不去想她,然後看着王老伯問他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對方的回答讓我頗爲意外,他并沒打算把這事告訴醫院或者警察,因爲覺得他們會像張老伯那些人一樣,不相信自己的話,而他又沒有證據證明。
倒不如把這個離奇的消息賣給報社記者,就算不能變成一篇長篇報道,也能寫成一本驚悚小說。
對于他的做法我無權左右,何況讓自己在意的始終是昨晚的那些腳步聲,别人也許不清楚它的用意,但我明白那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而醫院丢失屍體、王老伯口中的僵屍以及昨晚聶倩的突然出現提出分手,這幾件事發生得又如此湊巧,很難讓我不把它們聯系到一起,隻不過自己暫時還沒什麽頭緒。
就在我們感覺說得差不多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我忽然問了個問題,“王老伯,您過去是不是做過配音或者錄音工作?”
王老伯神色一震,頗爲吃驚地看着我說:“你怎麽知道?”
還真是這樣!
我的心裏一陣激動,顧不得回答他的問題,又急切地追問:“那你有沒有爲複仇密室那個遊戲錄過音?”
“複仇……什麽?”
“複仇密室,就是快樂莊園裏的一個遊戲項目。”
王老伯皺着眉頭想了想,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什麽複仇密室?什麽快樂莊園?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您最好再想想,快樂莊園是個遊樂場,錄音的時間大概在兩三年前,内容講述的是一段複仇的故事……”
之後,我又把錄音内容大緻地複述了一遍,想借此勾起對方的記憶,可王老伯茫然的表情讓我剛剛燃起的希望,破滅了。
他告訴我,像他剛才那種爲了渲染氣氛而拿捏語調的表述方法是訓練出來的,或許外人聽來特殊,可在同行間并沒什麽稀奇,也就是說,這種聲音聽着再像也未必是同一個人說的。
不過臨别前,王老伯還是給我留下了一點念想,雖然他沒去複仇密室錄過音,但保不準别人知道,畢竟他的朋友裏很多都是同行,運氣好的話那個人或許就在其中。
我禮節性地和他互換了電話,嘴上說着謝謝,心裏卻不抱什麽希望,他說的這種可能幾乎爲零,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送走了王老伯,我獨自站在陽光下,腦海中又不自覺地浮現出昨晚聶倩提出分手時傷心的一幕,它就像片巨大的陰影,哪怕是在明媚如斯的陽光底下,也可以張牙舞爪地撲到我的心頭。
分手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讓我感覺不真實,甚至是不合邏輯,但它真的就這樣發生了,沒有絲毫征兆,讓我徹底亂了方寸。
此刻,我的心還是亂的,就像自己的思維,有點跳躍。
不過好在我那不争氣的肚子還知道餓,“咕噜”地叫了一聲,才讓我想起聶倩走後自己連早餐都還沒吃過呢。
我再沒了繼續曬太陽的興緻,意興闌珊地返回了病房。
林輝已經不在病房裏了,而在我病床旁的櫃子上,卻多出了一碗熱騰騰的玉米粥和幾個包子,看來吵歸吵,兄弟終究還是兄弟。
填飽了饑腸辘辘的腸胃,我整個人都感覺精神了幾分,正想着該如何打發這接下來難熬的日子時,原本安靜的走廊裏忽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好像有不少人正朝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來。
我的病房位于整個樓面的中間位置,所以腳步聲剛剛響起的時候,自己并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直到那些聲音在自己的病房前戛然而止,我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我擡頭看向門口,幾秒後,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大步走了進來,走到我的床前,摘下頭上的警帽,淡淡地說了句,“你好。”
“你是……”
我敢肯定自己是認識他的,而且不久之前才見過,隻是他的名字,自己一時間難以想起罷了。
對方似笑非笑地和我對視了一會,才從嘴裏吐出來兩個字,“李瑞!”
而我的思緒也立刻被拉回自己第一次潛回複仇密室的那天,那個被警察追了整整一個晚上的亡命之夜,而那次抓捕的帶頭人正是李瑞。
他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裏,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李瑞拉了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不緊不慢地說:“看來過去我做的還很不夠,居然沒能讓你記住我,不過你放心,今後我們打交道的時間還多着呢。”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是個警察,怎麽會做這種事?不過,也不盡然,那要看是面對什麽樣的人了。”
“那在你的眼裏我又是什麽樣的人呢?”
我直視着李瑞的眼睛,發現跟他鬥鬥嘴似乎頗有些樂趣,“是那個你要抓捕卻沒能抓到的兇手嗎?”xh:194